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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做的父亲

2021-12-23叙事散文米抗战
土做的父亲“叮咣”一声,清脆而悠长,那是父亲放农具的声音,他刚从田间归来。这样的声音我从小听到大,不是铁锨碰锄头,就是锄头碰铁锨,反正都一样,单调!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更确切的词汇了。接下来他会像往常一样拍打了前胸后背的土,然后俯下身在院子……
   

            土做的父亲

  “叮咣”一声,清脆而悠长,那是父亲放农具的声音,他刚从田间归来。这样的声音我从小听到大,不是铁锨碰锄头,就是锄头碰铁锨,反正都一样,单调!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更确切的词汇了。
  接下来他会像往常一样拍打了前胸后背的土,然后俯下身在院子里的脸盆里洗脸和手了,这是父亲几十年如一日的程序,我太熟悉了。那水先前是由母亲备着的,后来就由我接替了。
  父亲的脸是土色的,手也是土色的,如古铜一般。他洗过脸和手的水盆底上,总能淀下一层黄泥。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曾指着盆底问过父亲:“为什么你洗过的水里总有泥呢?”父亲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将毛巾往肩膀一搭,用满是老茧的手擦了一下我的脸蛋,郑重地解释说:“因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女娲娘娘用土和成泥捏的。”
  “人是土做的?”我疑惑地紧缩起眉头,眼珠子绕着眼眶打转。
  父亲说:“对!人都是土做的!”他不及回屋,用手将汗水洇湿的裤腿从腿上揭起,顺势往上提了提,弯腰屈膝一屁股坐在房檐台上,他一定是太累了!
  “台子上有土,会弄脏裤子的!”我提醒说。
  父亲一边点烟,一边笑着说:“土做的人还怕土吗?”
  好奇心促使我倒掉父亲洗过的水,重新打来一盆,满心期望地搓洗着自己的手,希望以此来验证父亲的话。好一阵子过去了,水还是清的,我对父亲的解释感到疑惑。
  后来,我独自一个人想:一定只有父亲一个人是土做的。那个造人的女娲娘娘我不能证实她的存在,而父亲却是真真切切的。
  青壮时期的父亲有一对厚实的肩膀,但在我眼里那也是土做的。因为他的肩膀同小院的土墙一样浑厚结实,我不能忘记。
  有一次我指着太阳对父亲说:“我想要太阳!”父亲什么也没说,就用刨土的大手将我举过头顶,让我骑跨在他的肩膀上。我傻傻地仰头向天,叉开五指在阳光下拼力向上摸……逗得太阳都笑红了脸。
  现在回想起这充满童真的往事,我总能收获到一份感动,一份源自于父爱的感动。父亲不能给予我的,他都想着法想要给我;那么他所能给予的,还有什么舍不得呢?天下的父亲应该都是同心的。
  今天,母亲和我说话时又提起了父亲。
  她跟我说,现在让你爸换洗一次衣服比登天都难!
  我说不会吧,他年轻时候可不是这样啊!
  不信?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母亲说只要一提换衣服,你爸就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他还说天天都在土里劳动,换了也白换,怎么换得清?
  听着母亲的诉说,我的第一感觉不是父亲变脏了,而是父亲变老了。
  我又想起了他以前跟我说过的话:土做的人还怕土吗?
  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黄土汉子,生在土炕上,长在土窝里,走黄土路,种黄土田。
  他与土结缘的一生,是艰辛而苦难的一生,是平凡而伟大的一生!
  他在我心里,和土地庙里的土地神一样是土做的。他不是神,却比神更值得我敬畏。
  我曾经天马行空地幻想过:倘若父亲是神的话该多好啊,整日坐在庙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吃喝不愁……
  然而,他只是一个我穷尽一生也感激不尽的人,是我最崇敬的土做的父亲

(作者:米抗战)
[ 本帖最后由 zfx875206 于 2011-9-15 16:3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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