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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山水清音

2020-12-14叙事散文柯英
事情已过去几年了,但第一次探访祁连山的感受依然记忆犹新,仿佛一次精神沐浴,享受永远。那天正值国庆节放假,我和朋友从张掖租车前往祁连。车至梨园口,先看到一条河从苍莽的祁连山腹部奔泻而出,硬是把这座大山撕开一条裂缝,透出了山的五府六脏。梨园口便
  事情已过去几年了,但第一次探访祁连山的感受依然记忆犹新,仿佛一次精神沐浴,享受永远。   那天正值国庆节放假,我和朋友从张掖租车前往祁连。车至梨园口,先看到一条河从苍莽的祁连山腹部奔泻而出,硬是把这座大山撕开一条裂缝,透出了山的五府六脏。梨园口便恰如祁连山的“脐眼”。从这儿看过去,淡紫色的雾岚袅鸟缭绕,突兀的山峰或隐或显,直让人疑是神府仙苑,重重叠叠的山峦,隐藏着多少神秘啊。河床上,碎银样的流水蹦蹦跳跳,自由散漫,浏亮而放野的水声,如同爱说爱笑的姑娘,把祁连山哗哩哗啦说个不休,山峡里溢满意了水的说笑声。   路上极其幽静,很少碰到车辆,更罕见行人,原本细窄蜿蜒的公路,却给人一种宽畅的感觉,内心便与外在的宁静达成合谐一致,杂念的啸声骤然平息。那些一如经典的山水诗般的天然神韵,始终把我们苍白的感觉调动得轻盈而饱满,把世俗的眼睛洗涤得明净而清澈。   一路走着,一路看着傍近的山石。我要说,这一路的山石是一座绝好的大西北山形山貌的陈列馆。初入山口,两边对峙的山峰是典型的裸山丑石,阳坡赭,阴坡褐,赤裸裸的筋骨,棱角分明,浑厚中透出峥嵘峭拔之势。渐进深处,路倚山壁曲蜒,头顶上时有危石悬空,大有一触即坠之势,再往上望,山峰经过大自然亿万斯年鬼斧神工的雕琢,显出奇妙的情态。这些大自然的杰作,有的如金刚罗列,有的像侍女玉立,有的似猛虎凝神,有的若鹰隼展翅……有一段,整个山体是丹霞地貌,彤红的晨光映在上面,古色古香,把我们的思绪拉回到亿万年前浑沌初开的时光。我曾见过云南的石林,黄山的怪石,而祁连山的山石,比在云南石林、黄山怪石上,更显得气势磅礴,质朴放野,别有天然趣味。对面的山峰则犬牙差互,万头攒动,像埋伏着千军万马,让人很容易联想起西路军浴血祁连山的那段悲壮历史。   水是山的血脉,更是祁连山下乃远至额济纳旗数百万生灵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远远地看到水,就有了一种血沫相濡般的亲近感。奔走在碎石上的细流,不择地而行,在自由的天地中保持着它的天性,它磬儿般清纯的笑声,让我想起小女儿露着玉齿的嘻笑,它们真像一群幼儿园的女!它们走得很急,像是到什么地方赶集似的。山路七拐八弯,河流也曲折蜿蜒,竟在一个山弯弯里弯一汪心形的流水,幽深凝重,若静若动,仿佛一泓很均匀的颜料。祁连下的绿树红花、良田沃野莫非就是这般颜料绘出来的?   一路上我们没有发现树。等到那一洼树突然扑入眼帘时,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惊叹。先是一棵金黄油亮的山杨突兀在路畔,一树的叶子好像约好了似的,说黄,就“唰”地一下全黄了。阳光下,黄金的箔片,奕奕夺目。接下来,便是一洼金黄的胡杨林,全都黄得那么匀称,那么精神,若是平川,树叶一黄,整个树木早凋零的一塌糊涂。搞摄影的建荣把手中的相机一再对准,边按快门边赞不绝口地说,“太绝了!太绝了!”写诗的梦魂也说,那简直是一树诗,一树画,一树典雅华丽的语言。深山幽谷,让树木也活得这么纯粹!   渐渐进入肃南裕固族自治县。裕固族是一个只有一万二千多人的民族,世代游牧在祁连群山之中。县城座落的地方正好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山凹。裕固族作家铁穆尔告诉我们,五十年代建县时,这里曾是一个大户牧人家的冬季牧场,俗称“冬窝子”。如今,这里已高楼林立,道路宽畅,有点闹市的迹象了。但比在平川的集镇上,还要清静几许。我们从张掖出发时,节庆的气氛仿佛煮沸了一锅粥,几乎把一个城市掀了个个儿,而肃南县城,除了沿街单位的门前例行公事地插几面彩旗,并没有多少投机的商业味,街上行人甚少,衬得街道有些苍白。站在街头,一抬眼就可望见祁连积雪,在蔚蓝色的天幕映衬下,清幽静穆,冷艳可人,一种浸透肌肤的寒意远远袭来。天色晴艳,而清风拂怀,深深地吸一口,真正是“沁人心脾”的味道。我说,住在这儿就不知道还有什么欲望。铁穆尔说,这里的空气都能净化人的思想。   铁穆尔临时找了辆吉普车,陪我们去离县城最近的大查牧场。他说,要到牧场,必须得穿毛衣。我们还有点怀疑,然而,出城不久,就见雪沫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凛冽的寒气浸人肌肤。我出奇地想,在平川地带,时下树正绿,花正红,还是一片“小阳春”,即使肃南县城,也才稍许有了点初秋的萧瑟,到了山中,蓦然跳到了冬季,一日之内,竟有身历三重季节的感觉。铁穆尔告诉我,深山中,六月份就开始落雪。我突然记起一句唐诗:“胡天八月即飞雪”,心想若不是亲历,还以为是诗人杜撰呢。   秋牧场已是衰草连天,枯黄的草覆盖了旷野。从那茂密柔软的草甸看,这里的确是丰美的草场。那一山洼,一山洼的肥美草场,肯定能育出最肥美的牛羊。远远的,零星还见黑色的牦牛的白色的羊只点缀在空旷的山坡上,像随意撒落的黑白棋子。围场的木桩是原质的松木,被自然风化了的木纹极像一种象形文字,有一种神秘的味道。雪,纷纷攘攘;天地,浑然一体。一只苍鹰蓦然飞过,从苍茫天地间划出一道醒目的痕迹,它一声锐叫,我感到静穆的大地仿佛动了一下。茫茫天地间就我们几个人,任我们大声喊叫,大声说笑,竟不及一只苍鹰生动。离开了自己熟悉的那个群体,才真正感到自己的渺小。我不由地打心底里敬慕那些独居山野的牧人,他们在孤独游牧中,早已洞见了人类的弱点,他们真正是做为一个能撑起天地一角的人而活着。   在乌云低沉的天空下,祁连雪峰像个妩媚的仙子,文静娴淑,端庄典雅;又像一盏巨大的天灯,莹光烛照天地。高洁,冷艳,峻脱,整个祁连山的神韵、灵魂和生命仿佛都集中在了这一点。我在山下遥望祁连雪峰已经多年,而遥望中的雪山突然推到了我的面前,一时,我不知所措,只有双手合十,默念佛陀。面对大静大美,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表达我内心的激动。朋友们都被这种静美震慑的默不作声。   大片大片的雪花轻盈地飞散,猎猎山风扇动着翅膀,吹出很微妙的音响,在无边的静穆中,一种从来有过的澄澈明净的感觉弥布身心,我仿佛被通体净化了一次。   走近雪峰,哪怕只有一次,才明白什么是大音稀声、大像无形。   走近雪峰,一生的心事,都会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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