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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发光的声音

2020-09-24叙事散文西溪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45 编辑

(图片来自网络)有些声音是会发光的,我的耳朵,常常穿越世间山重水复的声浪,破阵抵达……一、猫儿舔鱼盘如果用心听,月光下,会听到许多美妙的声音,春柳拂岸的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45 编辑 <br /><br />


(图片来自网络)

  有些声音是会发光的,我的耳朵,常常穿越世间山重水复的声浪,破阵抵达……

一、猫儿舔鱼盘

  如果用心听,月光下,会听到许多美妙的声音,春柳拂岸的声音,细风中,树叶彼此摩挲的声音,夏日水边青蛙的鸣鼓,秋草中蛐蛐昼夜的弹唱,雪夜赶路回家的人,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作响……
  月夜里最惹人内心酥麻的,是猫儿蹲在树下舔鱼盘的声音,这声音里毫无饥饿的意思,完全是猫儿对积攒在白铮铮瓷碟里日子的重温,有不尽的味道在里头。嗒——嗒——嗒……,猫儿细微、柔软的舔吮声,似舔着树叶和窗玻璃的温柔月光,四下里漫溢。常常会在这样的声音中,想起小时候祖母讲的神话,说每到夜晚,天上就下来一群齐凳高的小神仙,在夜色中来回的巡视,他们趿拉着没有后跟的金鞋子走路发出的声响,就似这猫儿舔鱼盘的声音,妖魔鬼怪听到了,就会四散而逃。神仙们手里捧着灯,所以,你不能高声,不能说粗鄙的话,否则,他们手中的灯会熄灭,让你整年看不到太阳和月亮;不能心存恶念,不然,那些神仙手里的灯会把你的魂魄吸了去,变成没有生命的石头。

  不过是一个教人从善、祈愿安宁的神话,多年了,我却一直相信,趿拉着金鞋子的神仙是有的,神仙手里富有魔力的灯也是存在的。

  一个人,从不暗世事的孩童,到知晓生死、垂垂老矣的衰年,与这个世界需要发生许多的碰撞,伤痕累累之后,世界没有被你改变丝毫,你只能明智的修复自己,默然承当。而和你一起支撑一个承载着万千悲欣生命的,就是这些生长在心底的美好神话。猫儿舔鱼盘,仅仅是自然中一种细碎的声音,它能够如此的将我抚慰,是因了这声音里有安静,藏着光源,有这片光源在哪儿,心便有所安顿。

  有时我会觉得,自然中一些柔软的声音来自心空一隅。

  在哪儿,有只心灵的猫儿,舔着我微颤的指尖……


二、桑蚕食叶

  寒冷的冬夜,窗外,是漫天的飞雪,室内沙啦、沙啦的翻书声,有一种温彻心扉的暖。新书的纸张是脆薄挺滑的,留驻的目光和积淀的心情也还单薄,翻阅起来,有初晴日的暖涩,令人直想好好呵护。旧了的书页,往往卷了角,纸张变得暗黄,皱软,没有了最初那种生机利爽,但经了岁月的摩挲、沉淀,在它沧桑的容颜后,丰盈与饱满凝聚成一团火,精神的能量会一直兀自燃烧。

  有一年的冬天,我和琳经常凑到一间宿舍里睡,洁净的女生宿舍,素雅的床罩,镶了花边的枕头,枕边装帧精美的书籍,还有女孩儿蓬勃的青春,都散溢着无名的芬芳。单身男同事们一般吃过晚饭,就都聚到一间大会议室看电视,或者天南地北的侃大山,而我俩却黏在宿舍里,捧着书半靠在床头上,如痴如醉的看完一页又一页,似两只贪吃的蚕。间隙,我们会偶尔说上两句书外话,其实,也是被书中某个情节引生出来的,诸如:嗨,要是有个男人一直盯着你看,你会怎样?我昨天买的裙子好看吗?敏感一些的话题,她问我时,我会迫不及待地一股脑兜给她听,临到我问她时,她不做任何回答,总是略带嗔怨地瞟我一眼,再将目光迅速落回到书页上,好像她的眼神和书之间抻着一根橡皮筋,有时也会默不作声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个苹果,‘嗖’的扔到我怀里。可过不了多久,她又会自言自语:这世界真复杂,谁知道会遇上什么?


  冬天的夜是深长、酷寒的,在书卷里,两个清纯女孩找到了和暖、通明的天堂,给了风华年少一种珍贵的滋养。琳通常读书到深夜,而我习惯午夜醒来读书到天明。灯是通宵达旦的亮着,日间的声潮沉入夜的水底,深夜翻阅书卷的声音,宛若春雨润物,桑蚕食叶,声息潜入耳畔,有着别样的安慰和满足。也曾互相抱怨灯息的太晚,影响了睡眠,可当没有灯光通明的夜晚,我们也没有了睡眠,因为,听不见彼此翻阅书页的声音,会睡不着。


  不知不觉,那些抽青泼翠的岁月,在橘黄的灯光里,被我们一页页翻了过去,许多都模糊了,淡忘了,褪去了最初鲜艳的色彩,然而,唯有‘沙啦沙啦’似春雨润物、如桑蚕食叶的翻书声,依然清晰如昨……

三、捣指甲花

  还是个五六岁小姑娘的时候,常和邻家的几个一般大的小女孩聚到一起,玩各种游戏,捣指甲花染指甲,就是其中的一种。指甲花,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凤仙花,花有红,粉,紫,金,白等各种颜色,单瓣的花蕊,如欲飞的蝶翼,精灵一般,落在指甲草的茎子上。酷夏,天长如小年,知了的叫声,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高烈。火辣辣的日头下,许多的花草都打了蔫儿,而指甲花却开的愈加精神,它们好像一群不知时光催人老的小姑娘,总以为日影天光会在它们的身后无限延长。

  深红色的指甲花,是我们的青睐,小心的,一朵朵从指甲草上摘下来,放进扣放的瓷碗碗底,找个阴凉处,用形状似冰糖的明矾慢慢捣,声音细碎、温纯,带着小女孩的无知。如今想来,当时的那份庄重,那份用心良苦,是长大心中渐生浮躁后少有的。指甲花经过反复的研捣,鲜润的花瓣被捣成了渗着鲜红汁液的花泥,它们不再美丽,不再灵动,看着她们,心里那种微微发疼的感觉,便是世界给一个女孩的第一次惆怅。
  带有辛香味的花泥,用针一小坨一小坨的挑到小拇指、无名指、大拇指的指甲或者手心上,然后,我们腆着一个个小巴掌,翘着一根根肉乎乎的指头,稚嫩的心灵,停泊在期待的喜悦中。花泥风干后,转生出一朵朵的梅花,传达给一个女童惊心的美。其实,这个年龄的女孩,爱美的天性里,更多的是好奇,她还不知道,生至死,死而生,是如此隆重,里面深藏着人生的大美。

  近日有朋友说,指甲花可以预防灰甲,于是,长长的夏日里,便多了份柔软的心情环节。无论上下班,还是采买、散步,每经过凤仙花的花田,都不忘采了捧在手里,带回家放在细瓷茶盏中,那团团的姹紫嫣红,总令我良久地端详,仔细辨认着,哪一朵是童年的自己。

  怀着万般的不忍,用心轻轻的捣,风从窗外吹来,没有声息,光影映在地面,没有声息,而捣指甲花的声音,清凉、细柔,发亮,格外的入耳安神,攀缘着这声音的光束,我的意识回溯到童年,刹那,往日时光再现……


                            2009.8.3日西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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