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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花事——槐花

2020-11-16叙事散文韩开春

槐花昨夜的一场小雨,使得空气滤过一般清新,早晨骑车送女儿上学,从一片淡竹林中穿过,耳边鸟雀和鸣,眼前绿色匝地,心情便如这天气,也格外地轻松和畅。一阵微风吹过,带来淡淡甜香,沁人心脾,忍不住鼻翼翕动,搜寻香味的方向,空气中,那缕再熟悉不过的
槐花   昨夜的一场小雨,使得空气滤过一般清新,早晨骑车送女儿上学,从一片淡竹林中穿过,耳边鸟雀和鸣,眼前绿色匝地,心情便如这天气,也格外地轻松和畅。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淡淡甜香,沁人心脾,忍不住鼻翼翕动,搜寻香味的方向,空气中,那缕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扑面而来,贪婪地深吸一口,便如醍醐灌顶,从里到外都透着清凉。   是了,是槐花开了,密密的淡竹林中,星星点点的白从小鸟羽毛一般的绿叶间探出头来,若邻家那位刚从乡下上来的小女孩,躲在房中,偷偷打开一条门缝,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纷繁的世界,有几份羞涩,亦有几分向往。   算起来,乡间开白花的植物还真不少,冬天有水仙,有梅花;春天有梨花,有李花,杏花到了最后,也是雪一样地白;夏天更有一种叫做“满天星”的小花恣意地开放,它还有个名字叫做“六月雪”……这些林林总总的白色花朵,不可谓不漂亮,有的甚至是美若天仙,但我总觉得,最具平民意识的,还是这种四五月间开放的槐花。   槐花的白,是一种素雅的白,不忸怩作态,不盛气凌人,亦美,却不是那种不可方物的美,让人惊艳,不敢逼视,它的美源于自然,像那不事雕琢的村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来自乡野的清纯,虽朴拙,却很健康,它是小家碧玉,是布衣荆钗,素面朝天,美丽天成,让见了的人都觉可亲可近。   我对槐花的好感,多半是来自于遥远的童年记忆。   我小时候的村子,每家每户的家前屋后,除了柳树桑树之外,栽植最多的就是槐树。村子上的槐树分为两种,一种叫做“国槐”,虽然材质很好,但是长势太慢,一年二年看上去几乎没多大变化,像一个不开窍的小孩,所以村子里的人都叫它“笨槐”,它夏天开淡黄色小花,秋天结串串槐豆,据说这槐豆是一味中药,儿时的我们对它兴趣不是很大,除了偶尔会在秋天捋些槐豆去供销社换钱之外,基本不去碰它;感兴趣的是另外一种槐树,跟其他树种比起来,长的也慢,但是若和笨槐相比,速度就要快上许多,它浑身长着尖刺,叫做“刺槐”,又叫“洋槐”,我儿时的经验,凡在前面带个“洋”字的基本都跟洋鬼子有关,比如火柴又叫洋火、棉布又叫洋布,这刺槐大约也不是中国的土著,后来从生物书上看到,它果然不是中国的种,19世纪末才从北美漂洋过海来到我国。洋槐一到夏天就会开一嘟噜一嘟噜的白花,有浓浓的甜香,可生吃,也可熟食,我们对它的兴趣主要就是这个原因,跟口腹有关。现在想想,我小时候喜欢洋槐,却不喜欢国槐,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崇洋媚外”?   每年槐花盛开的时候,村里村外就像下了一场大雪,凡有槐树的地方都白花盛开,老远望过去就是一片耀眼的白。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你很难想象那些冬天看上去还苍老如老妇,皮肤皲裂、枝干黑铁一般的老槐树会在一夜之间变得年轻起来,如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般光彩照人,你会惊叹,大自然果真是一个无所不能、手段高超的魔法师。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从槐树的枝桠间悬垂下来,像一串串白色的葡萄,那些形态不同的花瓣,会让你想起女人的不同时期——那些恣肆地展萼吐蕊的,正如初嫁了的少妇,尽情展示自己成熟的美丽;那些羞怯地半开半闭的,不就是初恋中的女子?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那些芳心犹抱,不解风情的,犹如少女的豆蔻年华,清纯而又封闭;还有一些如月初弯弯的月牙,则是还不谙世事的童女,懵懵懂懂,混沌一片。   这样的季节,空气中到处弥散着槐花的清香,整个田野是香的,整个村庄是香的,道路是香的,甚至连那些流动的人群,都是香的。我小时候没去过苏州,不知道那里的梅花的香雪海到底是个怎样的壮观景象,头一回听到“香雪海”这个名字,脑海中出现的竟是我那村子上的槐花盛开,就很狭隘地认为,无论是一段白,还是一段香,我那村上的槐花都是不输于苏州的梅花的。   村庄上的孩子是从来都不肯放过任何天赐良机的,何况是跟吃有关。槐花的香气是最好的集合命令,他们取出早就准备好了的粗壮的竹竿,用细绳在竿头牢牢扎上一把弯弯的铁钩,便挎着小篮,三五成群出去了。他们神气十足地来到刺槐树下,把竹竿伸进槐树茂密的枝叶间,用铁钩钩住一枝开满沉甸甸槐花嘟噜的枝条,用力拉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避开槐树条上长长、尖尖的毛刺,一串串洁白的槐花就真实地出现在了眼前,粉嫩的花骨朵吐散着诱人的甜甜清香,让孩子们忍不住伸出手去,先捋下一团来,迫不及待地塞进口中,闭起眼睛,慢慢咀嚼,于是,孩子们的齿龈间立时布满了那种真实的甜香,这股甜香顺着牙缝,通过舌尖,沁入喉咙,漫遍全身,爽啊,真是神仙般的享受。   我至今仍然记得,那个时候的我总是一边不停地往脚边的篮子里捋,一边还要不住地往嘴里塞,每每是篮子还没满,小肚皮差不多就饱了。当我满载而归以后,母亲和外婆还要大显身手,无论是蒸、煎、炒、炸,还是做汤,槐花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外婆做过一种槐花糕,甜绵酥软,那个味道,是我至今想起来都要垂涎欲滴的。   我们采摘槐花的时候,总是有一群营营嗡嗡的小蜜蜂在周围飞舞,我知道沟北王庄的王恒良家养有一箱蜜蜂,估计这些蜜蜂就是他家的,据说槐花蜜很好吃,我却从来没有吃过,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直到多年以后,妻子从养蜂人的帐篷里买来一瓶据说是最新鲜的槐花蜜,我才第一次品尝到槐花蜜的味道,果然有一种遥远却很熟悉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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