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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水光里的魂

2020-12-14叙事散文陈洪金
都说那个池塘里隐藏着一群水鬼。然而因为那绿茵茵的水,在阳光下闪着不易察觉的光,让人忍不住靠近那一片水域,胆战心惊地去窥视。水底的世界,因为隔了一些水草,谁也不能看清楚承载着水的泥土里,鱼是怎样游动的,暗泉是怎样涌动的,沙子是怎样翻滚的。还有
  都说那个池塘里隐藏着一群水鬼。   然而因为那绿茵茵的水,在阳光下闪着不易察觉的光,让人忍不住靠近那一片水域,胆战心惊地去窥视。水底的世界,因为隔了一些水草,谁也不能看清楚承载着水的泥土里,鱼是怎样游动的,暗泉是怎样涌动的,沙子是怎样翻滚的。还有,那些居住在水底的早已死去的灵魂们,怎样睁着失落的眼睛,关注着岸上的人们,跟在牛、马、驴、羊的身后,匆匆而来,再匆匆而去。泥路上的尘土飞扬起来,落在水面上的时候,池塘边的一丛野桑树,叶子里面的蚕蛹,那淡黄的颜色,更加深了。   躲藏的野桑树下面的孩子,半个身子浸在水里,半个身子被桑叶遮着。他们一个个睁着圆圆的眼睛,屏住了呼吸,不敢弄出一点声响来。直到村里人踩着滚滚的尘土离去,一个个倒向水里,溅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呼声四起。水里的孩子们早已忘记了池塘里曾经淹死了许多人,大人、孩子、绝望的媳妇、还有失足的老牛。但是,他们还是禁不住水的诱惑,避开了大人的监视,成群结队地到池塘里来,海豚一样的池塘里游戏。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把大人的话听到耳朵里去。每到夏天的时候,池塘里总是被孩子们占据着,水光折射着滇西北高原上炽烈的阳光,把他们的皮肤晒得黑黑的,泥土一样。   夏天的池塘里,每天都会有一些青蜓,在水面上盘旋着,扇动着的翅膀,透明则轻快。孩子们从池塘里扯起大把大把的水草,握在手里,追随着青蜓扑打。没有谁能够抗拒青蜓的诱惑,孩子们在岸上尾随着那些水上的生灵,费尽心机,乘那些青蜓成双成对地在池塘上空飞得有些累了,好不容易找了一片水域,在浮萍上面隐藏下来,却怎么也不通顺逃过孩子们的眼睛。刚刚栖落下去,孩子们甩出去的水草,丝毫不差地覆盖在上面。捉住了的母青蜓被孩子们用细细的缝衣线拴起来,接在一根一米左右长的竹枝或者柳枝上,追着公青蜓的踪影,去引诱它们。水面上寻找伴侣的公青蜓们,从来都不能抗拒母青蜓的引诱,一旦跟了上来,它们就抓住作为诱饵的母青蜓,落在地上,便被孩子们捉住了。   不到半个小时,池塘里所有的公青蜓全部落入孩子们的手中,无一例外。   这样吸引人的地方,谁都会情不自禁地靠近它,在水里游泳,在岸上光着屁股奔跑,在阳光下挥舞着精瘦的臂膀,在大树下弹玻璃球。水光笼罩着池塘,作为孩子,就连躲避大人们的视觉都是一件充满了刺激性的活动,更不用说那些飞翔着、蠕动着、爬行着、绽开着的生灵给他们带来的乐趣了。在这里,他们早就听说过,这一片不是很深的水域,因为水深超过了人们的头顶,每隔两三年就会有人被淹死在这里。落到水里的人,以水面为临界线,坠下去以后,再也没有上来的是他们的灵魂,被打捞上来的,只是一具具曾经鲜活的躯体。躯体被装进薄薄的棺材里,因为在池塘里死去的人们并没有成年,他们不能还没有被葬到后山上去的资历。只能在田野里找一个适当的地方,安埋了。   墓碑上简单地写上死者的名字,在年初的时候,接受亲人的怀念。   留下来的那些曾经生动活泼的名字,却永远地居住在池塘里了。他们落水后再也没有起来的地方,被人们记下来。有的地方,因为死了好几个人,那里便被人们注入了一种潜藏在心底的巫气。以为居住着众多的鬼魂了。村子里谁家的孩子睡觉不安稳了,大人们便会请来村里被认为能够沟通人神两界的老人,到家里来舀了半碗清水,在碗上搭上两支竹筷,再用两支竹筷,合在一起,在碗上的竹筷上小心的竖立。老人一边祷告,一边念念有词地说着村里的死者的名字。念着谁的名字,竹筷站稳了的时候,就认为孩子冒犯着谁了。从老人的口里说出来的死者,往往是在池塘里被淹死的人。   于是,村里人便会在夜色里带上一只小竹篮,里面放着纸钱、米饭、水酒、香烛,来到池塘边上,燃起了香烛纸钱,往水里倾倒米饭水酒,祈求那些生前或恶或善的死者,不要纠缠尚在襁褓里的孩子们,保他们一生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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