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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遭遇野猪和老狼--父亲的传奇经历

2020-12-14叙事散文西北望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09 编辑

      遭遇野猪和老狼--父亲的传奇经历一、父亲年轻时喜欢挖中药材,常常在冬闲时节向生产队请长假,和世虎叔去60里外的崤山深处燕子山挖柴胡、黄芩、棉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09 编辑 <br /><br />      遭遇野猪和老狼--父亲的传奇经历
         一、
  父亲年轻时喜欢挖中药材,常常在冬闲时节向生产队请长假,和世虎叔去60里外的崤山深处燕子山挖柴胡、黄芩、棉芪。还到100里外海拔2000多米的小秦岭上挖天麻、猪苓和血参。小时候,我圈羊的窑洞挂满各种晒好的干药,一有好价钱就出手。父亲的那本《本草纲目》几乎快翻烂了。有一年父亲竟要和世虎叔去新疆的天山,采挖雪莲和冬虫夏草、藏红花。母亲已准备好100元盘缠和几十斤粮票,但生产队不准假只好放弃。
  一年秋天,父亲他们去小秦岭深处的枣香峪挖药,住在一位独居户老大娘家里。父亲他们住久了,发现石洞后面每天不停地滴水,一只碗在下面接着,一两个月不见取走。有一次父亲走近一看,原来碗底有一层黄灿灿的金子,呵,原来这里是金洞,怪不得老人家不愿下山呢。
  为了挖到更多的药,他们向后山进发,住在半山腰一孔从前圈羊的废弃窑洞里。父亲他们把门框门板钉牢,把窑里打扫干净,又割了些干草打成地铺,暖和许多。黎明起来赶做一顿饭,吃罢然后带上干馍出发,黄昏拖着疲惫的身子和大捆药材归来,顶上门,铺被而睡。方园几十里无人烟,两位孤独的采药人,一孔废弃的窑洞,飘一缕炊烟,透一束灯火,温暖且鲜活着这寂寞的深山。
  一天,他们意外地在山坡上挖到一大片子俗你“黑猪粪”的名贵中药材猪苓,就是现在广告上说的治癌良药—-猪苓多糖的原料。父亲他们担了六、七担都没担完,这下顶得上两人挖半个月的其它药材。他们决定缩在土窑洞里歇上两天,以示庆贺犒劳自己。第二天,接近黄昏,忽听到隔一条深沟的对面山坡上,有一只老狼在不停地“嗷嗷”嚎叫。父亲从声音的高低长短变换中听出,可能是母狼的儿子寻不着了,叫声急切、哀怨。他们俩想,何不趁机逗逗老狼呢?
  他们学起小狼娃的叫声。黄昏出奇地静,老狼伫立在对面山坡上谛听,待父亲他们又学着叫了两声,老狼就下了坡,从沟底爬到他们这面坡上来了。一边走一边叫唤它的儿子。父亲他们傻脸了,这玩笑开大了,老狼过来若不见它的儿子,肯定认为是父亲他们加害的,肯定要和他们拼命呢。
  父亲和世虎叔惊慌失措,赶快回到窑洞,把门顶上,透过门缝,看见母狼已上到窑洞前50多米的平地上,睁大眼睛又哀怨地叫唤起来。父亲他们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狼叫了几声,不见回应,无奈扭头拖着尾巴走了。
  父亲他们看着狼要走,感到没趣,不如再学两声狼娃叫,看狼如何反应,不信两条汉子还斗不过一只母狼。
  他们又学叫了两声,这次母狼听得真切,它的儿子就是在这窑洞里,没错。于是,就气势汹汹奔跑过来,一见门关严,认为有人私藏胁迫它的儿子,就在窑前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愈叫愈悲烈,夺子之仇,母狼舍上老命了。
  父亲他们此时才意识到闯大祸了,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世虎叔扒掉支锅灶的三块大石头,加上两把挖药用的镢头顶住门,并拿起菜刀握在手中,两人吓出了一身冷汗。门外,高大棕色的母狼,两眼闪着绿光不停地叫,只是奇怪它的儿子咋不回应呢?
  母狼在门外打着圈圈,最后用屁股朝后蹲撞门板,一下、二下……七下。最后乏了,母狼蹲在门槛上,嘴里还是哭诉般呜呜叫喊。
  突然,从窑门口上面掉下一块约摸一百多斤重的大土块,端端砸在母狼身上。只听一声尖叫,母狼倒地而毙。父亲他们赶紧出来又补上几镢头把狼打死,连夜掩埋,匆匆下山了。
  在燕子山,父亲他们还和野猪遭遇过,差点丢了性命——
那天,他们正在密林中寻挖天麻,突然听到远处几声枪响,不多会儿,一只野猪拖着一条伤腿跑过来,父亲他们一声断喝,想挡住野猪去路让其折回。谁知,野猪有自己的线路,从不拐弯,直线前进,遇树断树、遇河趟河,遇崖硬上,当然遇上人就会拚老命的。
  见野猪咆哮着扑来,父亲他们丢掉镢头,各自就近敏捷地攀援到大树上。谁知野猪冲到树下不走了,吼叫了两声,竟啃起大树来,天哪,这如何是好!
  野猪那长牙如钢锯,在父亲这棵树上啃了七八口,又到世虎叔那棵树上啃上七八口,“咯嘣嘣,咯嘣嘣”一声声响,他俩紧张地抱住树干,毫无主张,只恨那猎人怎么还不快快赶来呢?
  足足有二十分钟,野猪嘴啃出了血,但还不罢休,到近处水滩里喝了点水又过来继续啃。可能是树皮太苦吧,野猪啃啃喝喝,喝喝啃啃,把一滩水都喝干了。最后又到背面山坡下的水沟中去喝水,父亲他们才急中生智跳下树,背起镢头落荒而逃……
  1974年那年春节,大雪封山,父亲被隔在大山里没有回家,我们一家人感到非常凄凉,母亲流着泪破口大骂 父亲:“好狠心,再穷也得回家过年呀!”那是我们家刚与祖父祖母、四大四妈另家分开过的头一个春节。
  那年生产队每人只分了30斤麦子,每个工日值0.156元,队里过年每人只分了3两猪肉,爷爷和奶奶把他们分的6两猪肉也给我们,因为所有来往亲戚都由我家招待。已出嫁的二姑送来4个萝卜,1棵白菜,就这样我们寒酸地过了一个春节。
  除夕夜,母亲给我们弟妹每人伍角压岁钱。凌晨三四点起来吃饺子后,穿上新衣服开始给本家长辈磕头拜年。小伙伴们一个冬天,输给对方的玻璃蛋帐要清,打纸包钱要算,大多用压岁钱结算。这天,村里还演戏,举行篮球比赛,还有人恶作剧把“天地炮”插在路边的猪粪上,用火一点,“嘣叭”爆炸后屎花飞溅,落在谁的新衣服上谁倒霉,也成为一种取乐方式。初二就开始串亲戚了。
  母亲照例把我们打扮一番,她是唱着《白毛女》杨白劳的歌给我们打扮的:“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没钱不能买,扯了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
母亲唱着唱着,竟背过身子抹泪。
              二、
  我的父亲曾当过三、四年的生产队饲养员。
  冬夜,父亲给牛添麦秸草,给驴骡马吃铡成短节的谷杆子,并拌上麦麸皮,一夜添草四回,12点钟前两次,凌晨2点和4点分别再添一次。我清楚地记得,冬夜那牛棚马棚的温暖气息,那牛马嚼草的“咯铮咯铮”声,清脆而亲切,和着静夜的节拍美妙动听。每次睡觉前,父亲用次日清晨为饮牛而热的棉饼水给我洗的脚,格外舒服。
  夏天,把马和牛等牲口圈在宽敞通风的大房子内,每个槽头放上一大缸清水,让牲畜们吃好喝好。盛夏酷暑还要拌些炒熟的黑豆给它们补充营养,社员们是心疼这些哑巴牲畜的,父亲和另外一位饲养员更不敢怠慢。生产队的饲养处是全队社员活动的中心地段,粪场 、保管室、队部均在这个大院中,有人竟在水泥抹的黑板上写下一句格言令人难忘:“人心似平原走马,易放难收”。
  饲养员最忙的是火麦连天,牲口运麦、碾场、犁地、夏收夏种出大力,需要精心饲养。最有意思的是碾场,麦子从大田运回来,摊在平整的大土场上,套上牛或马,拉着碡碌,屁股上绑个粪布袋,慢条斯理一圈一圈地转。二十年前的日头特毒,碾场人戴关草帽,而牛们马们只有顶着毒日晒,碾遍了翻一遍再碾。那时我们一群小学生也不午休,在麦场边的一棵大柿树上用布蒙眼捉迷藏,渴了,溜下树喝几口灰瓦罐中的绿豆水。有时在场国边用木棍支撑竹筛子,放上麦粒引诱麻雀,扣住后,剥去皮毛,掏出五脏,用泥巴包住放在灶火膛烤,烤熟后扯撕着吃,香喷喷的,一顿美餐。但切记一点,要远离打麦场,以免发生火灾。
  后来发明了电碌碡,安上一个电动机,用皮带轮带动碌碡碾场。机械化就是省力,但起初掌握不了驾驶技术,不是钻进麦秸垛就是跳到场外的人家地坑院中摔坏。同时还发明了土造打麦机,内面钢轴上转圈装上八把刀,“突突”吞吐量大,有时麦子湿,塞住带不动,皮带轮打滑发出吼声。有时刀片螺丝松动,还容易飞刀出事。一次,正在打麦,只听嘣的一声,打麦机的顶盖被脱落的刀撞开,只见飞刀斜刺里窜到半空,整个打麦场一片惊呼。人们迅速撤离到场外,只是牲畜没有灵性,依然机械地碾场转圈,飞刀落下,不偏不离把一只牛尾巴砍下,仅距牛屁股10余公分。那牛惯性转了一圈,才觉疼痛,拉起碌碡无规则的飞奔,把在场的人们惊呆了。最后牛连疼带乏蜷缩一团,人们迅速从大队医疗室取来静血药抹上,牛才安静下来。
  后来,这只没尾巴的牛,走路两腿总是不稳,屁股一扭一扭失去平衡。
  冬夜,生产队用棉花籽榨油,大队有个榨油机,厂房和生产队饲养处仅隔一墙,父亲也常去加班。其实他是为了占便宜——自个拿馍,深夜炸油馍吃。有时候急急忙忙油不热就放馍片,生油吃得人拉肚子。有人耍奸,用油炒馍花,油故意放得多,最后全渗在馍花里,拿回家再空出油来。
  那些年,每到夏季黄河上游发洪水,漂下许多檩条大梁,水性好的人每每顺势捞出许多好木料,但常伴有危险。有一次,村西头一青年正抱着一个檩条朝岸边游时,背后冷不丁一根圆木飞速过来,正巧撞在他脑袋上,结果一命呜呼。岸上的媳妇眼睁睁看着男人丧命,也要跳进这洗不清的黄河,幸亏被小叔子死活拉住,媳妇哭得昏天黑地,发洪财靠的是运气。
  黄河发大水时冲下来最多的是一种能燃烧但有浓烟的煤球叫“石炭”,据说是上游山西方面的浅露煤层被洪水冲刷而下的。洪水过后的黄河滩,到处埋着发水漩淤在泥沙中的石炭窝。乡亲们用铁锥子扎探“炭”,全在1米以下的淤泥中。有时一个窝可藏好几架子车,我和父亲没有探测工具,只好可怜巴巴拾拣零散的枝条之类的柴禾。
  最难忘那年深秋,阴雨连绵,夹着冷风,寒气袭人。父亲冒雨去陇海铁路线上的三门峡西站卖葱,因为下雨,卖菜人少,可以卖个好价钱。黄昏时,父亲戴着淋湿透顶沉重的草帽,披一条湿布单,挑着两个箩筐回来了。他脸色苍白,牙齿咯咯打着冷颤,浑身冻得发抖。进门后,人怀中取出10个小笼包子,分给我们兄妹4人,还给我买了1本《新华字典》,而他自己竟饿了一天,舍不得花一分钱,母亲赶紧给他熬了一大碗生姜辣子汤,父亲坐在炕上一口气喝了一大碗。我们咀嚼着父亲买的肉包子,吃出了酸甜苦辣一味俱全。
  若干年后,我写了这样一首诗,歌唱父亲:
  父亲的手 是一层厚似
  一层的茧 密密缝织而成
  握惯了犁耙 握惯了锄头的
  父亲的手 长年属于泥土
  默默地耕耘 默默地劳作
  默默地拽着生活的犁轭
  几十年风里雨里劳碌奔波
  父亲的腰背深地弯曲了
  深深弯曲了父亲的腰背
  还在背负着全家人的日子
  为了儿子不再拉犁
  为了儿子的一生不再像自己
  山一样的沉默 牛一样耐劳的
  我的父亲 有一天会倒在这片土地上
  像所有的庄稼人一样
  耗干所有的力气
  然而在儿子的心目中
  那是一座不倒的山——
  中国父亲的顽强与勤劳
  永远支撑着儿子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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