［原创］雨　舞

　　当我成为一只雨中的蝴蝶，而那些蛾子瞬间使我睁大了一双充满童话色彩的眼睛……
　　　　　　　　　　　　　　　　　　　　　　——题记
　　大街上一派匆忙四散的身影，所有的声音似乎在攸然间化作乌有，雨声，唯有一片雨声！雨，横行无阻；灯，束手无策；我，一动不动…… 　　我以这样的姿态直视了约一秒钟，雨瞬间漫过眼帘，我的目标迅速锁定在二十米以外的一座大楼。奔跑，以曾经使我骄傲的步伐和速度穿过这场突然而至的大雨。完成这一切，其实只用了片刻的功夫。当我站在预期的地点，奔向这里的初衷也许是因为那些闲坐楼下的老人，他们为什么能泰然处之？此刻，答案有了，因为楼檐宽广，并续接了三、四米宽的绿色凉棚，一切OK 。我不是第一个奔往这里的，在我之后接连有人奔向这个宽阔的楼檐下。 　　夜空的雍容高贵被撕扯成万千雨流，那里的鸟儿已经灭绝，月色的安详消失了，星光的渺远和天河的繁浩也被稠密的夜色所吞噬无踪。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饱含雨水的风吹过我柔软的黑发和躯体，我的手指在长发间穿行，雨珠接连顺着指尖淌过手腕，沿着已经湿透的手臂蜿蜒淌成条条溪流，飘逸的纱裙忧郁而动人地裹住我的身体，它告诉我，我们的表情是接近的。这是一种自然的反映，绝非折射了任何哲学家的表情，这种表情更近乎于一只蝶、一只雨中的蝴蝶。我就这样被猝不及防地淋湿了翅膀。 　　情不自禁地瞭望夜空，黑暗中阿赫玛托娃将所有的困厄与苦难藏纳起来，她弯起的嘴角闪过一丝调皮的微笑，说：“学会一种简单而明智的生活，瞭望天空并祈祷上帝”。闪烁的霓虹、华美的街灯，以及所有为这个夜晚来临而准备的形形色色的光明，都骤然黯淡下去，使我内心的完美达到了黑夜的广度和深度，浩瀚的宇宙削弱了所有的冲动，仅为我留下毗邻的两盏灯间的一带光束。光束利剑一般刺穿雨幕，光束里，雨丝密不透风，而在雨幕的背景上一只只蛾子在从容地飞翔。那里仿佛没有风，没有雨，更没有路人惊慌四散哒哒奔跑的声响…… 　　一切都不存在，只有飞翔。 　　不！应该更准确地说，这更象一场舞蹈，一场美丽的舞蹈，无需观众，只有发自内心的表达，快乐，宁静。 　　那么多幼小的飞蛾，它们轻盈的身姿在凌厉的狂风暴雨中悠然飘旋，飘旋出一道道绝无仅有地美妙弧线，在那份从容里，我措手不及的脆弱瞬间被彻底摧毁了，内心涌现的悲壮不时变为担忧，它们还能坚持吗？还能坚持多久？雨，如绵长的溪水，没顶而来，肆虐如初。 　　如果没有灵魂的敦促，我想，我可能不会有这次发现，也就是说，我至少不会象现在这样，兴致勃勃的准备将一个我认为有趣的故事讲给你听。你已经看到了，我的故事其实毫无新奇之处，无非是一场大雨、一群蛾子和一个在瞬间被淋得精湿的我。 　　“呵呵，蛾子？”你会这样微笑着问我吗？ 　　“是的，蛾子！”我将非常郑重而且充满柔情的回答你。 　　“那时候，你怎么样？”这是一个温馨的话题，很希望能有这样的问候。 　　“但你没有问候那些蛾子。”我的微笑同样充满暖意。 　　“呵呵，蛾子。”你依然微笑。 　　当感知代替视觉，眼睛将无须行动。我抬头望着天空，天幕上一片美丽的云彩飘过，它多么像你的笑容，一种不曾被惊扰过的安详和宁静，并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内心平和的幸福。我静静地望着天空，除了微笑，我不会打扰，我不会打扰你一丝的平静。 　　如果你的微笑果真象一片云彩，我祈望，在云彩里面，一定要饱涵氤氲的水气和大洋的暖流。 　　雨线毫无觉察地柔和了，寂寥的街头除了独自奔驰的车影，我及四周的所在俨然是一个在风雨中飘摇的孤舟。除了偶尔有人在低声交谈，渐聚在此的人们各自望着不同的方向，我也尽量将雨置若罔闻。当这样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开始在陌生的氛围内感到无以聊赖的孤独，那些蛾子还在飞，还在一如既往地飞行。 　　时光就这样停滞了。单一的雨，单一的雨声，单一的我，还有单一的蛾子在飞行。我在一身沁凉中呆立着，伸长双手抱住自己，我不要再看蛾子，也不想再看任何地方，我只祈祷这场大雨快点结束，立即回家冲一个热水澡，然后穿上干净漂亮的衣服。闭上眼睛，风从身后袭来，吹落的雨珠淋漓滴在我的腿上，沁凉地流淌，我象一片沁凉的积雨云，沁凉的诗句“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在脑海中跃然浮动。好一个“闲敲棋子落灯花！”那么，谁会与我有约？ 　　美是多元的，有约与否都不重要，能够珍视就好。我让自己微笑，这样，一切就变得美好，时间就不会让我再感到难熬。雨开始小了，但没有很快停下来的征兆，我无奈地望着那一束光，此刻又很想变成其中的一只蛾子，希望在雨中始终保持着干燥的翅膀。 　　就这样胡思乱想度过漫长的一分一秒，忽然节奏不一的脚步声近了。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吃着冰激凌，撑开的雨伞斜向一边，她不紧不慢地走来，裙子一边深深浅浅的湿痕绽放如同花朵。后面远远跑来的是一个小男孩和他的妈妈。小男孩跑出妈妈的花伞，先向这边跑来，快到楼下的时候一回头，见妈妈明显落后了，他又折身跑了回去，就在这时候，雨突然大了，大雨中，他即将拉住妈妈手的那一刻，脚下一滑，摔在地上。妈妈将伞很快换到另一只手上，准备用靠近他的这只手拉起大雨中的他，他一骨碌爬起来了，双手在小膝盖上摸了两下拉起妈妈便向楼下跑来。有人轻轻笑了，更多的注视里写满温情，在他们母子将要来临的地方，无声地闪出一个路口。我有好大一会没有观瞻那些蛾子了，它们还在飞吗？ 　　我的心和眼睛瞬间逃离了那个灵动的现场，眼睛就不敢朝那边看了，我害怕那束光线里只有滂沱大雨，而失去那么多使人欣慰的翅膀。我扭过头去，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又是一次长久的期待之后，雨又一次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回家的喜悦在我和周围的人们中间引起了一波强似一波的小小躁动。有人开始走向雨中，讨厌被雨淋的我打算等到雨完全停了的时候再走，无意间一回头，蛾子在雨中飞行、没有忧欢的飞行，它们好象一只也没有丢！ 　　我的心被深深震撼了，那么小的蛾子，比蛾子更小的翅膀，它们将以怎样的频率才能为自己的双翅在暴风雨中铺满平静的光辉？我无法计算！但这并不影响我与它们之间这场不期而遇的际会。我领略了一种高峰的生命体验，一种精神的纯粹，和那种朴实而高贵的内在的欢欣，将暴风雨的困厄哗变为一场从容而优雅的舞蹈，将飞翔的美丽变为生存本身的需要。 　　我要飞！ 　　我要飞翔！ 　　当一只更大的蛾子突然闯入那束光线，它以更快的速度向灯的方向旋绕着飞去，在灯前充满力量地绕了一圈，然后迅速飞升到高过光束的黑暗里，不见了。小男孩跑到灯下，霏霏细雨飘落在他湖泊一般的眼睛里，他抱住雪白的电线杆，清澈的目光久久注视着高处的景象。飞行仍在继续，他和我一样在看那些蛾子吗？我突然想到：“学会一种简单而明智的生活，瞭望天空，并不祈祷上帝！”我说完全可以，你说呢？ 　　倘若你有半点怀疑我故事的真实，那就请微笑吧。无论任何一种含义，你的微笑是那片饱涵氤氲水气和大洋暖流的云彩，我则是那团沁凉的积雨云，与你相约，相逢，注定是一场大雨。让我们在雨中鉴赏这司空见惯的风景吧，或相视一笑，你完全能够将更加感动的刹那述说得更加动听；而我可以选择另一种形式，让一份柔弱的力量托起壮怀激烈的心情，并将它臻美为一个平淡的传奇，秘而不宣或守口如瓶。 　　赶在这一场大雨结束之前我跑进雨幕，如同踏上一段愉快的旅程。我沿着一带矮墙前行，转过最后这个墙角，前面等待我的窗口就会有明亮的灯光投射过来，如同期待我归来的眼睛。我若再跨出一步，就会走进那片光明，而我就此止住了脚步。我屏息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但我知道，黑暗中，身旁与我咫尺对峙的这堵墙壁上，一丛曾经茂盛如盖的青藤在不久前的炎热酷旱中彻底枯死，傍晚，我经过这里的时候，竟然发现墙壁高处干枯的藤稍上又冒出了几丝绿意，那是一点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碧绿。虽然黑暗暂时遮蔽了我的眼睛，在这个充满激情的雨季，那丝丝绿意正舒卷着绵长而甜美的呼吸，并将稚嫩的叶片悄然舒展、尽量将它们变得油绿油绿…… 　　整整一个傍晚的观感，生命的本相竟是如此的类似和一脉相承。我轻轻走过，惟恐有一丝惊扰，因为，我的喜悦正和那些优美的姿影保持着欢聚一堂的一致和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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