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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风吹尘落

2020-09-24叙事散文于文华
风吹尘落(散文)□文/于文华有风吹来,一股接着一股。抚摸着我的头发,撕扯着我的衣衫,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跟我嬉闹、玩耍。一阵刚硬的风吹来,干枯的黄黄的树叶飘飘摇摇,在半空里飞舞着、跳跃着。风究竟吹落了什么,沿着季节河畔,我深深思索着、探究着

风吹尘落(散文)


□文/于文华

有风吹来,一股接着一股。抚摸着我的头发,撕扯着我的衣衫,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跟我嬉闹、玩耍。一阵刚硬的风吹来,干枯的黄黄的树叶飘飘摇摇,在半空里飞舞着、跳跃着。风究竟吹落了什么,沿着季节河畔,我深深思索着、探究着、沉吟着、追寻着……是沧海桑田的山河,是荣荣枯枯的生命,还是朝如青丝暮成霜的人生?

风的抚摸与吹拂下叶绿叶黄,花朵开开落落,庄稼荣荣枯枯,春天走了又来,人也在风的呵护、陪伴下品尝着酸甜苦辣咸,领略着是非恩怨得失,在季节里耕耘,在岁月里拼搏,在命运河谷刈割,在社会大浪中历练。

风把村庄吹得破烂,替人找下干事,年年月月修修补补,拆东墙、补西墙,将土平房翻修成一砖到顶的瓦房,又翻盖成为密闭式铝合金房子,人们还害怕风把房子吹旧,干脆改成钢筋水泥的小洋楼,这下风就会无可奈何。风像是不知疲倦、不懂乏困的怪物,没日没夜地吹着,从早到晚,从春到夏,时大时小,时强时弱,时急时缓,好像从来没个停歇的时节,一遍接着一遍,吹得东山头的土一点点落下,多少年过去了,山依然是那山,丝毫没有改变什么,但风依旧锲而不舍,不肯罢休。村后天的那个沉沉的碾盘,先是被人放个木棍,推搡着碾出金黄瓦亮的小米黄米,后来不知怎么被人遗忘了,被风吹的东倒西歪,不见了一点踪影,连蛛丝马迹也不曾遗留,让人找不到它的任何痕迹。好像风的骨子里,天生就有股顽强的不肯罢休的念头,有种执拗的信念,似乎不这样做,人们不知道它的存在。非要摇晃着庄稼与万物,吹拂着枝叶、树木、花朵和人的身躯,才能显示它的存在。

春天的风,带着花草的芬芳,带着人们的梦想,吹落了植物的枯寂,生命的萧条,冬日的沉闷,送来了鲜活蓬勃璀璨生机。

一股又一股土黄色的风,吹得积雪消融,小草探头探脑,吹得冬麦掀开了身上的被子,精神抖擞地放开手脚,可劲往上窜往高里长。春风中,各式各样的花开了,鸟鸣声更亮了,蔬菜也钻出一个个翠翠的小脑袋,先是一两个小枝丫,接着绽枝出叶,小白菜、西红柿、辣子、黄瓜、茄子……争先恐后、闪亮登场——且慢,它们可不是塑料温棚里种植的,是完完全全露天地里长的,是经风雨、见世面的蔬菜,是晒日头、浇天水的蔬菜,是被农家肥精心呵护、被农人辛勤抚育的蔬菜。

春风中,农民赶着牛儿,驾驶着播种机,走进熟稔的祖祖辈辈耕耘的田野,撒下一粒粒丰收的种子。春风中,柳枝抽芽了,嫩嫩的枝条儿,比姑娘的腰肢还婀娜,白杨树也抽枝绽叶了,紧跟着,槐树、榆树、沙枣都被风吹的树叶儿翠绿翠绿,给大地带来一派生机勃勃的葱茏景象。春风中,那些野草,有名字的,没名字的,不约而同张扬着身躯,鲜活着容姿,簇拥着山坡上竞相盛开的各色野花,一朵朵,一片片,黄艳艳、金灿灿、亮闪闪,染亮了人们的眼帘,粉喃喃、翠嫩嫩的马莲花,蓝盈盈、活鲜鲜的马莲花也在风的微笑中花事灿烂,那些说不上名字的小花朵,点缀在原先有些寂寞、有些荒芜的山梁,好像一个百花园般的姹紫嫣红——风不偏不倚,不寡淡也不偏爱任何事物,总是以宽厚的心态,仁慈的胸怀,总是能给所有生命以活着的力量,生存下去的信念。春风中,所有的生命焕发出勃勃生机,所有的植物显露出勃发的活力,鹅黄嫩绿的家园被簇拥其中。

夏天的风,带着火热的激情,带着生命的葱茏,吹落了炎热的酷暑,吹落了高温带来的烦躁,吹来清凉的抚摸,连同那些清清爽爽的日子。吹黄了麦子的躯干、玉米的饱满、土豆的成熟,也吹鼓了农民胀胀的钱袋,舒展开农人眉头开心的笑脸。

麦子先是杏黄——半绿半黄,将熟未熟的样子,有些人急不可耐,有经验的老农说:不急,不急。风会吹黄麦子的梦幻的。田黄一夜,麦收一夏。果真,昨天还看起来无法收割的麦子,一晚上风的吹拂,一大田一大田的麦子全部金黄金黄,一派丰收景象,人们喜笑颜开,不约而至开着小型收割机、康拜因,拿起镰刀,夜以继日、汗流浃背,将那些籽粒饱满的希望收进仓里,才不辜负风雨、阳光、肥料与自己的辛劳。割麦时,风从不吝啬,一股一股清凉的风,吹干了农人脸上身上的股股汗水,抚摸的人心里乐滋滋的;扬场时,最渴盼那些正道的风——有些胡乱溜达的风不正,吹来吹去,没有个固定的方向,让拿木锨的农民摸不着头脑,只能耐心等待那些一个方向、一股力量吹送的风,它们会齐心协力帮着辛辛苦苦的农民,将一场又一场的麦子,吹走杂草、麦秆、麦秸、麦糠和尘土,仅仅剩下粒粒饱满、洁净的麦子。

温室效应与全球气温变暖,让夏天越来越热,但一股接一股从高山峡谷而来的风,吹拂的人心头凉爽可人。我生活的县城,三面环山,夏日昼长夜短,早晚峡风劲吹,吹拂的人神清气爽,尤其晚饭吃过,人们不再呆在闷热房间,纷纷走出大楼,走向杨柳依依、青草翠绿的公园,走向树木葱茏、庄稼茂盛的田野,走向翠柏林立、鸟语花香的烈士陵园,走向花朵盛开、喷泉流泻的绿色广场,走向宽阔平坦、凉风习习的世纪大道,走向清风扑面、山花烂漫的山顶……。

秋天的风,带着收获的喜悦,带着丰厚的满足,吹艳了菊花的烂漫,吹红了柿子、苹果的脸。初秋时节,国槐、白杨依旧葱茏翠绿,粉的紫的黄的白的菊花,依旧在风中婀娜着柔嫩的枝条,摆弄着鲜活的花枝。随着秋风一日日不停歇的吹拂与磨击,叶子一天天变黄,就像人生,度过风华正茂的青年,沉静温和的中年,一步步走进日暮沧桑的老年。

一叶而知秋。最先发芽最早吐翠的柳叶儿,最不耐老,循着固有的轨迹,寻着旧梦的印痕,踏着蹁跹的步履,一片片,一叶叶,随风飘落,扑入地母的怀抱,化作春泥,为来年生命的蓬勃。走向深秋的大地,总会看见有风徐徐吹来,金黄、干枯的枝叶如蝶般翩然落下,显得一副宁静、恬淡的模样,丝毫感觉不到半点痛苦与凄惨的模样。

秋风中,花朵凋谢了,一个个曾经惹人眼目的花,萎落在地,枯枝败叶惨败模样,叫人伤感——没有只开不败的花,没有只升不落的太阳。所有的生命都有盛衰兴旺的生存法则。秋风中,一个个饱满的玉米棒被人掰了后,亭亭玉立的玉米杆也叶子枯黄,一根根砍了,拉到家里,粉碎了,当做牲口的饲料,充实猪羊的肠胃。秋风中,谷子、高粱穗头弯弯,以成熟的笑脸,迎接人们的收割。割下来,拉到场上,打碾了,当做杂粮,调剂改善人们的生活。风中,原先翠翠的土豆秧也黄黄的干干的,一个个的裂缝告诉人们,土生土长的土豆,已按捺不住兴奋的身躯,要钻出土层,接受人们的抚摸与品尝。挖出来,一个个捡拾到蓝里筐中,大的好的模样俊俏的,盛到袋里,拉远到全国各地的蔬菜市场,满足市民的口腹之欲。小的赖的不太好看的,拉到家里,洗的干干净净,切菜吃饭,照样能吃饱肚子。核桃拇指大小的,也不遗弃——所有的生命既然来到世上,就不能丢弃不能蔑视,让其各得其所,走向合理的归属。煮了,捏的面面的,拣好的,和面烙成饼子,照样吃的人心满意足。只有那些坏的实在不能吃的,也捏面,和麸子饲料一块搅拌均匀了,当做猪羊牛的美食。秋风中,雪白的棉花熟了,吸引着天南海北的摘棉工,每人身挎一袋子,两手并用,争分夺秒地细心摘取那些柔软的“花”。我们这里正好大田里的庄稼基本收割打碾完毕,男子到城里打工,一大群一大群的妇女,被新疆农场的优厚条件吸引,坐火车、乘班车去摘棉花,30—40天的辛苦,就能挣到2000—3000多元的收入,着实让妇女高兴。深秋的夜里,寒风中一队队的大雁,呐喊着、高叫着,呼朋引伴、振翅高飞,向着魂牵梦萦的温暖家园,矢志翔飞——是延续血脉的惯性?是承接祖先的足迹?还是生存的必然?

冬天的风,带着沉静的思考,带着冰冷的气息,吹落了温暖的衣衫,吹落了枝头的枯叶,吹来了生命的萧条、万物的凋谢,吹来了白雪飘飞、寒风刺骨的日子,带来一个严寒季节。 冬风吹走了时光的影子,植物的生长,田野的皱纹,吹弯了人的骨骼——田三爷在风的抚摸下,一日日萎缩着身躯,矮小而单薄。那个走路一阵风,说话像打雷,干活似牛犊,吃饭特利索的青年,变成了中年的三爸。尔后在日月的摔打下,风的不懈吹击下,变成了老态龙钟的三爷。三爷又被风吹送进黄土,成为后人过年过节祭拜的坟头。就连那坟头风也不放过,依旧一日日吹拂,变得越来越低矮,越来越破败——要是他的后人不在清明节添些新土,坟头会一直矮下去,直到不见任何踪影。

冬风吹落了水滴的梦想,变作一朵朵雪白美丽花朵,且随风飘舞——飘落到田野,给休闲休整的土地,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被子,灭杀细菌、害虫,还保墒涵养水分;飘落到冬麦地里,给看似毫无生机的生命以养料与水分,待来年春风一吹,他们就会生机勃发,最先吹响生命的号角;飘落到连绵起伏的山峰、高高低低的山坡,白雪皑皑的景致,平添了山河的壮丽;飘落到树木身前身后,抖落在地,一点点钻入根部,储存能量。

执着的风年年如约而来。春风是温暖的,夏风是热烈的,秋风是喜悦的,最是那冬风,刚烈而强硬,却最能锻炼人的意志。冬风驱赶着身体的热量,让寒风刺骨考验着人的生活信念与勇气。一年接一年呼啸而至干硬干硬刀子般的风,西北人并没有谁被屈服,没有谁会退缩,依旧乐观生活,直面人生,生儿育女,双手开启命运的门扉,打拼日子的红火。

风吹尘落,生命不朽。没有谁比风的信仰更执著,没有谁比风的理想更高远。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0-12-3 15:5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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