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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小院旧事[原创]

2020-12-03抒情散文执命向西
小院旧事刚下过一阵雨,发烧一天的空气终于冷却了下来,对面楼上那个小女孩的灯也终于熄灭了,她总是抱着那把破旧的二胡在黄昏中拉一些很古旧的曲子,总是不成曲调。总是拉。现在好了,她睡了。莫名地,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破败的小院来,还有小院中的一些人和事
           小院旧事   刚下过一阵雨,发烧一天的空气终于冷却了下来,对面楼上那个小女孩的灯也终于熄灭了,她总是抱着那把破旧的二胡在黄昏中拉一些很古旧的曲子,总是不成曲调。总是拉。   现在好了,她睡了。   莫名地,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破败的小院来,还有小院中的一些人和事。记忆这东西总有些不可思议,想当初从其中真实走过的时候,你几乎没有意识到那是一种风景,但多年以后,你却能毫无由来地突然想起它来,甚至清晰得可以听见一抹花瓣飘落的声音。这多少有点像桌上的这堆破书,每天我总是会用目光扫上几遍,但忽然一天,却从中发现了一本遗忘多年的好书,曾经平淡无奇的文字此时蓦然刺痛了眼睛。   在我去X局工作之前,我并不知道小院的存在,但它的确一直存在着。跟着邻居家那个背着书包的顽皮小孩,走过县医院,走过广播局,然后向右拐过体校,他开始边走边在路边的墙上划线,在他手中的线停止的地方,便是我们温情的小院。   小院很破败荒凉,其中住着几个如我一般无处栖身的年轻人。但它并不属于我们,似乎也不属于任何人,因为它实在太破败太荒凉了。一年四季,野草野花们都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然荣枯,我们也按自己的方式自由生活。时间长了,花与草、人与人以及人与花与草之间便有一点纠缠不清的意思了。   于是,故事开始发生,并且一直在发生。   初进小院,第一件大事是公选院长。起先是民主推荐,但意见总是不能统一,后来被推荐者也都很礼貌地谦让了起来,再后来就忽然争着抢着推荐起自己来。虽然院长一职义务多于权力,但它毕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至少在客人来的时候是这样。来小院作客的大都是我们大家都熟识的人,无论找谁,总是我们大家的客人,小院没有什么可以待客的东西,只有酒。那时候我们会很默契地团结在院长周围,轮流给客人敬酒,直到将客人成功放倒(事实是我们每次都能获得成功)。吃亏的人多了,便很少再有人敢来小院喝酒,我们在百无聊赖之时,只好相互PK,院长在这时候必须首先买酒。   院长的职责主要是解决水、电和垃圾问题,电没有什么麻烦,月底平均摊开就成;垃圾也麻烦不大,隔两天轮流把每家门前的垃圾袋收起来提到几百米远的垃圾堆即可,如果值日人员偷懒或不在,院长自会骂骂咧咧地自己处理。只有水是一个大问题,小院中没有水,用水得到周边地区去争取,起先人家还都笑脸相迎,后来就不怎么愿意了,不愿意就不去了呗!于是我们把目标转向另一家。忽然一天,当我们发现附近人家看见我们拎着桶子的身影就赶紧大老远闭上门后,于是大家都急了:水是生命之源,没有水怎么生活工作?又何谈建设和谐小院?!院内舆论一片哗然,院长只好紧急召开全院人员会议,讨论解决用水问题,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到体校搞水最为合适,因为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嘛,情面二字还是很重要很管用的。

  体校用水主要靠花园中的一口井解决,平日里锁着,到用水时工作人员自会打开远处的一把锁子,遥控抽水机开关取水。开始时人家都很热情和气,但时间一长,人家越热情自己反倒觉得越不好意思,于是想办法加大水桶容量,塑料水桶由20斤变成了50斤,然后干脆左右开弓,一提就是100斤,原先以为这是自己的发明创造,但当我后来在每个人的房间中都见到两个大塑料桶后,我才恍然悟出了一个道理:只要肯动脑筋,谁都可以发现或接近真理。   再后来体校也不大好去了,因为他们的铁门老是紧锁着,你喊上十多分钟,有时也未必会有人来开门。怎么办?   英雄之所以成为英雄,是因为他具备了两种起码的品质:智慧和勇敢,而且必须要在危急关头表现出来。“奔4”(文秘,因写作速度太快,故名)就是这样的英雄,或者说我们的困难成就了奔4。那一天,当我提着空桶无功而返时,看见他正端着一杯茶很放肆地蹲在门口狂饮,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由自豪和轻蔑组成的坏笑。我很生气地把桶扔到草丛中,质问他是从哪搞的水,他起先不说,见我真的生气了,便压低声音贼兮兮地说:“广播局的门老开着哩,门口就是水龙头”。   接下来的日子,奔4的威望与日俱增,甚至直接威胁到了院长的统治。每天,中午,当大部分人都处于午休状态的时候,我们全院人马一齐出动,浩浩荡荡开赴广播局,蹑手蹑脚潜入大门,然后,在一阵哗哗的疯狂水声之后扬长而去,等门房老头穿上鞋赶出门察看时,我们早已在野草丰茂的院中仰天长笑,庆祝胜利了,只把懊恼和沮丧留给了那个倒霉的老头。   奇怪的是,广播局的水虽一次又一次地遭到我们大规模的偷运,却一直都没采取任何防护措施!   当然,这样更好。   日子在我们的焦虑和欢笑中一天天地流逝,慢慢地,一个新的问题凸现了出来--小院中没有五谷轮回之地!   如果说水、电和垃圾都是集体事宜的话,那么上厕所则纯属个人问题,院长并不为此事负责。初时大家并没注意,直到有一天,邻家的小孩在院中的桃树下玩耍时碰到了一堆特殊物质后,大家才开始重视起来,先是调查声讨,大都认为就是邻家小孩所为,但小家伙死活不承认,小孩他爸经过严厉拷问和细心观察后,排除了这种可能,因为他说从数量和粗细上分析,这绝对不是小孩所为。不是小孩便是大人。事件的性质一下子变得恶劣起来,但无论怎么调查,却总没一个结果,大家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甚至有人诅咒制造者猪狗不如。最后我们只好认为,这是附近一个心术不端的人深夜偷袭的结果,于是我们在夜晚开始在院门上挂上了锁子。   事情是过去了,但我却常常在心下想,要是万一在十万火急的情形下,自己该怎么办?   体校太远,还得越过铁门,太危险;广播局更远,不现实……通过对地理形势的认真分析,我圈定了东小操场上的教师厕所。操场位于小院正下方,海拔落差约有3米,跳下围墙就可直接到达,直线距离不过百米,完事后可借助操场边靠近围墙的一棵白杨树安全返回。当然,这要强健的体魄和敏捷的身手作前提。   当我在一次酒后领着一个家伙顺利返回后,他端着酒杯感慨地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正当大伙摸不着头脑时,他羞赧地承认,上次院中的事情是他干的,那两天他肚子不舒服。   他正是当时骂得最恶毒声音也最大的那个人。   我们的院长是一个正规科班出身的舞术教头,据说当年就是凭着高超的舞技和一米八几的挺拔帅体赢得了数学系一系花的青睐,最终将她成功拐到了漳县,并落脚于这荒凉的小院。每天清晨,当我去体校操场跑步的时候,总看见他领着一群花枝招展的老年妇女早已在那里载歌载舞了,但同样的舞步,他做得总是那么优美可目,而其他人相比之下可就逊色了许多。不过他之所以成为我们的院长,倒不是因为他出众的舞艺,而是他盖院的武功,他在院角挂了一个军用沙袋,但平时并不怎么打,只有在好事者操练时才会笑呵呵地出来免费教练一番。一般而言,大家清晨总是遍身光艳地相互招呼着一块愉快地去上班,晚上又愉快地回到小院,但偶尔也会有人沮丧着脸回来,那种时候,他总会最先想到沙袋,便对着沙袋拳打脚踢恶言辱骂一番,然后,轻松地回到房间,恢复原本的平静。   想来真得感谢院长和他的沙袋。   休假的日子,我总喜欢抱着一本书静静地坐在小院中,听杂草在风中相互挤碰并努力生长的声音,也听野花窃窃的私语一些关于夏天的事情。偶尔,会有一群蚂蚁喊着号子搬运一只甲虫巨大的尸体,经过我的门前,然后消失在阳光下的某一条神秘的地缝。那时我便常常想,一种表象上的放弃和遗忘,往往能够在我们的世界之外,成就另外一个更加丰富多彩的世界。后来我把这种想法付诸于自己的爱情,结果证明,这并不是错误。   看到荒草萋萋的小院,邻居的老婆总是觉得可惜,便在一段时间里大动土木,在荒草中间开垦了一方小地,种上了蔬菜,但也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无论她怎么努力,却总是一副草盛菜苗稀的模样,最终,她放弃了,又把这片土地重新交还给了野草野花。只有几株向日葵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并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有些亭亭玉立鹤立鸡群的意思了。每天放学回家,邻居家的小孩总是先要站在院中憨憨地看上一会儿,脸上带着无限的憧憬和幸福。   慢慢地,向日葵变得丰满了起来,硕大的头颅在风中摇摇欲坠,小孩的脸也更加灿烂。忽然一天,他却在院中高声哭骂了起来,原来,一株向日葵被人从根部砍走了。有一天,当我捧着书坐在门口瞎想的时候,忽然看见一株向日葵慢慢倒在了院中,四下看看,院里的确没有一个人。于是便没十分理会,过了一会儿,随着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向日葵竟移动了起来,穿过茂盛的草丛,径直朝门口“走”去,我的天!我放下书本,赶到院门外一看,只见几个小孩手中拽着一根细绳子,拖着那株向日葵已经跑远了。邻居家的小孩经过排摸调整,终于搞清了“犯罪团伙”的所有成员和他们的一切“阴谋”:先在操场中把足球踢进小院,然后趁捡足球的时机把绳子系在向日葵的根部,然后用钢锯在根部锯开口子,再躲在门口拽出去。   哈哈。   后来我离开了那个小院,据说其他的人也大都搬出了小院。小院一定更加地荒凉破败了,当然,也更加地丰富多彩了,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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