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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与麻子的记忆

2020-12-06抒情散文瀚海穹空
这里说的,是一种植物的籽。理应是“麻籽”的,只是人们习惯上都叫麻子,我便也不得不然。其实在当地,麻子还代指满脸“麻子”的人,或者对于对象、情侣的专称。比如:还在小时候,吃麻子时,见有朋友把手伸过来,便会极富俏皮的说——“挂”去嘛。这里的麻子
  这里说的,是一种植物的籽。理应是“麻籽”的,只是人们习惯上都叫麻子,我便也不得不然。其实在当地,麻子还代指满脸“麻子”的人,或者对于对象、情侣的专称。比如:还在小时候,吃麻子时,见有朋友把手伸过来,便会极富俏皮的说——“挂”去嘛。这里的麻子,就是对情侣、情人的专称,虽在当时不懂得这句话有多大份量,却总是一起与麻子同挂嘴边。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与麻子结下了不解之缘。走在路上、课间休息、甚至连看书吃饭,都少不了嘴角要叼几粒麻子粒儿嗑着。这时,可能还上小学吧,每每手里积攒了几毛零花钱,总要算计着支出两毛来卖麻子吃。卖麻子的老汉不会嫌少,总是不厌其烦地拿起一个小茶杯量上满满一杯,然后倒在我们的小手里,其实卖麻子的货郎,主要就是赚我们这些学生娃娃的“毛毛钱”,要不他也不会把货郎担子担到校园里来卖了。在我上到初中的时候,学校门口那个卖麻子的货郎,他用的量具不再是一个小茶杯,而用自己的手把。天热的时候,母亲给两毛钱让卖冰棍吃,我总是拿那钱换回一大把麻子,吃得津津有味。用吃是再也恰当不过的了,麻子粒太小,嗑一会感觉烦了,就抓一大把,摁到口中,像嚼玉米花一样嚼着吃。还别说,这样吃麻子也别具风味。   吃麻子,从中也可看出一个人的修养气质。像我们那样老牛嚼草根的吃法,除了孩子们,大人是绝不苟同的,也不赞成我们那样吃。见有孩子那样吃麻子,大人就编谎言骗我们,说麻子皮吃了会生虱子,于是就总是提心吊胆,害怕真生了虱子,麻子却还是照样连皮带籽一同嚼着吃。也有吃麻子吊儿郎当的,歪着头,距离嘴巴尚有一段距离,就松手把麻子丢进口里,像狗打食一般。也还是有吃得极是斯文的,用大拇指和中指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粒麻子粒,然后舌头伸长,把麻子放到舌尖上,再用舌尖挑进口里,这一般是娇娘们的吃法,有大男子主义的人都是看不惯的,见了会像看怪物一样地瞅着,其实我也曾这样瞅过人。对于嗑麻子,细看起来,一人与一人的嗑法有着细微差别,有的人随意,有的人专致,有的人嘀气,有的人尔雅……。   见过有人用手拨着吃麻子的。那是上中专时的一个舍友,是个武山小伙,人很叽喳、麻利,说话也是连珠炮,快得让人听不清语词,一回与人划拳,说得太急,竟把老虎喊成了“骚虎”。就说他的吃麻子吧,也是与他的性格一般急躁。一次我在宿舍吃麻子,他问我吃啥,我说麻子,顺手抓给他一把,他看着那些圆不棱等的细小颗粒反问:这就是麻子?这么小咋吃?其实那些麻子粒比我先前在中学生时吃的那些麻子粒要大了好多,“清水大麻子”并不是浪得虚名的。我咬破一颗给他解释:看——就这样,拨掉外面硬壳,吃里面白颜色的籽就成了。同时感到有点惊奇,在我当时看来,不会吃麻子就如同发现了新大陆,是非常令人难以置信的。他的话却令人不得不信:以前听过,没吃过;麻子原来就是这么些个小东西呀!边说边就用手拨了起来。拿一粒放到食指指尖上,用拇指摁实,然后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对称就到一块用力一掰,不想麻子粒太小,滑不留手,他用劲一掰,麻子粒却滑出了手。我差点被他惹得笑出了声,强抑制住给他解释要用牙齿嗑。他嗑了半天,却没嗑出仁,后就又手小心翼翼地慢慢拨了起来,好不容易拨出一颗,放进口里却不经咬。后来干脆就抓一把摁到口里,嚼着吃了起来,嚼完后说:麻子原来也蛮香的嘛。我边又分给他一把,自己也抓一把摁到口里嚼了起来。边嚼边吃边笑,爽朗开怀地笑,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几个伙伴一块蹲在一块,一起比赛着吃麻子……。而小时候,我第一次吃麻子时也是这样的。   在中专上学的几年里,我几乎每天都是麻子不离口的。口袋里经常装得鼓鼓地,有事没事嗑着麻子。上课下课,走路闲暇,甚至连吃饭睡觉都要间或嗑几粒麻子。细算一下,我一个人一天就可以嗑去半斤麻子。清水的大麻子果真也是名副其实的,粒大,价格便宜,斤两上也足旺,称清水为麻子的一个故里实是没有半点虚言。虽然在后来,我偶然发现清水的麻子其实并不是最大的,但对于清水的麻子,在心里还是存在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感的。我还是喜欢言称大麻子来自于清水,固然是标名了“内蒙大麻子”,我还是虔信它就是来自清水。清水的麻子并非就没有内蒙的麻子大,实是清水麻子收获后,“头等品”就运往了外地,而留在当地都是“次等品”或“劣等品”,当然也就没有“头等品”粒大了。等运往外地的“头等品”麻子,在经过加工再运回来的时候,就像是嫁出去的姑娘,成了×A氏,而非原名A某某了。这道理其实早在几百年前的中国就盛产了,中国的某些地方特产运往国外,经过深加工再运入国内市场的时候,生产地就变成了别国而非中国了。相较而言,只是把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小化为地域与地域之间的关系罢了,道理还是同一个道理。   我原来在农村老家上学的时候,就曾听乡里人提起过“清水大麻子”,在刚开始吃麻子的时候,意识里就已经牢筑了“大麻子来自清水”的思想。只是后来在所工作的城市定居后,市面上卖的麻子大都是标着“内蒙大麻子”的名号,我开始分辨不清,到底哪些是“内蒙大麻子”,哪些是“清水大麻子”,到底是内蒙的麻子大还是清水的麻子大。但是有一点,因为我时常吃麻子还是能准确把握的。就是——哪个业主的麻子大、哪个业主的麻子香,我随便抓两三粒就能准确掂量出。有些麻子加工的火候不到,放到嘴里柔而不韧;有些麻子加工过火,吃起来干涩焦灼……   有一回回家,母亲买来几袋塑装麻子。我刚吃得几粒,就嚷嚷:“这啥麻子嘛,都炒得有股子焦苦味了,还咋吃啊!再说了,粒也这般的小。”母亲看了我好一阵子才说道:“这是清水大麻子,正宗的清水大麻子。你小时候吃的,也还是这样的麻子,咋,长大了,还闲麻子小了?”我默默然无语,其实小时候,这样的麻子也还是吃得蛮香的,甚至连皮都嚼着吃了。才几年的城里生活,就沾染了城里人的脾性,约莫也变成了一个城里人,开始挑挑拣拣。我上学时,甚至于刚上班那会,也还是不挑不拣的,有时节假日回家,还要捉弄妹妹到庄上的小卖部卖两包麻子,也还是一样吃得津津有味。同样的麻子,同一地方出产。只是人长大了,看着麻子却小了。我默默然无语。   毋宁说是内蒙的麻子大还是清水的麻子大,还不如说是“城里的麻子”大还是“乡下的麻子”大。我质疑,其实我也就是一颗麻子,这是一颗出产于城里的麻子还是乡下的麻子,咋见长大了,那一股子淡淡的泥土的苦味却让时间给冲淡了?是真的离开土地太久了,还是离开乡下太长了?我的父母都还在乡下守候二亩薄田,我的根其实还在那一片乡下的土地上长着哩!
  
   2006年5月20日于秦州林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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