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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参谋[原创]

2020-12-11叙事散文方萌

老参谋老参谋死了好多年了,至今大家还很怀念他。人们说,他是一位讲人情有趣味的人,又不乏军人的作风,同志们开玩笑时,都称他是韦驮菩萨。这位老参谋曾参加过剿匪和抗美援朝,立过战功,但是家庭成份高,“文革”开始不久就被复员回乡当了农民。因他军事
老参谋   老参谋死了好多年了,至今大家还很怀念他。人们说,他是一位讲人情有趣味的人,又不乏军人的作风,同志们开玩笑时,都称他是韦驮菩萨。这位老参谋曾参加过剿匪和抗美援朝,立过战功,但是家庭成份高,“文革”开始不久就被复员回乡当了农民。因他军事技术过硬,业务熟悉,办事认真,人缘好,又被请回县人武部帮忙。每年冬季征兵体检我们都喜欢他带队,更喜欢他讲故事。   他,大个,魁梧,肩宽胳膊粗,常年穿着一身已洗得退了色的旧军装,旧军鞋,两只有力的大手见人就握,让人忘不了他曾是一名军人。虽然他是土生土长的青阳人,说出来的可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北京人。他的家就住在九华山后山双溪寺附近,老参谋常年在外,妻子一人在家务农,拖着三个儿女,生活很不容易。听人说,老参谋从小就喜欢同人打架,就是庙里的小沙弥也不放过,为了一点小事,不管对手大过他多少,说得不好一拳就打了过去。不是打得人家鼻青脸肿,就是被人打得头破血流。母亲也严于管教,有时母亲见他撒野,就直接拉着他到庙里,指着韦驮菩萨说:“你打什么架?不就是斗狠逞能,你能不能像韦驮菩萨那样有一颗忠义之心,做个真正的‘护法天神’?”这一招准灵,因为他从小就喜欢韦驮菩萨,韦驮菩萨头戴瓜棱形盔帽,穿一身金黄色武士甲胄,手执金钢杵,立于庙门天王殿弥勒菩萨之后,守护着大雄宝殿内的释迦牟尼佛的英武形象一直是他崇拜的偶像。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母亲曾跟他讲过的有关韦驮菩萨的故事。传说,韦驮为四大天王南方增长天王的八将之一,居四天王三十二将之首,原与地藏菩萨平坐在一起。有一天,一位中了头名状元的母亲来九华山进香,她听人说,地藏菩萨是真的,出于好奇,她拔下头上的金钗剌了地藏菩萨的足背一下,菩萨赶忙缩回了脚,韦驮见状,一杵打死了状元的母亲。状元的母亲可是天上文曲星的母亲,打死文曲星的母亲就是犯了天条,玉皇大帝要罚他下凡投人胎,他说:“就让我永远守庙门吧。”   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参谋也变得谦和多了,他读书不多,却极聪明,善于领会要旨,融会贯通,写个便条信函,真有读书人的样子。有时他也练练手脚,但在比丘、比丘尼面前却显得很温柔很懂事的样子。老参谋长大到二十岁后,其为人随和又侠肝义胆,做事认真又不马虎,在乡里是出了名的。那时土匪猖獗,他就报了名参了军。   老参谋的这种作风也带到我们体检组,从体检组在县人武部集中短训开始,我们就纳入他的全程管理,从培训、食宿,到体检安排、工作进程;从政审、协调政府和带兵部队关系,到保证兵源质量等方面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大家尊重他,大家都听他的,一切驾轻就熟,安排得有条有理,忙而不乱。老参谋平时挺随和,又没有脾气,对同志们喜欢掏心窝子,可是遇到工作上马虎不负责任的,就完全不同了。因此我们体检组从未出过退兵的事。   这种疾恶如仇的性格在朝鲜战场上表现得淋漓至尽。当时他已是副连长了,在战场上,心地善良的他是不会忘记优待俘掳的。可是在一次残酷的战斗中,一连人打得没剩下多少人,当连长和指导员都倒在血泊里的时候,他的眼睛打红了,吼着:“我就是代理连长,同志们跟我上!”说着他就带着连里仅剩的几个同志,冒着敌人的炮火冲入敌阵。据说,这一冲,把敌人也冲昏了头,他们一下子就冲进了李承晚部队的前沿指挥所,“缴枪不杀!”当敌人不肯投降时,他一梭子子弹就把指挥部的所有人都打死了,包括那位已举起双手的团长,回来后受到组织处分,降职为连里的炊事员。抗美援朝结束后,他就回到县人武部当了参谋。   体检组的集体生活是紧张愉快的。每天大家早早就完成了任务,从体检站回到饭店,大家在一块还有许多时间,当年又没有现在这么多娱乐活动,连扑克牌都没有得卖,吃过晚饭,就三、五一群围在一起穷侃。我们体检组里有一位老医生,在基层工作久了,没有不知道的事,没有不能说的话,大家尊称他为“老体检”。一到晚上,只要“老体检”坐定,泡上茶,点上一只烟,大家就赶紧围拢上来,就像听大鼓书一样,挤在条凳上听他说故事。他说,这地方不远处有一户社员,老夫妻残疾,手脚不灵便,守着一个女儿。女儿长到一十八,如花似玉,人见人爱。多少人上门求亲,她都不愿意。这一家的生计都落在这女孩的身上。说起来也怪,这女孩挺能干,从不误农时,田里、地里、桑园里都拾掇得干干净净,好像总有什么人帮衬。有一天,她领着一个男孩来见父母,说她要与他结婚。这位男孩就是邻村曾被镇压的土匪的儿子。父母死活不同意,结果这位女子投河自尽了。可怜的父母亲把她埋在后山的杉木林间。第二天,在女孩新坟旁边搭起了一只窝棚,那位男孩就这么守着女孩,不吃不喝,也饿死在女孩的坟前。千百年来,“梁祝化蝶”凄美的传说就这样在民间不断地翻版着,也嫌得了我们女同胞的不少眼泪。   为了吊大家的胃口,“老体检”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说个荤段子,好不好?”“你这个老不要脸的!”立即遭到女同志们的反对。“不要打扰!”还是男同志人多,声音大。女同志反对不成,也不好作声,仍坐在那里没有动身。只见他清清嗓子说,从前山区有一户人家,儿子新婚之夜,这男儿兴头上非要娇妻说说新婚的感受,这女子羞羞答答地说道:“刚才你金针剌破樱桃蕊,我不敢高声暗皱眉。”本来隔着一层薄薄杉木板的板壁,连针掉在地板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何况板壁那边的公公婆婆正竖着耳朵听着儿子媳妇这边的动静,听着听着,老夫妻俩也来了精神,老头子硬扯着老婆子的裤子,附耳说:“今天我这个黑炭头,也要进你那个破箩筐。”“轻点!”老婆子嗔怪着,“你是秃头和尚来喝水,喝的还没有吐的多。”这本是人性的对话,充满雅致和诙谐,“老体检”一说完,就嚷嚷:“不说了,不说了,你们没看见电灯一眨一眨的了嘛?”当时大多数公社都用柴油机发电,十点钟停电,停电前,总要眨几下,提醒大家,马上要停电了。“老参谋回来了!”眼尖的人说了一句。每天这个时候,主检总会陪着老参谋在公社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临时驻地。大家慌忙点上煤油灯,围住老参谋说:“时间还早,老参谋给我们讲个打战的故事吧?”老参谋看着大家意犹未尽的样子,总是说:“好,我来讲一个。” 他泡了一杯热茶,有人又把火盆里的炭火拨得大一些。农村小旅馆,木质结构,只要有人走动,无论上楼下楼,都格吱格吱地响。挂在屋梁上的那盏昏暗的小马灯,就在这响声中轻微地晃动着,摇曳的灯光也把这生动传递到每个听故事人的脸上。   老参谋说,青阳刚解放时,许多国民党军队的散兵游勇,乘社会秩序尚未稳定,聚啸山林,打家劫舍;而残余的反革命匪特,不甘心失败,伙同反动会道门,依托大山,组织武装暴动,袭击基层人民政权,妄图搞复辟。那时我在县武装大队,参加了青阳的几次剿匪战斗。老参谋告诉我们,最大的一次战斗发生在杜村。   1949年春,青阳刚解放一个月,国民党军统特务朱鹏就从贵池带领匪徒近百人,窜到九华山西关,与当地反动会道门头子姜保良为首的“大刀会”500多人,成立了伪“国防部皖西人民自卫军”,几天时间就发展匪徒一千多人,蔓延周围22个村寨。匪徒头裹白布,上印“佛光普照”四个字,身穿黑衣裤,腰系白纱带,口中念着“菩萨保佑,刀枪不入”的咒语,袭击解放军,抢劫武器,占领杜村乡政府,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一时反动气焰尘嚣甚上。5月底,我随县大队、公安队和池州独立团去清剿。那时刚参军,看见许多村民愚昧无知,受匪徒裹胁,一家老小都上阵,一村子好几百口人,打着雨伞,拿着棍子,跟着匪徒嗷嗷叫地冲上来,我不忍心,只好对天鸣枪,他们就是不退,我只好打腿,当时我打一枪,心里还念一声“阿弥佗佛”。到杜村山里剿匪就困难多了,我们在明处,土匪在暗处,山高林密,山道弯弯,在山中小路上,一不小心,我们的战士就遭到冷枪的袭击。有一次,当我们刚转过一个山嘴,“啪”的一声,在我前面的战士倒下了,当我们冲过山嘴,追剿敌人时,敌人则逃进密林没有了踪影。好在这个战士命大,下巴给打掉了,生命还无碍。看到战友一个个在眼前倒下来,我和大家无比激愤,当时为人民当好“护法天神”的决心特别大,我打起仗来不怕死,总是冲锋在前,巴不得一下子就把匪徒消灭干净。经过六天的苦战,我们终于把匪徒包围在一个狭小的地带,一阵激战,打死匪特三百多人,俘掳近二百人。匪首和反革命骨干分子除当场击毙外,都先后逮捕法办,个别匪徒跑到庙里,说来也是怪事,他们就是不敢从韦驮菩萨身边经过,结果被我们一个个从庙门里逮捕归案,从此青阳的匪患被清除,大刀会也被铲除干净。   记得我们到杜村体检的那一天,杜村公社卫生院的人找到我,说我的老乡成医生被社员围了三天三夜了,要我找人想想法子解解围。我赶到公社医院时,只见医院屋里屋外站了不少社员。医院设在村子里一座二进的老房子里,我的那位老乡宿舍就住在后进厢房里,明三暗五砖木结构的老房子里光线不足,人一堵,就更显得昏暗,我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只见成医生坐在床沿上,动也不动,问他什么也不回答,人已十分疲劳。我问围堵他的社员为什么要这样做时,人群里顿时爆发出愤怒的讨伐声:“你问问他,害死人要不要尝命?”我只好又从人群中挤出来,找到医院的院长,希望医院想想法子,解解围。院长告诉我,连公社社长都亲自出面来做工作了,社员就是不听,非要我们医生尝命。我说,问题怎么有这么严重?院长说,三天前的晚上,成医生值班,突然从山上送下来两个濒临死亡的孩子,就在医生检查的当口,那位小一点的女孩子就死了。你是知道的,你那位老乡工作很认真,但做起事来不紧不慢,还不愿多说话。通过检查,怀疑山蕈中毒,剩下的一个男孩也危在旦夕,成医生也没多说什么就赶快拦了一辆便车,叫家属把病孩送到县医院。到县医院,值班医生说:“为什么孩子这个时候才送来?”到第二天早上,男孩也死了。这下不好了,一个村子的人都跑到卫生院来,说是成医生耽误了孩子的病,要成医生赔他们的孩子。“你看,群情激昂,谁说都没用。不要说成医生受不了了,我们医院也受不了了。”突然,他想起什么来,问我:“听说老参谋来了?”我说:“来了,在公社呢。”“请你帮我一个忙,请老参谋来解解围。”我问:“为什么?”他于是跟我说,解放初,老参谋在这一带剿匪,群众威望高,没有不服他的。我赶紧跑回体检组,向老参谋做了汇报,老参谋二话没说,就和我赶到卫生院。说来也怪,这些社员见到老参谋都自觉让出道。老参谋听完双方陈述后说:“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要相信政府,不能乱来。当医生的都有菩萨之心,成医生会害你们的孩子?不都是毒蕈害的,就是县医院也治不好!散了,散了,都回去!”几句话,人群竟然散了,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我真佩服老参谋。

  晚上,大家在一起谈起这件事,没有不佩服的,因为我们看到了他在人民群众中的威信,而当地的老百姓看到的则是一位曾为他们除暴安民的英雄。有人说:“老参谋如果成份不高,也不会复员的。”有的说:“论战功,他早就该当团长了。”听到说这些话时,老参谋都上前打断大家的话,只有“老体检”说,我看老参谋更像韦驮菩萨时,他总是笑咪咪地不作声。“老体检”还告诉我们,最近双溪寺的大兴和尚疯了,整天口里念念有词:“好人好自己,害人害自己”,也不出坡劳动了。老参谋说:“大兴是个真和尚。”此话让老参谋言中了,1985年,大兴91岁园寂,坐缸三年,肉身不腐,颜面如生,骨节撼动有声,装金供奉在双溪寺内。   汽车沿着山路,在青阳山水之间穿行。沿途景致就像新安派山水画一般:远处群峰竞秀,凝蓝叠翠,山脚下树林间、修竹旁是竹木掩映的房子与炊烟,山田片片,溪流萦回,眼前不时闪现出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象,格外赏心悦目。体检组在转站途中,大家都不由得说:“青阳的山水太美了。”可老参谋说:“围歼美蒋特务时,就没心思欣赏山水了。”   青阳组织围剿美蒋空投特务是五、六十年代的事。老参谋说,大家都知道1952年和1960年,台湾美蒋特务机关曾先后向我省大别山区和皖南山区空投过武装特务,当时九华山区也是他们空投的重点地区之一。虽然我们在九华山建立了对空了望哨,派基干民兵昼夜值班;1955年夏天,县里还组织过一次民兵搜山,但是敌机常沿山谷超低空飞行,不易被发现,我们只能加强防范。1960年2月,接到上级通报,美蒋飞机窜入我省上空,沿途撒下大量反动传单和报纸,在大别山区空投下武装特务,要大家提高警惕。3月,据说有敌机低空飞过九华山区,要求我县组织清山。3月26日,县清山指挥部发动民兵近三万人,由县武装部、公安局干警带队,组成12个团、52个营、160个连,以九华街为中心,20华里内为第一包围圈,是重点清山地区;九华山前后的庙前、杜村、九华、南阳、朱备和陵阳公社是第二包围圈,严密封锁交通;全县外围公社为第三包围圈,全面布控。上级要求,重点地区,要一山一山搜,一沟一沟清,不能遗漏。当时我带了一个连的民兵搜九华山后山,我让武装民兵先占领制高点,然后大家围紧山头,由下而上收拢包围圈。我们沿着坎坷的山间小道,时而攀越险岩,时而跋涉低谷,穿密林,踏荆棘,饥吃干粮,渴饮山泉。当夜幕降临时,山林间一片漆黑,对面都看不清人的眉眼,我们就肩并肩地卧在小道两边,双眼注视着前方,双耳听着山林间的动静。不一会,汗湿的衣服就粘住了身子,寒风一吹,直打寒颤。我们从南阳公社朝黄石溪方向摸索前进,搜了一山又一山。这里山地贫瘠,社员都得了一种大脖子怪病,反应迟钝。第二天,我们到达深山里一个小村子,从他们嘴里得知,两天前曾有一个可疑的外乡人向山里去了。我们立即加快了搜山的速度,晚上加强了警戒。第五天,我们到达一个山凹,一位民兵闻到了一点焦糊味。我们向发出焦糊味的方向收缩了包围圈,透过草丛,发现前面有一个山洞。我们立即封锁了洞口,对洞里喊话,没有人应。我带着民兵冲进去,只见地上有一堆灰烬,灰堆还有热气,挑开草灰,一截没有烧熟的烂山芋滚了出来。可能是敌人嗅到了什么,不知从那里捡来的烂山芋还没来得及裹腹,又仓惶逃跑了。我说,快,向山顶搜索!我们沿着陡峭的山岩,好不容易爬上山顶,没有发现人影。经过五天五夜不间断地搜山,我们的清山队员们,也一个个疲惫不堪,但是每一人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山越来越高,林木渐渐稀少,而代之的是一人多高的芭茅草。我望着对面高山上的草莽,直觉告诉我,敌人跑不远,就藏在对面山上的草丛中。我命令民兵控制好制高点,严密封锁大小山路,撒好警戒,叫大伙原地隐蔽休息,睡个好觉,铆足劲,明天擒匪。天刚蒙蒙亮,观察哨就跑来报告,对面山上草甸里冒出一股青烟。敌情就是命令,我带着一连的民兵,呼啦一下就冲了上去。只见火堆不远处的草丛里藏着一个人,人瘦毛长,已没有力气站起来了。我们经六昼夜逮住的是一名劳改逃犯。那次清山全县共捕获到29名隐藏山区的反革命分子、劳改逃跑犯和刑事流窜犯。我们问,那美蒋特务呢?他说,据当时通报,台湾飞机把两批特务都空投到金寨县,已被我军民全部歼灭。他还告诉我们,这次清山一共发现了43个洞穴,特别是南阳公社三溪大队的神仙洞,深千尺,上下三层,特别有意思。他说,体检结束后我可以带你们去玩。   那个时代还不作兴旅游,这些溶洞也没有开发出来,若不是这次清山,真的是藏在深山无人识。南阳是体检的最后一站,在体检结束后的一天,这位老参谋找到当地大队民兵营长带着我们出发了。出发前,民兵营长带了一根二、三丈长的粗麻绳,还用毛竹辨子做了七、八根一丈多长的竹明子,一人一根。他说,洞在山半腰,如深井,人要下到第二层,不带绳子不行。洞里又太黑,三节电筒到洞里一点光都没有,必须点竹明子。   我们沿着南阳河向南,过三溪村不远,就进入山谷。沿河南延的古道越走越窄,不少路段长满了茅草和荆棘,小河道也被衰草枯树塞满了。据说,再往前走,还有一条隐河,遁入山下洞穴,以前有人乘小划子进去,第二天才从石台六都那边划出来。我估摸着,大概走了个把小时,民兵营长停下来,指着河对面的山头说,到了,洞就在那半山腰上。从民兵营长嘴里,我们知道这个地方叫观音堂,原有庙宇,早已毁了,山脚下还能见到残存的基石。当地人叫山上的洞为观音洞,因传说八仙张果老曾来此洞修炼过,又叫神仙洞。他带我们从倒伏在河上的大树干过河,从山脚沿着密林中依稀可辨的小路向上攀行,当我们爬上洞口,已气喘嘘嘘,汗流浃背了。洞口被青苔枯藤爬满了,不怎么显眼。我们点亮竹明,摸索进洞。啊,好大的洞呀!我们用竹明照着空空的山洞。民兵营长讲,这叫“九龙殿”,跑鬼子反时,这里曾藏过一村子的人。上洞有好多这样的洞,洞中有洞,洞洞相连,都有“玉树阁”、“琉花园”之类的好名子。竹明爆裂着,燃烧着,光焰炽烈,但在山中洞窟里,也只能就近照出一个大概轮廓。走着走着,民兵营长说:“注意!前面就是竖井。”我们这才发现,前方有一个黑咕隆咚的大洞,洞口有一个一尺多高的石笋。民兵营长把绳扣套牢在石笋上,叫我们一个个拽紧绳子滑到三米多深的第二层。他一再叮嘱,要贴着石壁,向里走,因第二层踏脚处,只有一米多宽,稍不慎,就会跌落深渊。我们沿着溜滑的石壁一个个下到第二层,蝙蝠不时在我们身边飞来飞去,我们扶墙摸壁,向中洞走去。我们根据民兵营长的介绍,看到由钟乳石、石笋、石柱搭建的“玉竹亭”,还有石柱、石幔、石花撑起的“天河长廊”。站在中洞楼阁边,把竹明向下伸出,能影约看到钟乳石林立、石笋丛生的下洞,抬起竹明,向上能看到上洞穹顶的“九龙盘珠”。为了看清洞中的景物,我们想再点一支竹明,“不行,你们不想回去了?”民兵营长说,“我们所带的竹明只够上下中洞的,不信你们问问老参谋。”老参谋说:“当时搜山时,民兵营长就带我来过。不要说这些洞窟了,就是一块石头都搜遍了,美蒋特务真要来了,也插翅难逃。”   在体检中,我发现九华山区的青年龋齿发病率很低,为了寻找原因,我想从九华山南北水系取点水样送有关部门检测一下矿物质含量。到南阳河也不例外。我正蹲下,用盐水瓶在河里取水样时,老参谋来了,他问:“水样取齐了?”我说:“这次总算把九华山五大水系的水都取到了。”老参谋问:“你认为九华地区的人牙齿好与水中的矿物质有关?”我说:“是的吧?可能与氟有关。”他笑笑说:“当地人传说与观音老母有关。”我就喜欢听他讲故事,赶忙收起水样,拉着老参谋坐到小河边请他跟我讲一讲。他说,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天观音菩萨来九华山看地藏菩萨,他看见山路上有一个人捂着嘴巴,“呵,呵”地叫着,显得很痛苦的样子。观音上前问道:“你怎么啦?”那人说:“牙痛得厉害。”地藏说:“这小子不好,今年天旱无雨,他骂你观音菩萨,这与你何干?本是龙王计划不周的事,我就小小惩罚了他一下。叫他尝尝‘牙痛无大病,痛死没人问’的滋味。”观音菩萨劝地藏道:“不知为不罪,讲我有什么关系?你找找龙王降点雨不就得了,干嘛要惩罚他?”说着用柳枝醮了手中净瓶里的水洒向青阳大地,从此青阳人就很少有牙痛了。听完老参谋的故事,我笑着说:“看来九华山的水是有仙气的,我正好要检测一下这仙气的含量够不够?”老参谋笑着站起身说:“你倒成了观音老母的使者了。”我看着他那英武的脸在阳光下一片灿烂,不由得叫起来道:“你真像庙里的韦驮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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