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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如此一生

2020-10-15叙事散文赤柏松

(原创) 如此一生
文/吉林 耿明生说起来也是一件令人鄙夷揶揄的事情。至今,我依然使用着一台磨得掉了漆的老式收音机,几次预拟更新,但赌物思人,一股难以言状的凄恻之感便从心底油然涌起。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天,一位朋友神秘地带我去看另一位
(原创) 如此一生 文/吉林 耿明生    说起来也是一件令人鄙夷揶揄的事情。至今,我依然使用着一台磨得掉了漆的老式收音机,几次预拟更新,但赌物思人,一股难以言状的凄恻之感便从心底油然涌起。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天,一位朋友神秘地带我去看另一位朋友。这一看非同小可, 令我惊诧不已,那位朋友竟然一派“乞丐”装束、“野人”相貌,他蓬头垢面,长长的头发盘缠首顶,手脚脸龌龊难睹;一顶好像是在油桶里捞出来的鸭舌帽扣在头上,夏天刚过却披了一件破旧的黄色军大衣,脏兮兮的鹑衣绒裤邋遢裹体,床上一条棉絮般的被子堆成一团。床头和床边堆了四、五个装满手稿的大纸盒箱子。深入浅出的探访很快就结束了。朋友告诉我,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牛德太。也就是在这次会面时,我和老牛交换般的互赠了礼物,先前听说他每天必听新闻,收音机旧得几乎收不了两个台,就给他买了一台收录两用机。他异常兴奋,欣然收下,并把那台旧的送给我作个纪念;基于礼节和收藏之故,我索性收下了它。    一九九七年五月十八日这一天,我的朋友打电话告诉我:“老牛病故,走了!”,虽然在这之前我多少听说过老牛患了脑血栓,引发痴呆,小便失禁,但万没想到祸不单行,又雪上加霜般迸发了脑出血。噩耗传来,大家惋惜不已,没能在最后的日子里去看看他,心里很是愧疚。他不该走,起码不该如此早早而又匆匆地离去……    当我从外地赶回,茫然来到他的住处时,已是人去屋空。小屋四壁黑黢黢的,角落里挂满了尘网,满地的乱纸杂物一片狼籍;光亮被结满污垢的窗户挡住了,满屋弥漫着酸腥与馊霉混杂的呛人气味,从窗棂缝隙吹进来的风嗖嗖作响,好像在为主人的离去低声抽泣。朋友告诉我,那几箱子手稿已全部运回了武汉,并递给我一叠发黄和写满清秀俊逸文字的手稿,说这是老牛弟弟代表哥哥送给朋友们的纪念。     潸然的泪水冲开了我记忆的闸门,早在十五年前,我被调到局科技科有幸与老牛一起共事,他那特殊的生活方式和科研过程给了我极大的震撼,惊愕之余我又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在这亘古神山之中,藏龙卧虎般竟有如此不凡的科技工作者。科里的同志如数家珍般向我讲述了老牛的奇闻轶事。    老牛到了天命之年仍只身一人,终生未曾婚娶,早在大学时曾有过一次涉爱机缘,但又倏然离去。他来东北近三十年没回家探过亲,他曾发誓:不达目标不成家、不生儿女不见爹娘,他不食人间烟火般投入到他的事业当中,纯粹忘记了人生自私的本性,某单位三个月不给他发工资他不问、晋升职称表他看了一眼推到一边、批给他一套楼房他不要,说是“有衣能遮体、有食能生存、有时间搞研究就行”;他几乎三十年如一日,苦而忘我、矢志不移的进行着他的课题研究,有时如痴如迷,夙夜匪懈,时而废寝忘食,通宵达旦。他终生乐此不疲、潜心攻坚的课题是社会工程学和数学,间或研究哲学、经济学,生物学和历史学以及文学等。他的主要目标是争取早日获得诺贝尔奖,据老牛本人讲,陈景润研究的歌德巴赫猜想,用的是“趋近法”,无论怎样的趋近最终仍为“近似”而已,他研究的不是趋近,而是“就是法”;同时,他认为现在的科学体系是500年前欧洲文艺复兴时的体系,他要利用他所创建的“三复一建”理论建立新的科学体系;他曾向有关领导讲过,他研究的无管道送水不是幻想,犹如西游记里的神话,注定会变成人间现实。
 
   不少机关里的同志也常常谈起老牛,大家都说他是多才多艺之人,有人说他写的文章鞭辟入里,也有人说他创作的诗歌豪放浪漫,还有人说他不但能品竹谈丝,还精通作曲,特别是那些喜爱书法的人都说老牛的铁画银钓,令人叹为观止;我有个朋友还亲眼见过老牛对照镜子画自己、看着画像画伟人,简直可以以假乱真、惟妙惟肖,另外,他画的漫画寓意深邃极具讽刺味道。    后来我才渐渐知道,老牛原名叫牛德太,后改名叫牛兰涯。文革期间因对马克思的某些观点另有见地而获雅号“牛克思”。他一九四二年出生于武汉市一个知识世家,母亲为教员、父亲在高校任职,有一定的影响;如此背景加上先天的聪明和后天的勤奋,注定了他不凡的一生,以至于在童年就获市中学数学比赛前三名,老师摸着他的小脑瓜连声说:“小灵童也,你这里天覆地载,必成才。”一九六三年,他毕业于武汉城建学院城市给、排水专业,毕业后分配到吉林林业设计院。他曾一个人干三个人的外线测绘工作,面对繁杂的计算数据,他不用计算器只凭大脑计算,竟毫无差错,令人难以置信。一九七二年被调到白河林业局,开始在电站后来到了机关。当时局党委一班人在“科技兴国”春风的沐浴下,有远见、有胆识,批准牛德太脱专门从事他的课题研究,并在人、财、物各方面给予一定的支持;并同意他将《更正概念、以清视听》的信呈送中央及国家科委,(内容近似现在的科学发展观和循环经济理论)此信仅印刷装订就花掉千余元人民币。广大机关工作人员、社会各界有关人士以及老牛的同事和朋友也不断地从各方面给予关心、佽助和支持。从这方面讲,牛德太是幸运的。但他的确也有生不逢时的一面。一九六七在他风华正茂之时,逢值“文革”,而立之年就被视为“牛鬼蛇神”,遭受了不少磨难和委屈,令他刻骨铭心,遗恨终生。一九七0年被下放到两江公社住进了牛棚。他大学毕业时本可留在武汉工作,因失恋与女友分手毅然决然来到东北。他无儿无女更无妻,孑然一生,几乎无人在他身旁照顾左右,衣食冷暖、缝补浆洗万般皆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期间苦不堪言之处,可想而知。他深深眷恋心中所爱过的人,在他的遗稿中发现大量诗歌和歌剧手本,满篇都是写给他遐思缅想中的昔日恋人的,“我多么需要你,在这远方凄凉的穷乡僻壤;无论我走到什么地方,我对你的爱都会和当初一样;我多么需要你,如此长久长久的等待……”这是他劳动改造时在牛棚里写的。    弹指,老牛离开我们已九年多了。可是其人其事依稀在人们大脑中萦绕, 似隐似现,挥之不去。是的,对于老牛全才般的才华,对于他高风亮节的情操、无私的品质以及超人的智慧和虚怀若谷的风范,大家是公认的。但对他的功过是非和研究方法,人们则众口纷纭、贬褒不一:有人认为搞科研可以,但不必非得把自己弄成“野人”的样子;也有人认为他没有成果,甚至怀疑课题的真实性,白拿薪水云云。对此,前者的看法大家都是一致的;后者的看法我则认为显失公平,因而不能苟同。我们纪念一个人是纪念他的精神,纪念他的人格品质,从而来达到激励后人的目的。张思德的事迹非常简单,无惊天动地之举,但他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是伟大的。毛泽东同志说过“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有谁能说老牛为之倾尽终身的过程不是一种精神呢!如将其置换到我们身上,我们都能做到这一切吗?至于说到贡献,很简单,科研工作者和工人、农民的劳动成果在显示形式上是不能直接对比和相提并论的。科研工作者的收获不一定在秋天,也不一定在当今,或许在隔代、更或永远被埋没,这是客观事实。况且,搞科研还有一个环境因素,倘或没有那段误会的历史,牛德太也不会像掉在山崖石缝里的一粒松树种子,有幸活下来,却迎着穹谷飓风,生长的那般艰难,发育的那样缓慢,乃至成为长白山下一棵“可怜松”。倘使把这棵种子撒播在肥田沃土之上,抑或科研所的庭院里,谁能说他一定不会成长为数人合围的参天大树,非得虬枝卷叶、矮小干枯到这般地步哪。如果牛德太尚且健在,又有谁能断言他那几箱子手稿就不会像陈景润那一麻袋手稿一样,也熠熠发光呢。作为一名科研一辈子的人,成果没有奉献人世、结果没有画上句号,这不仅是他个人的遗憾,对于课题和国家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损失。    有些人善以成败论英雄,“败”就不是英雄吗?李自成、陈胜和吴广,能说他们不是农民英雄吗?也总有一些幸运的人因获得了某些方面的幸运或某些方面不及不幸运的人而攻其一点贬其所有。其实,我们幸运的人不好因为不幸运人的某些缺憾而亵渎其人,正如维纳斯有着独臂的缺憾才使得她的美更加切近生活、切近真实、切近常理一样,她才会在人们心目中愈发臻于完善,才不失一位令人景仰的人。    纵观牛德太的一生,俯瞰他一路走过的轨迹,想着他那些壮志未酬的其人其事,作为白河人,作为老牛的同事和朋友,总感觉到处于两难之地。不言,如哽在喉;如书,又恐绠短汲深,难以全面客观倾诉他纬莫如深的一生。后期,老牛是在漫长而又焦虑的等待中央回信中,病情逐渐反复加重的。他日思夜盼,望眼欲穿,最后还是没有等到回信,遗憾而无奈的走了。他走的时候我在外地住院,出院后,怀着极度的哀思和复杂的心情,沿着当初朋友们护送老牛灵柩行走的路线,徒步十几里,来到牛兰涯四野阒然的坟旁。    远处昏鸦哀鸣,眼前孤坟独碑。我缓缓绕坟一周,旋首环视——天空乱云飞渡,泽地河水潺湲;山边枯藤老树,坟旁草棘丛生.。倏然,花岗岩大理石碑上牛兰涯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赫然映入我的眼帘,我蓦的肃然起敬,躬身施礼,然后很久很久地肃立在那里,赌碑思人,老牛如此一生就这样结束了,他没能回去武汉,也没能再拜亲人,更没能体验到有家的温暖和幸福,就这样带着忠贞不渝的爱情、带着悲哀、带着那几箱不知是金是土的手稿,随着他的魂灵远去了——索然长眠于这亘古千年的“大荒山”下。“香魂一缕随风散”兰涯荒山入梦遥。我的心开始下沉,顷刻间思绪万千,禁不住慨然长叹黯然神伤……    如泉的泪水似乎把我带回了远祖,我仿佛看到了民族英雄岳飞带领千军万马在横扫中原,又好像看见了“三闾大夫”屈原,昂首凛立在汨罗江边。我打开老牛当年送给我的那台收音机,俨若从那里传来了牛兰涯生前写给他远方亲人的一首诗歌: “—— 他们说我是个疯子,   说我的头发太长像个女人,
 
   说我的裤脚太小,像个资产阶级,      说我只知道啃书本,不知道啃苞米,      —— 不知道刨土种地。        —— 对不起,先生,现在
 
           他们又说我不会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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