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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外婆

2020-12-14抒情散文不打伞
觉得有必要为我的外婆写点文字了。外婆今年高龄已经八十,身体却依然矍铄,所以老天还要让她再尝受一些人生的无奈与辛酸,这无疑是老天的残忍。在我人生旅途上最先融进记忆的人不是父母,却是外婆。那个年代计划生育方兴未艾,自私的父母硬是要想得到一个男孩
  觉得有必要为我的外婆写点文字了。   外婆今年高龄已经八十,身体却依然矍铄,所以老天还要让她再尝受一些人生的无奈与辛酸,这无疑是老天的残忍。   在我人生旅途上最先融进记忆的人不是父母,却是外婆。那个年代计划生育方兴未艾,自私的父母硬是要想得到一个男孩传宗接祖,于是把希望放在母亲日渐隆起的肚皮上,他们说这孩子也就是我肯定带把儿。于是就开始了一场战斗,让我在出生以前就吃尽了许多苦头,所以出生的时候哭得特别自豪,感觉我比任何一个小孩子都要沧桑似的。   外婆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全神贯注的关心我了。因为父亲这边抓得紧,计委会几次围追堵截到母亲,要让她去把肚里的我给办了,母亲都是狡猾的说歇一晚上再去吧搪塞过去。他们不信任的守在家门口,生怕再出了现些什么闪失,但他们又觉一个孕妇,不可能带着一个怀胎7月的我走得太远,就放松了警惕。此时外婆便带着几个舅舅来搭救我的小命,她在解放初期当过村子里的妇委村代表,革命精神颇为浓厚,而强将手下无弱兵,两个舅舅在搭救我性命的时候都各展了神威。   那年头,在我出生之前,就有一场围绕着我的血腥战争。虽然我在母亲肚子里还没有完全成形,但父母外婆已经我把当做一个真正的人来尊重,所以搭救肚子里的我的时候,他们非但不觉得违了法,反而觉救孩子之命乃理之常情,不容置疑的。   外婆为我的出生做足了功夫,年轻了几十岁似的起早摸黑,一有情况就让母亲转移。特别是上头抓得最紧而我又快要摆脱肚子束缚的那段时间,外婆带着母亲走过了许多或陌生或熟悉的村庄,从大舅姨的土岗子,连夜奔到二舅姨家的高梁地。敌人紧追不舍,我和母亲又被快速的转移回最危险的根据地--外婆家,坐歇一会儿,又打回马枪的奔回两个舅姨的亲戚家里。住上两三天安稳的惴惴不安,又得往下个地方进发,真可谓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外婆总是朝气蓬勃的带领母亲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的行走在小镇与小镇间的土路上。母亲有一次累得实在不行了,就放弃了对我的偏爱,说算了,还是让他们抓住把孩子打了吧,反正她也跑不动了。外婆骂做事不能半途而废,让母亲在那芦苇地里等着,回家叫来两个舅舅,轮流着或背或搀母亲,熬过了那段和平年代的战争。   在这里我没有提到我的爷爷奶奶,不是因为他们不稀奇我这个孙儿,让他们无动于衷的原因有三。一是因为他们对母亲肚子里的我带不带把儿很不看好,姐姐没有带给他们多大欢喜,所以他们就把这种思维定势在母亲身上。二是因为哪怕要帮也帮不了忙,爷爷认识的人都是本镇的人,而抓母亲的人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大爷们,藏在这里得不到半点便宜。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爷爷当时是小镇里的干部,如果掺入这份窝藏,恐怕乌纱帽难保。这不能怪他老的自私,那个年代刚经历文革不久,他没有多大勇气去抗争外界,一切都以和为主,生怕一个不小心,摔碎了好不容易获得的饭碗。   而外婆是贫下中农,解放前是,解放后是,改革开放前是,改革开放后也是。他带领母亲打赢了这场卓绝的战役,而爷爷除了被扣一个月的工资,也倒没见犯多大的政治问题。而我的降临,让生米煮成了熟饭,让外婆舅舅父亲母亲甚至爷爷奶奶都笑吟吟的,却也让本就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大概家里的第一份大债就是从生我的那份罚款开始的,家里的土地因为有的我不增加反倒减小,因为那时姐姐做为独生子女除了自身的土地外还可以有半份的奖励。有了我的降临,那半份被夺回去了,而家里的嘴巴却开始着实的增了一个,而且是带把的。所以,家就更穷了,在有了我一个月后,家人就放下那份喜悦,投入枯燥而冰冷的贫穷抗争中。   父亲排行老大,而今又有一对儿女,爷爷决定把他分出去。据说当时我们一家四口的家当可怜得很:100来斤小麦,两斤青油,一张破床,一只大破柜。房子是租用的原来大队的猪圈,十足的土墙,而且是破的。在那个年代这配置也令父母满意了,日子虽然清贫,但倒自由快乐。但贫穷终究不是浪漫,不久那点小麦啃完了,拮据的生活爬上竹杆,父母觉得这样的日子刺得人眼痛。   外婆家的第一袋粮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扛过来的。据母亲回忆说,那天外婆来串门看见我在翻地上的泥找虫子吃,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了,母女俩把泪流了一会儿,母亲想去弄点饭给外婆吃,外婆却倔强的走了,母亲愕然,只是委屈的抓把麦子给我和姐姐熬粥。   母亲瞌睡在午后阳下,一个矮小的身影把阳光切割出一道阴影。母亲无力的睁开眼,就看到了背着一大袋麦子的外婆,在阳光下笑吟吟的流着汗。她那干瘦而矮小的身体与那袋大米很不舍时宜,阳光照在她脸上,给她镶上了一层慈祥的金光。   外婆的忙开始接二连三,舅舅们都各有了家室,她就时常拉上外公,早早的踏着雾气来,又迟迟的踩着暮色而归。那时父亲在外面谋到一份扛水泥的工作,母亲又要带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又要把持家里,忙豁家外,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外婆就很合时宜的“进驻”过来。那年头都时兴流言蜚语,为了不让别人瞧不起女儿,外婆从不在我家呆上一天,总是清早摸黑来,又深夜摸黑回去。   值得一提的是外婆家和我家的距离,小时候觉得漫长得没有边际,去年回家的时候倔强的试了试。一个人小跑着行完了这条路,年青力壮的我也用了一个半小时,这让我每每回想起外婆和外公往我家劳作的场景,心里就有诉不清的感动。   外公性格内向,当了几十年的队长,对外他有着无人能及的威信,对内他却听外婆的。赌搏是外婆憎恨的,却又是外公的最爱,那年头外公总是变试着花样偷偷摸摸的打牌。最被我们所知的一种方法就是借帮我们家做活为由,给外婆造成点时间差,好在一个名叫“高坡”的地方打打小牌再回去。为此外公没有少和外婆吵,但吵归吵,都老两口了,走出了解放前的压迫,越过了解放后的三年饥荒,也懵懵懂懂的踏过了文化大革命,虽嗑嗑绊绊,却也感情深厚。外婆一生勤劳,总想通过自己的双手脱贫致富,本来他就能够走出这份酸涩,迈上小康的新步子的时候,住进了三位不争气的儿媳妇,这,无疑是我所了解的外婆所经历的最多的苦难。   真正意义的追溯起来,我应该有10个舅舅与姨娘,但世事的辛酸打磨下来,母亲他们就只剩下了五个兄弟姐妹,大舅舅,二舅舅,小舅舅,小姨与母亲。   大舅舅是名符其实的大舅舅,外婆18岁那年他就顺利的被生产下来,那当然在解放前,独儿吃了些苦却也健康的活了下来,16岁的时候就去当了兵,成了这个家族中的第一份骄傲。不过大舅舅很迂腐,在五个兄弟姐妹中除了母亲就算他文化高些,他却倚老卖老,讲些不关痛痒的东西,遇到些亟需处理的事情也放不出个响屁来,到了现在,他几乎和外婆比起谁更老起来,因为他的老态龙钟有时看来的确要比外婆衰老些,但这都是无稽之谈。   二舅舅就不是真正的二舅舅了,他排行已经老八,母亲老九,小舅舅老十,小姨轻轻了打了个尾,母亲就没再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风水先生说,是二舅的命太硬了,把前面的几个哥哥姐姐全给折死了,外婆听了只是黯然神伤,他当然清清楚楚的记得每一个儿女的夭折是怎样的意外或者必然,总以去风水先生的话有点嗤之以鼻。很难想像,当然外婆是怎样亲手掩埋掉六个亲生儿女的,母亲说他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传说中的哥哥妹妹,足见得他们的死,都早得令外婆心痛。   外婆心情好的时候,我们会把她带到阳光下,不依不挠的求她给我们讲他那几个夭折孩子的故事,母亲总是把我们哄开,说不要勾起外婆的伤心往事,但外婆却要讲。他讲起往事的时候眼睛总是特别明亮,那张小巧的脸也显得特别精神,表情总是一种淡淡的笑意。有一时她说到老三死的时候都有7岁了,指指一旁妹妹,“喏,就是这么高,这么可爱。。。。。。”妹妹恐慌的往后缩缩头,仿佛死亡经过外婆的这场对比后就会如期而至似的。外婆的故事总是曲折而离奇的,有时还具有些奇幻色彩,每次我们都把听故事当做一种冒险而刺激的游戏。我一直没能明白,为什么外婆说到她死去儿女的时候我们他细在他的脸皮上找哀伤,却常常无功而返。她脸上的安详,似乎对于这份回忆不合时宜,但在阳光下却又令人茅塞顿开了。或许那些久远的经过,甚至是死掉孩子的经过,在她漫长而又曲折的一生中看来,的确算不了什么。这些年来,他为苦心抚养下来的五个孩子做足了功夫,却也不见得有多少回报,这也许又是他的“残忍”回忆的所在。   大舅娘是最孝顺的一个儿媳妇,但是生了三个儿子以后就疯了,是先天性的,没有治疗的余地。她以疯子的身份在家里被供奉了许多年,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才被陌生人拐骗走,给这个家带来点安静的氛围。疯颠的大舅娘不能带给外婆宽慰,外婆除了可怜以外,别无它法,大舅也不算争气,就把希望寄托在大舅的三个儿子上面。大老表算得上第三代里的表率,据母亲回忆说,大老表的岁数和小姨是平起平坐的,小舅舅辍学回家放牛待孩子的时候,就得把他们两个一样大的孩子同等对待,虽然一个男孩儿,一个是女孩,一个是妹妹,一个是侄子。二老表给我的印象不是太多了,我熟知他的时候已经小学五年级了,而我熟识他不到半年,他就因为偷牛被关进了监狱,后来我读初三的时候他被放出来过,见了两面以后,他又被再度关了进去,我想他今生差不多都只是在混混与监狱中度过了。三老表我和他挺熟的,小的时候还和我开过玩笑,让我把虫子当做美餐吃进去,但当我日渐长大以后,他就被调进了工厂,工作了几年就被岳父招回了湖南,从此杳无音讯。   二舅娘是一个十足的黄花闺女,能够娶到了她是二舅舅的福气,据说当年二舅舅娶到他煞费苦心,最好的见证就是那栋新楼,是二舅娘过门的必备条件。二舅是外婆最宠爱的儿子,当然也是最孝顺外婆的一个儿子,他的经历也尽是崎岖,曾经火过一把,到小城开了一个餐馆,但由于作风问题和舅娘大吵几十回合,最后彼此背判,偷情背后,大打出手,把这个表面上富丽堂皇的家搅得千疮百孔。二舅的孩子不算大,在年龄很好的承接了三老表和我的短暂的隔阂,但他们的命运和我及姐姐完全不同。荡动的家庭让他们从小就开始讨厌学习,学会在社会上混,虽然现在不致于被关进监狱,估且也算不上社会上什么良民,至多能打点小工,挣点不够自己庸俗追逐时尚的金钱,这有点让我看不起。   小舅娘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村妇,强悍得赛过小舅舅的单薄,不过好吃懒做,常和外婆绊嘴,大题小作不说,还到处流言蜚语,把这个大家庭慢慢的推上了破落。他们只有一个儿子,比我两岁,傻不溜几的,学习不甚好,又得了什么病,说是动不得脑筋,这无疑是说他读书无望,只可种田之话。当然,他的成绩可想而知,读了个普通高中,还学习得吃力,大家都很为难。   小姨又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他不甘平庸,走出了与姨夫平庸的爱情,找到一个小她十岁的青年过日子,在两双女儿都15岁的时候,又不甘寂寞的生下一个与两姐妹同母异父的胖小子。她追逐先锋的爱情,想过安逸的生活也就罢了,但是我的这位叔又是一个不法分子,小偷小摸小打,是个十足的流氓,这令小姨自豪,外婆苦恼。   我花这么长篇巨论的去说明外婆的每个儿女,每个后代,只是想证明,这里面没有一个混得好的,所以外婆明显找不到任何一份寄托。他这些年努力奋斗的结果没有给她换来安享晚福的机会,倒是让他老来越发孤独。   我家也见不得好到哪儿去,但是都比较孝敬她,而且令人振奋的出了两个大学生,这令绝望的外婆找了一线卑微的希望,认为这些年来的偏爱,虽然受到许多委屈,倒也算值得。   外婆愚昧得有时令人可气,姐姐名正言顺的上初中的时候,外婆竟然私下里给她买了一块名贵的手表,在她看来,能够上初中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这足见得他的儿孙里面受教育的程度。我考上初中的时候她没有表示,这我能理解,因为初中毕竟是人人都能上的。等我努力的考上了省重点的高中,外婆也没能表示,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碎银子用来奖励我们。直到我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她才从牙缝里重新积聚了一些银子,给我买了一块手表,但这块手表,很快被我弄坏了,追溯就开始不了了之。   我之所以不去回忆外公,是因为我对他的记忆真的很稀少,在我五岁的时候他就得病去了,而那个时候,外婆的家给人一种特别繁荣的景象。首先,就是人多,你想光大舅一家都人满为患,再加了二舅的朋友,及三个儿媳妇的娘家人,以及两个女儿女婿,真的热闹非凡。那个时候大家都过的确还算不错,我所说的二舅与姨及二老表都还没有作奸犯科,只是有一点小磨擦,这种磨擦是很容易被忽略的,而这种忽略最后导致的只是绝路。此时的外婆已经当了祖婆婆,大老表的儿子也快1岁,比我小不了太多,外公的死把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给我当时的印象是很热闹。那时二舅还是个老实的商人;大舅又是复员退伍的光荣工人,在小城一家陶瓷处做工,是正正宗宗的国营企业;小舅与小姨都还是朴实的家民,孩子不大,生活过得甚至还有点新婚后的浪漫与富足;我们家那时候也不算差,父亲在他舅舅我舅公那儿做小职员,有一得寸进尺令大家羡慕的工资。   外公的死,无疑向外界彰显了我们未曾表达出来的富有。于是决定做一个大道场,让外公好好的风光一番,所以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外婆一家富裕极了,没有意识到外婆正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婆婆拿张条凳,坐在门口哭。血气方刚的后人不懂这种悲伤,他们似乎觉得办好一场足够的仪式就能够让外公走好,于是忙走在张罗葬送上面,竟然忘记了悲伤。后来,我们家似乎还分到了不少的遗产,大多都是外公生产努力打捞贫困积攒下来的富足。   外公死了以后,一切成规成统的体系就开始土崩瓦解。以前还算规矩的两个儿媳妇觉得外婆没有多少钱可以瓜分,开始有意无意的指责与咒骂。后院起火,外婆很无力,他曾经干过农村里面的革命,是忠心耿耿跟着毛主席走的一大地方红人,而已年老色衰,被两个蛮横不讲理的儿媳欺服,有时奋起反抗,但更多的时候为了儿子的幸福,只得忍气吞声,无力的笑笑。   外婆所处的乡村,比我们这边的村落还要蛮荒,还要落后,忙完农活就基本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于是不甘寂寞的两个舅娘就开始在互相争斗中,把外婆给压榨得老死。大舅娘倒还娴淑,但是一遇到发病就没有规程,当然帮不了外婆的忙,后来大舅一家搬到了狭小的城市,没有了大伯的压迫,两个舅娘的争吵就显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外婆常常被搅绊在两个儿媳妇的争夺之中,不得要领,往往是呵住了这个又失了那个的人心,困惑是常常叹气。此时我常被父母送到外婆这边,也就目睹了不少惊天动地的战役。那个时候几兄妹里大家都说我家混得好些,对我这个小少爷都还尊敬,但我的一小心也常常弄得两个媳妇群起而攻之,他们不攻直接打我,只是指桑骂怀的打击我,而外婆就正是那颗桑树,足见他为我受了不少委屈。她们常说外婆胳膊往外拐,一心向着我们这家,比如我去了后外婆煮鸡蛋给我吃时,就没有哥哥弟弟的份儿,很是让她们生气。外婆忍气吞声了这些,偶尔也坚强的反抗,但哪怕这些声嘶力竭的反抗也无抵于事,舅娘们年轻,发完火就过了,只留下外婆好好品咂这些争吵后面的滋味,常常品咂得老泪纵横。   偶尔母亲回娘家会为外婆说说情,她们当然也是听母亲的话,表面奉承,背地里却更加的憎恨起外婆来,说什么把家丑外扬,四处告状,算个什么东西。   从外公死后,外婆就没了土地,他们以让外婆享清福为由,强行霸占了当时还有很强劳动欲的外婆的土地,并且在母亲与小姨的参与下,定好每年称多少粮食给外婆。当然他们会附上一个重要的规定:外婆农忙时必须帮着做点儿。外婆闲不住,当然不会在农忙时闲下来,他们这条意思,无疑是想提醒外婆农忙的时候又别起早贪黑的往闺女家跑。   实际上外婆没有再像当初那样帮我们做大活,外公死后,他身单力薄,加上儿媳的干预,没有能力来助我家一臂之力,当然母亲也已经适应了这份勤劳,除了累一点外,别无其它。但外婆还是被认为偏向我们,每次到我家她都会提个大口袋,而回去的时候,总是换个空瘪瘪的小口袋,载满笑容的往回赶,这无疑被儿媳们抓到把柄。   这样的勾心斗角经历了很久,繁复得可以写下一大本书,最后外婆失去了这份热闹,达到了她理解的安静,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想必就是人到老年来的凄凉。   在我的成长中,发了许多变革,当然也看到坚强的外婆抹了几次眼泪,而抹泪最多的,无非是死亡。   二舅娘死了,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在家里和外婆绊了几年嘴就被二舅接到城里办小餐馆,理说可以致富,但光就是二舅的病就令人消受的,二舅对尽孝心顾瑕不及。二舅的龙凤胎在家里由外婆照料,后来经历了许多的事情,都辍学到了那间餐馆,再后来又经历了许多相互的争吵,去了远方寻找新潮生活。二舅娘在和二舅斗得疲惫,弄出许多拔刀弄枪的不快后,死了。   外婆张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葬送,感到有些落魄;儿媳死了,感到寂寞了,她觉这些年来儿媳所有的不好,都是可以原谅的,但是外婆领悟得太迟,已俨然没有机会同情与自责。   外婆哭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那口棺材。外公死的时候,二舅图便宜买了个便宜货,结果外公常托梦给外婆说他被别人赶在外面,不让他进屋,当然意思就是说这棺材已经埋过一个儿了。外婆不想重蹈覆辙,所以就自个儿攒钱,买了一口很不错的棺材。二舅娘死的时候已经开始兴火葬了,外婆就害怕儿女为了省钱,把她火葬掉,于是更加爱护那口棺材。那口棺材就放在她卧室里,常常令我不寒而颤。但最终她没有保得住这口棺材,儿媳占用了她,她倒也慷慨,但心伤也随之而来。辛苦了大半辈子,死后没有个着落,外婆觉很不是滋味儿。   然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比如小姨的婚变,那位叔整天打架,颠沛流离,带着小姨走南闯北,过着富足却不安宁的生活。父亲下了岗,大舅退了下来,大舅娘走丢了,二老表入了狱,三老表被人招走了,二舅的生意也清淡下来,欠钱的仇家要砍他,就四处逃离。至于我家和小舅家的变化倒没有什么翻天覆地,只是遵循着时间的安排,不知不觉就走向了贫穷,走进了生活的泥沼。   这个时候,外婆所以倚靠的就只是小舅舅与我们家了,大舅一个人孤苦仃伶不能自保,常与他的儿媳吵架,弄得本就戚戚的家很是不爽。而他所能倚靠我家和小舅舅家,又都是老实人,而且贫穷,小舅娘偶尔还和外婆吵,但慢慢的生活的苦闷压得她没有更多的言语。   外婆的经济来源也日减。前些年,就是外公刚死的那些年,他还养些鸡鸭,靠捡些蛋卖点钱,补充点油盐。外婆勤劳,那么大年纪也还去砍野柴,虽然破房子里已经堆了满满一层,但她还是闲不住,常对我们说坐吃山空,现在有现成的柴,动点苦力,为何为不要?农忙季节外婆也忙,除了帮我们两家做些杂活儿,就是一个人去捡麦穗,花生,红苕啊什么的。给我记忆最深的莫过于油菜,一个季节他忙碌下来,竟然剥出了十斤青油,试想这油菜粒那么小,她是怎么样一颗一颗,不厌其烦的拾掇起来,再不厌其烦的剥出来,再晒。外婆创造的奇迹,不得不令人叹服。   再后来,鸡鸭惹出了许多毛病,我们都阻止她继续倔强下去。他不甘寂寞,买了一只小猫,天天陪着她一起孤苦伶仃。   外婆渐渐疏远起来,也可以说是我和外婆疏远起来,因为我的学习,也因为外婆的脚步已经开始衰老。特别是上了高中以后,我几乎一年只见到三四次外婆,都只是假期象征性的去看她一下,却从来不敢在那儿宿一晚上,也许是怕鬼,也许是怕那么凄凉。   外婆也偶尔来访,仍然带来些她认为令我们嘴馋的食品,现在啃来那些吃的有点让我无动于衷了。因为她所带来的不过是哪位婆婆给她的一袋劣质糖,或者哪位婶婶给她一个小苹果,他都小心翼翼的装进瓶子,捡个日子,走远路给我们送来。   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外婆在我家住过几天,对我的表现表示很欣慰。我出发之前,他摸出荷包拿来一张100元的人民币,把我着实的吓了一跳,她说这是老积攒,现在没有来源了,恐怕以后没得了,叫我省着些用,我当然拒绝,但她也断然拒绝我的拒绝,最后我收下了,也收下了那份责任。因为她和我聊天的过程中我叫她好好保养身体,以后享我和姐姐的福,她却对生死富华富贵置之度外,满脸真诚的说,:“就只有你们来救我了,你要反反他们!”我愕然,她补充到:“他们要火葬我,你一定要让我。。。。。。”说完她开始流泪,我对他的愿望当然不言自会了。他想要的只是一片死后的乐土,不要被火葬,这虽然是违反国家规定的,我认认真真的点了一下头。   在我读大学前夕,发生了两件事。第一,大舅开始信某种流行的教,天天咕咕唠唠,说些话令神神经经的,像一个真正的疯子,还称外婆是他的妹妹(信那种教只分兄弟姐妹,外婆被他强拉入教),弄得与儿媳妇大吵了一架,儿媳儿子去了外面打工,留下他的他的孙儿。第二,我暑假无聊养了只小狗“小白”,很可爱,外婆很是喜欢,而家里又不适合再养,送给了她,送的时候“小白”还很小,我有点舍不得。   在我读大学上期的时候,又发生了两件事。其一,父母为了我和姐姐的生活费,至浙江打工,母亲走过外婆破天荒的在我家住了半月,天天夜里聊到两三点依然没有睡意,母亲送她回家的时候,一直送到了“高坡”,母女才挥泪告别,听母亲说外婆为父母的外出打工很是伤心。其二,小舅小舅娘外出打工,我的那个得病的堂弟开始住校上高中。   春节我回了一次家,去了一趟外婆家,那条可爱的小白狗已经很勇猛了,没有原先的可爱。我去的时候,整个大家庭一起吃了顿饭,一共五人,外婆,堂弟,侄儿,我,以及念念有词的大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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