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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雀(六)

2020-11-01叙事散文李有旺
我现在写到的这个雀,在生我养我的故乡已经见不到它的身影了。它的消失,让我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记得儿时,我的故乡这种雀还不少。随着“哇”、“哇”的叫声由远至近,我们就忙不迭地从家里面跑出来,仰头长望。湛蓝的天空下,一群群黑色的身影就象乌云
  我现在写到的这个雀,在生我养我的故乡已经见不到它的身影了。它的消失,让我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记得儿时,我的故乡这种雀还不少。随着“哇”、“哇”的叫声由远至近,我们就忙不迭地从家里面跑出来,仰头长望。湛蓝的天空下,一群群黑色的身影就象乌云一样,快速地位移着。它们一边振翅一边发出刺耳的鸣叫,乍一听,那种叫声就象一个饿奶的孩子在一声声一阵阵嚎啕,以致让人的心里多少产生出紧张和悸动来。也因为它独特的鸣叫,让人忽略了它在空中优美的滑翔姿势。每听到这种雀的鸣叫,奶奶都不会象我们小孩子一样走出家门观望,她好象不想看这种雀,也不想听到这种雀的叫声。她就会神色凝重地边忙自己手头的事,边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什么地方又死人了。”   有一次我问奶奶:“怎么它一叫就会死人呢?”   奶奶说:“它一叫,总会死人的。”   这种雀当时天天在我的故乡飞翔和鸣叫,而且叫的时候都是互相和应的。自听奶奶这样讲后,每听到它发出叫声,我都会说:“又死人了,又死人了。”纯真的心灵世界里,总希望这种雀不要发出叫声多好,那样,世界上就不会死人了。   这种雀就是乌鸦雀,长得黑不溜秋的,体形象斑鸠雀一样大,尾巴比斑鸠雀还要长,只是好象没有斑鸠雀结肉。   小时,故乡树多,林深,大树古树也多。我家附近就有一片幽深的树林,其中有一棵枝叶苍天的大树,这棵大树的树杈上就有很多挨挤的雀窝。这些雀窝很大,每个就象一顶倒置的草帽,底部都用一些枯枝进行搭建。这些窝,就是乌鸦雀的窝。我曾经看到过乌鸦雀叼树枝建窝的情景,也常常看到过乌鸦雀在窝里飞出飞入的情况,也看到过乌鸦雀觅食归来喂雏的温馨场面。那棵大树上,我记得有不下于三十个乌鸦雀的窝。常常看到乌鸦雀黑压压的一片从树上起飞,黑压压的一片地落枝和落窝于树上。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乌鸦雀是很合群的雀类,它们在一棵树上建巢和生儿育女,一起觅食,一起飞翔。同时,在我儿时的印象里,乌鸦雀很不喜欢搭建新窝,窝搭建好后,就逐年加固和翻新,常年就栖在一棵树上,住在一个窝里。   乌鸦雀在故乡人的脑海里,就是报丧星。习惯报喜不报忧的故乡人,尽管爱雀护雀,却对乌鸦雀生不出半点怜爱来,很多人还对乌鸦雀抱有怨恨和排斥。小孩子用竹竿捣乌鸦雀的窝,用弹弓射乌鸦雀,大人也不刻意制止,就连大人有时也会参与其中,恨不能让乌鸦雀分份秒秒就从眼中消失。   儿时,我对乌鸦雀没有好感。这不仅是因为老一辈传统思想的渗透,还因为奶奶给我讲过一个与乌鸦雀有关的故事:有一个懂鸟语的人叫曾冷肠,和一只乌鸦雀建立了亲密的关系。一天,乌鸦雀在房后告诉曾冷肠:“曾冷肠,曾冷肠,后山有一只刚死的羊,你吃肉,我吃肠”。曾冷肠跑到后山一看,确实见到一只刚死的羊,曾冷肠就把肠子分给了乌鸦,自己拿回羊肉食用。这样的互动关系维持了很长时间,又一天,乌鸦雀又兴冲冲地飞来告诉曾冷肠:“曾冷肠,曾冷肠,后山又有一只刚死的大羊,你吃肉,我吃肠”。曾冷肠就带上其妻一起去到后山,确实见到了一只刚死的大羊,曾冷肠拿回了羊肉,妻子可惜羊肠,也把羊肠拿回了家。乌鸦雀吃不到羊肠,就怀恨在心,决定伺机报复。一日,一个带着官银的官员,途经曾冷肠家后的一条路上被强盗谋财害命。乌鸦雀就飞来告诉曾冷肠:“曾冷肠,曾冷肠,大路上有一只刚死的羊,你吃肉,我吃肠”。曾冷肠拿着刀子,来到路上,见到了被杀死的官员。还没来得及走,就被抓去了,不几天就被正法了。听了这个故事后,我对乌鸦雀就更加憎恨了,觉得乌鸦雀非常残忍,罪孽深重,草菅人命。   后来,我上学了。先是读到了一篇名叫《乌鸦喝水》的课文。课文的大意是:一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水喝。乌鸦看到一个瓶子里有半瓶水,乌鸦想喝水,却喝不到水。乌鸦想了个办法,叼来小石子,放进瓶里,乌鸦就喝到水了。老师教完这篇课文的时候,循序渐进地诱导我们:乌鸦喝水用了什么办法?乌鸦喝到水了吗?乌鸦聪明不聪明?小朋友们要不要象乌鸦动脑筋、想问题?老师询问的时候,尽管我当时大声且肯定地回答了老师的提问,但自己心里却觉得人要聪明,也不要象乌鸦一样“假聪明”;要聪明,也决不向乌鸦学聪明。   再后来,又学到一篇《狐狸和乌鸦》的课文。课文的大意是说:乌鸦觅到了一片肉,高兴地站在树上。居住在树下的洞里的狐狸看见了,就好言好语地夸奖乌鸦,目的是要让乌鸦松口而得到肉吃。乌鸦禁不住狐狸的夸奖,一松口,肉掉进了狐狸的口里了。明白了课文的大意后,我笑出了声,觉得这篇课文真的有意思,并对乌鸦最后的下场幸灾乐祸起来。   也就是在我还没有读完小学的时候,才发现乌鸦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销声匿迹了。这个时期,正是国家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的几年。故乡的人,为了多辟几块田地,增加些粮食,不惜毁林开荒。很多树林被毁了,就连家附近乌鸦雀喜欢建窝的大树也被砍伐了,生态失调严重,很多物种绝迹了,乌鸦雀在故乡人不友好的态度中,完全淡出了故乡人的视线。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学识的积累,我对乌鸦雀的印象改变了,对我原始的于乌鸦雀的思想认识进行了彻底的“平反”。   虽然不知道故乡人对乌鸦雀的偏见有何根据,但我知道故乡人对乌鸦雀的评价是站不住脚的。人最终都逃不脱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一个人的生命回归与乌鸦雀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乌鸦雀的身上,还拥有一种真正的值得我们人类普遍称道的美德,那就是养老、爱老。据说,乌鸦雀在母亲的哺育下长大后,当母亲年老体衰,双目失明飞不动时,小乌鸦雀便会将觅来的食物喂到母亲的口中,回报母亲的养育之恩。这就是“乌鸦反哺”,一个多么感性的举动,温情荡漾,孝可感天!   据说,乌鸦雀在日本文化中的形象很好,日本还流传着乌鸦雀救王子之类的动人故事,乌鸦雀在日本可谓是义鸟,受到该国国人的尊重和保护。   我还看到过一则资料,这则资料更丰满了我对乌鸦雀的认知,更衍生出对乌鸦雀的热爱:乌鸦雀还是一种忠于爱情的雀,雌雄一对相伴终生。乌鸦幼年就结为“夫妻”。雄乌鸦求偶,当寻找到中意对象时,便轻柔地呱呱叫着;而雌乌鸦为了证明自己已经堕入“情网”,便张开口等着雄乌鸦喂食——或是一口嚼烂的幼虫,或是死鸟亡虫的内脏。雄乌鸦很勤劳,常常任劳任怨地帮助雌乌鸦搭窝筑巢。在雌乌鸦抱窝期间,雄乌鸦负责觅食喂养它。只是到了交尾时,雄乌鸦才一扫平日献殷勤时的风度,两只爪子并拢,跳到雌乌鸦的背上,啄它的头部。喜结良缘之后,乌鸦大部分时间生活在乌鸦群里……   一个物种消失了,是这种物种的悲哀,还是故乡人的悲哀,我不好下结论。如果乌鸦雀再次回到故乡,故乡人还会如前一样排斥它么?我不敢表态。我的潜意识里,却希望乌鸦雀能够回到故乡来。乌鸦雀会回到故乡来么?我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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