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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雪落无痕       

2020-12-14叙事散文陈元武
南方极少见雪,这个冬天却下了两场。当呼啸的寒风渐渐地沉入夜色的时候,突然觉得窗外的树在刹那之间静了下来。透着窗口的灯光看见许多灰色的碎片纷纷扬扬地撒了下来。落雪了,这个时候应该是宁静无声的,雪很轻,它的柔软过于灰烬或是芦花。在冬季刚刚开始的
  南方极少见雪,这个冬天却下了两场。当呼啸的寒风渐渐地沉入夜色的时候,突然觉得窗外的树在刹那之间静了下来。透着窗口的灯光看见许多灰色的碎片纷纷扬扬地撒了下来。落雪了,这个时候应该是宁静无声的,雪很轻,它的柔软过于灰烬或是芦花。在冬季刚刚开始的时候,山上不时烧起一团团野火,于是就有草或树叶的灰烬纷纷扬扬地飘落在阳台上,那时,就疑心是雪的征兆,可那时的风不冷,没有吹进骨头缝的那种感觉。而芦花飞尽的时候,我正在旅途上,像一只飘蓬的飞叶,一时时地飞起并落下,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十三年前,我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场雪。1991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寒冷。病重的母亲像一根即将飘逝的芦花,在寒冷的风中摇摇欲坠。而她终于未能等到翌年的元旦就走了。那天晚上,我梦见了好大的雪,将院子里的树都压弯了。我光着脚丫在雪地里走着,追着母亲,母亲一言不发地走着,离我远去,任我怎样呼喊,她也不搭理。一觉醒来,就知道母亲肯定走了,果然,上班后就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告诉了这个噩耗。我匆匆赶回宿舍,取了几件衣服就坐上了回家的长途汽车。那天真冷,阴郁了半天的天空终于飘起了雪花。车在弯曲的盘山道上绕来绕去,像一匹上岁口的骡子,艰难地往陡峻的坡道上爬行。风灌进车窗,我感觉从前心窝直冷到后背。快到山顶时,雪片越来越大,地上白了,道上积了一层雪,车停了下来。司机给四个轮子上了防滑链。茫茫的雪寂寂地下来,没有声音。道旁的杉树林挂满了莹白的雪,冷穆、凄怆,树上的雪掉在了我身上,我感觉手脚一点点地失去热量,我的血液在冷却,我的心在结冰。雪境是孤独的,在岭头的山顶,我被越来越大的雪所拥裹着。   漫长的旅途,从早晨一直走到黄昏,汽车终于走出了茫茫的大山。雪已经消失在我的身后,我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母亲的灵柩就放在堂屋里,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默默地地坐在堂前,吃着晚饭,门口一只火盆里火光明灭,姐姐正把一摞摞的冥纸放进火盆里。我忍住悲伤,恭恭敬敬地跪下来,朝母亲的灵柩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往火盆里添了一把冥纸。那火忽地突然大了起来,火苗升得老高,灰烬过后,一片片纸灰飘了起来,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感觉那纸灰烬上附着母亲的灵魂,她仿佛想告诉我什么。   上山那天,霜下得厚,长长的山道上,铺着一层粉白的霜。草色黄了,柿叶红得像血。大片大片的柿叶被风吹起,四下飞散。风中飞舞着的芦花让我相信那是另一个世界落下的雪,真的。母亲一生未见过雪的样子,她一辈子也未走出家乡。而我却刚刚经历了一场雪,从心内到心外。肃穆和寒冷就是下雪的感觉,哀伤让我感觉到了雪的彻寒。地上的霜粉白粉白的,我想,母亲应该高兴了,因为那就是雪的颜色,她在这样一个寒冷而洁净的霜道上走过去,她会高兴的,因为她喜欢洁白的颜色。   远山渐渐地模糊了,夜仿佛变得亮了些,树上的积雪闪着莹光,被路灯所照亮。我在想着那些往事,在那座小山头上,或许永远也无法落下真正的雪,那里总是和温暖的阳光接近。而我却希望那里能够下一层薄薄的雪,哪怕转瞬即化也好,让从未见过雪的母亲能够看得见它。我想像着那山顶积雪的样子―― 一圈的洁白,让黑绿色的松树衬着,而母亲的坟头格外美丽,那堆雪像她莹莹的白发一样,让我能够从远处就望见它。 2005,01,14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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