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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对一场城市露天电影的考察

2020-11-25叙事散文闫文志
◇闫文志没有谁会特别在意,也没有什么事先张扬的通知,好象很随便。二十年前,或者还要久远一点,在北方的村子里,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聚集,这样的一个让人期盼许久又确实闹不清楚具体发生时间的消息,通常要由书记或者村长伴随着亢奋的腔调在大喇叭里提前散
  ◇闫文志   没有谁会特别在意,也没有什么事先张扬的通知,好象很随便。二十年前,或者还要久远一点,在北方的村子里,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聚集,这样的一个让人期盼许久又确实闹不清楚具体发生时间的消息,通常要由书记或者村长伴随着亢奋的腔调在大喇叭里提前散布的,那是全村的精神夜宴,它不属于一个人,它属于黑暗,旱烟,呼喊,瞌睡,狗吠,柴门的吱呀,老太太的拐棍,豁牙的微笑,它属于夏夜,冬晚,春天或者秋天了,那些忙于收获的时节,它常常遭到拒绝。它弥漫,流汗,寒冷,温暖,集中,狂喜,持续,又飘散,就象一簇簇的蒲公英,在某一天早上蓄满山坡,一阵风吹来后,颤悠悠的,开始四散开来。没有多久,时光仿佛打了一个盹,昔日的精神盛宴就已经人老珠黄。这不是谁的错。生活的谬误常常就是一个不破的真理。因为时光一往无前。   一个阔大的篮球场,这个文化活动广场的一部分,静静地泊在一个山坡之下,它的南侧,这一面山坡,整个地砌成了层递的水泥台阶,一排排,码放得很整齐,是观众席,只在水泥台阶的间隙里,种植了一条一缕的稀稀落落的草皮,而山坡顶端的座位,是需要仰视才见的。这里装置了灯光设备,夜晚如果举行一场比赛,设施是没有大的问题的,但是很久了,我从来没有看见类似CBA的那种夜赛场景,倒是黄昏时刻开始点亮的白炽灯,都是给了那些散漫的篮球爱好者。紧接着的山坡上呢,是一个地势起伏着的公园,但是它的名字却是“芒果园”,据镶嵌在篮球场进口处的文化活动中心缘建石碑上的文字记载,这个公园的地址,起先的时候,本就是一大片蓊郁的芒果林的,后来城市扩张了,村子变为城市的一个器官,旧房几乎消失殆尽,新的别墅拔地而起,大片的树林就消失了,乡村不再还原,还原的是十株或者更少些的芒果树,厚实而挺拔地生长在大块草坪附近,成为了旧时乡村的一个切片。   黄昏降临,各处的灯火次第闪耀,我从篮球场北面一路之隔的夜市的小餐桌起身,付了钱,又不想早回去,决定转一转。从小超市拐过来,眼前却是一片朦胧,往常在这个时候亮起的白炽灯,现在却静默着,刚走了两步,便觉得情景变得令人诧异,几十米开外,平素常常是光秃秃的篮球场南侧的山坡上的座位,此时却是几乎坐满了看不清面孔的人,他们都不动,哑着嗓子一样,视线却是朝向这边的,隐约传来了讲话声,不很大,却不是平时的市声的喧闹,再向右转头,就看到了一幅宽银幕的背后。这里真是在放电影了。   汇聚的人群,树干,银幕,大木箱子似的喇叭,白色长绳,放映机投射到银幕的黛色的光柱,对白,音乐,演员,这几乎是露天电影的所有元素了,这并不令人怀疑,但是我借助不算太暗的光线看了很久,却又发现了一些小小的遗憾。我迅速得到了一个令我惊讶的结论:这并不是一架真正的放映机。我马上又有一点后悔,我担心我的粗略的判断是否真实,我要寻觅我的论据,来证明我的话并不虚妄。   我没有找到那两个在烟雾缭绕中慢慢旋转的胶片盘,也听不到胶片行走时那种均匀的咯嗒声,它投射的光线暗淡,喇叭的声音也低沉,空洞,沙哑,似乎隔了一座山头。我站在那架机器八米开外,我所能得到的字眼是简单,不纯粹,或者说,非常苍白。银幕是真的银幕,雪白,棕色边框,边框留着许多穿绳子的孔洞,风拂过后,正在说话的演员的脸上或者身体就荡漾了一丝丝的涟漪,仿佛是湖水的悸动,但是只是那光线的问题,颜色在银幕上,没有现场人工灯光的冲击,还是灰蒙蒙的,象是寒冷中树叶的萎缩,不见张扬,绚丽,开放,我并不是铁了心讨要那种阳光下真实色彩的还原,只要八成半就够了,但是这张吸引了一山坡眼球的银幕并没有做到这一点,它将要走向失真或几乎接近失真的边缘了,这让我吓了一大跳,我的心竟怦怦跃动得厉害了。最后,我终于明白了,这不是放映机,而是一架投影机,它的图象,则是来自DVD或VCD光碟了。   我忽然就如释重负。本来,来到这里,目光是接触屏幕的,我却是撇开日常的目的,反倒过分关心了影子的起源,这真是本末倒置了。我忽然就暗暗羞赧,几乎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意。但是没有人注意你在做什么。那些观众,或者坐着,或者站着,他们把自己也都忽略了,他们的眼睛捕捉着灰暗的光和影子,虽然酸涩,虽然说不上享受,甚至就是平淡无味,但是他们并不肯舍弃这顿便餐,津津有味或者索然无味,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们就决定把这段时间负责到底。没有人咳嗽,也很少人在抽烟,他们或者也是逗留的打算吗,甚至坐得久了的,也不挪动一下麻木的臀部,看来,他们端不出善始善终的架势,因为另一场电视转播的球赛,或者这场球赛是关系了彩票的斟酌,又或者,他们是收了工后,走到这里,暂时盘桓一阵,如果内容精彩到可以忘食的程度,他们就让屁股扎根的,但是,他们分明是没有抵达期许的目的,有一些人终于起身走掉了,稀稀拉拉地走,在黑暗中晃了十几米,就不见了,被山坡遮挡,或者是径直踅入了旁边的人行道,融入到匆忙或者消闲的人群里,熙熙攘攘的市场里了。   又有人过来补充,包括旁边餐饮小摊位上的女服务员吧,她看到就餐的客人还不是很多,自己就有一点空闲,就好奇这场景了,过来看,站在那里,一边望着幕布,还不时回头瞥一眼摊位,她是收银的,她的摊位上的一个客人要买单了,拍了一下桌子,说,买单,好久不见有人搭理,撒急了,就问正在油欢火叫的厨师,厨师不抬头,说,等等先,收钱的去拿酱油了。厨师不知道女服务员身在何处,但是知道并不会走远。客人等待得不耐烦了,坐不住,又起身,油煎火燎的,对厨子说,你收了吧,厨师说我不管钱呢。正在推诿着,那女服务员就回来了,才解了急。客人就嘴巴里唧咕着走了,他说的是,什么X态度,收银都费劲,干什么吃的,下次再也不来了。那女服务员或者就是老板娘的兼职吧,她或者听到了客人的话,或者根本没有听见,她并不后悔,她只是想,这电影还是86年拍的,竟然是周润发的主演。   两个巡逻的治安员是开了摩托车的,把车停在了人群的边缘,坐在车上看电影。他们的眼尖,他们知道这两个小时的人群的聚集,并不是很令人放心的,虽然他们经常轰隆隆在夜晚专门钻幽深的胡同和小巷,但是开放的人群也是最需要他们的。一个要去方便一下,把头盔摘下来放在车上,走开了,留下的一个就打了一个哈欠,揉揉太阳穴,看看表,点燃一支烟,眼睛并不扫视旁边的人群,吁一口气,挺直了腰身,进入接下来的剧情。   电影场的三面都是小路,小路上的行人依然我行我素,并没有拥挤过来,也似乎并不羡慕这一场银幕的厮杀,这里没有往昔岁月的万人空巷,也不值得谁家的特别在乎,就象一条路边的小溪,它潺潺流淌着,有人喜欢掬一捧清水濯脸濯足,有人喜欢跨过它,寻找下一条河流。在这个快捷或者缓慢的夜晚,在这个轻风浮荡的“芒果园”边,重温过去,或者咀嚼现实,淡淡的清凉,淡淡的思绪,都不会太费劲,也不会太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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