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红尘】秋山之上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我乃凡夫俗子，亦喜登山，若山中有水，尤佳。

生于山村，居于山城，开门见山，青翠的近山，黛色的远山，皆收眼底。春天踏青，欢欣雀跃；秋天爬山，宁静高远。国庆放假了，正值我下夜班，我们早就计划好去爬山，投入大山的怀抱，尽情享受秋色。老公把车加满油，买好了吃食和矿泉水，迎着初升的骄阳，我们一家三口，另外再带上我的小侄女，兴冲冲地出发。

护城河安静如一面明镜，映照着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彩，还有两岸青青的柳色，大街上人来人往，商场里人头攒动，而我们驱车出城，往南，再往西，朝着石场乡的方向。其实我们并不明确具体要去哪座山，反正那里四处都是山，尽着你选择，你可以在任何一座山停下，也可以随时离开，在这个热闹的假期，我们不去热闹的景区凑热闹，去郊区，野外，完全不受约束，随心所欲，给自己最大的自由。

秋风凉爽，却还没沾染寒意。路边高大的杨树像是整齐的哨兵，站在初秋的门口，叶子如手掌在风中摇摆，还没被风霜染黄，山岭上的槐树依然披着一身绿装。经过一片开阔地，我记得春天曾来这里挖过荠菜，那时候这里是一片绿油油的麦苗，如今麦子已经颗粒归仓了，地空出来，又要重新种麦子了，土地真是一位母亲，生了一群孩子，刚刚会走，她又再次孕育新的生命，一茬茬的庄稼，就是她的孩子……

石场是一个被大山围绕的乡镇，我一位最好的朋友，也是同学，老家就是这里，我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就感到很喜欢这片土地，巧合的是我后来也调到这里工作，在大山的怀抱中渡过整整五年的光阴。如今我又来了，却不是归人，车轮滚滚，车窗两边的树木纷纷后退，我的思绪却翱翔在高空，沉浸在那些往事中，一边和孩子说话，心里却百感交集……

就在这样的季节，我曾经在这里的一座山上采过野菊花，金黄色的野菊花，如同一片灿烂的海洋。这次，我们要去哪里？会不会去那片山坡？我怀念那片菊花，但是如果在另外的山上，也有那样的菊花，我又何必一定要重回以前的那个地方呢？

我没有作声。当看到老公的车子向北拐弯，我心中释然。这是一个新的方向。一定有新的风景。这是土路，上坡，颠簸不平，突然女儿惊呼着指向窗外，原来是两株向日葵，生长在几块巨石旁，可能是土壤不够肥沃的缘故，长得不高大，花盘也不大，但颜色是不变的金黄，像是两个贪玩的乡下丫头仰着小脸，非常可爱。小侄女对那几块大石头很感兴趣，那石头比我们小时候村里的碾石还大，是如今的孩子不能轻易见到的。这样平凡的事物，因为是她们没见过的，就让她们惊喜，孩子们是最容易满足的，也是最快乐的。

“那边有一个水库，我们去水库边的那座山吧！”老公说。有水的滋养，山定然是秀美的，我当然赞成。车子向东拐弯，在水库边的一块平地上停下，打开车门，俩孩子像两只麻雀一样窜出去，一路“叽叽喳喳”，小的一个跟着大的学样，嬉笑着向那座山走去。这座山看来很茂盛，我们没来过，这里会有野菊花吗？无论有没有，我们要上去看一看，才知道。

路边的野花不少，尽管是秋天，毫无萧瑟之意，宛若盛夏般繁茂，有金黄色的苦菜花，有胭脂红的石竹花，可是唯独没有野菊花。快到山脚下了，在茂盛的狗尾巴草从中，赫然有一簇簇白色的花，扑入眼帘，是菊花吗？跑过去，蹲下身，呵，真的是！是清秀的野菊花！一朵朵花瓣，在阳光下舒展，如同一张张充满稚气的笑脸，花是单瓣的，花不大不小，没有繁复之累，也不是一枝独秀的高傲，每一株都有多条分支，每一支都有一朵花，相互映衬，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暗香飘逸，令人神清气爽！

这里竟然有野菊花！这座生长着松树槐树栗子树的其貌不扬的山！我们往深处走，在树下发现更多更美的野菊花，这些菊花悄悄地生长在树林中，像是树的孩子，又像是树的朋友，他们共生在这片土壤上，形成同一片风景，谁也不可或缺。

在这个季节，显然野菊花是这里的主角，不过也有其他的花儿在绽放美丽，除了苦菜花，石竹花，还有一种紫色的像铃铛又像倒挂金钟一样的花儿，一串串的，显得娴静，高雅，风情。而这里的草，不再是狗尾巴草，细长翠绿的叶子，密集生长，顺顺滑滑的，踩上去像地毯一样，没过了脚踝，也许正是这些草的保护，树下的土是湿润的，树下的野菊花叶片饱满，花朵润泽，颜色竟然由白色变为粉红！这里也有粉红的野菊花，像我念念不忘的当年在山庄见过的，我以为只有山庄才有粉红的野菊花。

这真是一份惊喜。我这次不能再错过你们了。我小心翼翼地揽住山菊花的腰肢往外拔，好在根不很深，而且土壤松软，根带着一团泥土被拔起来，我喜滋滋地心想：这样总是能栽活的吧！

山上的松树很多，树干枯裂，但是松针青翠，充满勃勃生机，结满了青色的松果，树与树之间，还有一张张蜘蛛网，有大肚子的绿色蜘蛛，在那里等待它的猎物自投罗网，我见到了这些网就弯着腰躲过，毕竟我们是“入侵者”，这是它们的领地。

山上松树最多，还有零星的栗子树，树下有空空的栗子壳，显然已经被主人打过。我的目光注意在那些花儿上，没想到，脚下竟然有一个栗子苞，不知道是打栗子的人遗落下的，还是后熟的，被风吹落的，只见新鲜的褐色栗子躺在布满硬刺的外壳中，像是一个外形很丑的人一开口笑，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我捡两块石头小心地把外壳的裂口剥大，伸俩指头把栗子夹出来，一共有三个栗子呢，它们像是亲密的一家人，在那个壳中，相互依偎，有趣的是，它们的形状竟是相互“迁就”的，中间的那个肚子瘪着，两边的两个则有一侧凸起。

太阳高高地爬向中天，女儿开始嚷着饿，我们开始下山。老公说：“这里怎么没有黄色的野菊花？”确实我们手里拿的都是白色和粉色的，我沉吟着说：“可能是土壤不同吧，有的山上全是黄色的野菊花。”

其实在这山上我倒是见过一株金黄色的，很小的一株，我当时想，如果见到第二株黄色的，我就挖一株，可惜后来没再见到，而最初的那一株，我回头去找却找不到，也许这是天意吧，所谓“物以稀为贵”，金黄色是菊花中的正宗，还是留下它吧，也许来年来这里，就会有第二株，第三株黄菊花了呢……

上山是兴高采烈的。下山是满心欢喜的，因为我们都满载而归。我举着一大捧带根的野菊花，准备回去栽着，两个孩子手里也各拿了一把，可惜她们一边采，一边扔，像是爱扔东西的小狗熊一样，我真替这些花感到可惜，好在大山是慷慨的，野菊花多如繁星，她丝毫不吝啬将这些花儿，恩赐给这些顽皮的孩子们。

山脚下有一道清亮的小溪，溪边是一片干净的石头坡，正好可以洗手，吃饭。我们决定在小溪边“安营扎寨”。我和孩子们放下花儿，就着清澈的溪水洗手上的泥巴，女儿把野菊花放在溪水中，花瓣变得像面条一样柔软，合起来，像是打瞌睡的女孩的眼睫毛，俩孩子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拍着手说：“花儿睡着了！”

我扯了一根山藤，把带根的花扎起来，还有老公挖的几株不知名的花木，说要回去做盆景，把它们放到车上，再拿来那些“丰盛”的吃食，开始我们的午餐。两张报纸展开，铺开在岩石上，就是餐桌了，香喷喷的烤鸭撕开，卷在单饼里，就着榨菜，豆腐皮，青青的小萝卜，蓝天为穹窿，青山为屏障，小鸟在树上婉转高歌，秋虫在草丛中鸣唱，此情此景此人生，神仙也该羡慕了吧？

吃饱喝足，再到溪水里洗手，吃桔子和苹果。阳光慵懒地洒在身上，时光安静地流淌，周边洋溢着野菊花略带苦涩而清甜的气息，这样的天气，当真称得上是“金秋”，不冷不热，满山青翠，花香暗涌，哪里有一丝一毫秋的衰老之气？满眼如画，如歌，人人心旷神怡！

这次游玩未了，我又提议：“十月五号我休班，那天是九月九重阳节，我们陪父母再出来爬山吧！”“好啊，下次我们往另一个方向，去松柏那边……”

松柏在城东边，是著名的樱桃之乡，今春我们去那里吃过樱桃，朋友三家人，拖儿带女，在树下现摘现吃，谈笑风生，何等惬意！一眨眼到了秋天，那里的山上，又会有怎样的风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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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南山菊 于 2011-10-6 16:0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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