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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跟随蚂蚁的道路越走越长

2020-12-14抒情散文西北狼

跟随蚂蚁的道路越走越长
西北狼我发现了一只蚂蚁。我跨坐在田埂上摔泥炮,屁股被湿气沁得不舒服,我正要起身离去,另寻一个玩处时,发现了一只蚂蚁。是一只黄蚂蚁,埋着头,急匆匆地赶路。它要到哪里去,它要做什么,它不知道前面横亘了我这样一座巨大的肉
跟随蚂蚁的道路越走越长
西北狼   我发现了一只蚂蚁。我跨坐在田埂上摔泥炮,屁股被湿气沁得不舒服,我正要起身离去,另寻一个玩处时,发现了一只蚂蚁。是一只黄蚂蚁,埋着头,急匆匆地赶路。它要到哪里去,它要做什么,它不知道前面横亘了我这样一座巨大的肉山吗?我把这些问题用水写在田埂上,果然就难住了它。它急得团团转。瞧瞧,没上过幼儿园是吧?许多问题你都不懂,要坐得规规矩矩,不叫动不乱动,没轮到回答问题手就直直地举着,和蔼可亲的老师才会告诉你正确答案的嘛。   黄蚂蚁真是没上过幼儿园的。看它急得要哭了,我不忍心,准备给它指一条明路。我娘一直说我是个心好的娃。我的做法是,将先前用指头划出的水印,再用指头抹掉,开辟出一条通道。可是,黄蚂蚁真地很笨,它转到了缺口处,也没发现那儿可以通行,愣是转到别处去,继续转圈圈儿。   我猜这只黄蚂蚁一定是要急着回去报信,说不定还是小兵张嘎送鸡毛信,也许是它发现了一条大肉虫,也说不定。反正,它急匆匆地赶路,一定有它赶路的理由。我准备再助它一臂之力。我小心翼翼地捉住小黄蚂蚁,放到水印的另一边,这样,它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可是,我想错了,小黄蚂蚁在水印的这边,还是团团转着,不知道何去何从。我不知道它的巢穴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要知道我一定把它带回家。一个找不到家的娃,那有多凄惶?   我还干过一件错事,也是关于蚂蚁的。那天我在地坝里掰苞谷米,苞谷虫被我从苞谷里揪出来,准备施以极刑。突然,我发现掉在地上的苞谷米在移动,仔细一看,是一只小黄蚂蚁在拖。我打算用虫子跟它换回苞谷米,肉的滋味肯定比苞谷米美哩。显然,小黄蚂蚁也认同了这一点,它用细细的触须钳在苞谷虫的身上,使劲拖。苞谷虫体型比小黄蚂蚁大几十倍,它哪里拖得动,我看到小黄蚂蚁随着苞谷虫在地上滚来滚去,滚得灰头土脸。我立刻把正在附近闲逛的另一只小黄蚂蚁捉了来,让它助前面那只小黄蚂蚁一臂之力。后来的蚂蚁也咬上了虫子,一起用力。可是,它们用力的方向不一样,所以即使它们是后腿蹬在地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虫子也没有跟着它们移动一丝一毫。先到的蚂蚁觉得不对劲,松开触须,跑到后来的蚂蚁身边,抡起触须就是一下。后来的蚂蚁也不示弱。两只蚂蚁就这样咬在了一起,虫子则在一边负伤而逃。   我是没办法让它们完整无缺地分离开来,要强行分开,肯定会掰断它们的一条触须,甚至会扯掉它们的脑袋。不过聪明的我很快又想到了个办法,我用一条细细的竹枝,在后面捅一只蚂蚁的屁股,捅完这只捅那只。两只蚂蚁都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威胁,好象是喊了一声“一二三”,它们同时松开了触须,准备对付另外的敌人。   身后当然没有别的敌人,除了我。两只蚂蚁大约要冰释前嫌,本着实用主义的原则,觅食为先。那只意图逃跑的苞谷虫,又被它们追到了。蚂蚁与虫子的扭打,蚂蚁占了上风,可是到底无法顺利地搬走,于是一只蚂蚁放下虫子,朝一边匆匆而去。另一只蚂蚁独自拖了一阵,没拖动,也放下虫子,往另一个方向赶去。   于是那天下午,我看到了一场蚂蚁大战,两支小黄蚂蚁大军,在地坝里厮杀得难解难分。它们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形体,一样的打斗动作,都是死死地咬住对手的某个部位不松嘴。有一只蚂蚁官儿,被另外一方的几只小蚂蚁团团围住,虽然它英勇战斗,咬死了两只小蚂蚁,可到底寡不敌众,被另外几只小蚂蚁把身体卸成了几块。一只小蚂蚁,被对方的蚂蚁官儿咬断了一条腿,还死死地咬着对方,甚至死了之后还不松嘴,吊在蚂蚁官儿的身上,跟随蚂蚁官儿在地坝里跑来跑去。有两只小蚂蚁,相互咬在一起,从地坝中间扭打到地坝边上,又一起跌入地坝下面的水田里,还是没松口。两支蚂蚁大军伤亡惨重,但苞谷虫的肉它们却一口也没吃到。   我制造了这样一起蚂蚁王国的世界大战,到最后我无法收拾了,只好任由它们打去。我很懊悔,我原本是要做一件好事的嘛。后来,这样的好事我再也不愿意做了,因为我知道,凭我的能力,我做不成什么好事,我只会好心办坏事。   不过,不管好事坏事,在我娘看来,一律都是闲事。我娘认为,人活着就要做正事。我长大后,许多别的人也这么跟我说过,人活着就是要做正事。他们和我娘的口吻如出一辙,他们认为干活是正事,打工是正事,拍拖是正事,升官是正事,评职称是正事,许许多多事情都是正事。他们好忙哦。他们忙得每餐饭都是高举着酒杯“啊累啊累啊累啊累”地吃,他们忙得趴在按摩小姐身上还要彼此交流对下一单生意的看法,甚至在上厕所时,相互之间隔着挡板,也要匆匆忙忙讨论一下伊拉克在后萨达姆时代该如何发展国民经济,以及北京2008奥运会时中国人应该拿出什么东西来款待外国来宾的大问题。   可是,非常不好意思的是,那些东西与我无关,我这个人,基本上是个闲人,大事干不了,正事不会干,我能干的,就是一些闲事。比如,鸟在树林做窝时,我看到谁拿汽枪打它们,我会大声地把鸟们哄走;在虎门炮台,还有在南澳岛总兵府的炮台,我看到有人骑在大炮上照相,就黑着脸上前把他们骂下来,然后还写一个《屁股底下的大炮》拿到报纸上去发表;我从没有电子眼的葵涌十字路过马路时,有小车迎着红灯冲过来,我就端端地站在那儿挡它的去路,它跟我急眼时我就拿脚踹它的尾灯……好吧,我所做的,就是这样的闲事。我就是这样一个闲人。我闲下来实在没事可干时,就随便找个人少的地方,扔点儿面包屑,等候蚂蚁们的到来。一个人做点闲事不困难,难的是一辈子只做闲事,不做正事。反正我已经是一个闲人了,我打算把这样的闲事一直做到底。   当然了,我会踢汽车的尾灯,我会骂骑上大炮的骚屁股,我还会拿着棒子追打打鸟的人,但是,让两支无怨无仇的蚂蚁大军再度厮杀,或者让一只忙着回家的蚂蚁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不会再干了。你知道,当你一脚踩死一只蚂蚁时,另外一只大脚,正从云端里虎视眈眈地盯着你,随时准备踩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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