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染水之趣

柠檬水 　　　柠檬是有趣的，如了小一圈的桔子，却好像永远不会成熟，青得那么生涩。果瓤也青绿，一丝一丝紧紧相挤相挨，不留一点缝隙，细致得如同精巧女子绣出的花朵纹理。 　　很早的时候，小东从芒市托一女子带许多柠檬来送我。那女子来昆后，在电话那头邀我去她宿舍。那是条我没有走过的路，又在医治近视，医生不许戴眼镜。 　　期期艾艾的去了，找到宿舍，问人：“206室在哪里？”那人看看我说：“就在这里。”原来我就站在它的门口。我用一袋宝珠梨，换了那袋柠檬。忍了又忍，还是问出口：“小东有女朋友了吗？”女子低低地笑，然后看牢我说：“不知道。” 　　我不知拿这些柠檬怎么办，于是全放进箱，想起时就拿出一只，压出果汁来擦脸。后来，剩余的柠檬全黄了，枯黄。 　　其实是有黄色柠檬的。 　　一年在海南见到黄得如同秋天银杏叶般的椭圆柠檬，拿起一只，手里都有淡淡的香。这样的柠檬想来不是吃的，只合拿来入诗入画。 　　那时看到一篇爱情小说，说柠檬花也是香的，但结局万分惆怅。文中有首歌，和柠檬有些关系。许多年后，又看到这篇文章，却换了个作者名，可那首歌都一字不落。想来，许多人的心里，都有一段酸涩如柠檬的爱情，可就是这样的爱情，也是缠绵芬芳的。不然，哪会一遍一遍地看到这篇文章。 　　更多的年后，超市里有了柠檬，圆的，椭圆的。每次从它身边走过，都能感觉到淡淡的香，深究下来，其实什么也没有，非要手拿一只，才嗅得到。有时在小店里，会要杯柠檬水，颜色是浅得好似不存在的绿，水里也有香，淡得如同随时可化入空气中，却又在每一次喝水时，进了口。 　　如今已不会用柠檬汁去擦脸，柠檬鸡又不会做。柠檬水却是最简单的，一杯冰糖水，几滴柠檬汁，再切片柠檬放杯，丢两、三块冰。但柠檬不简单，切过它的手，沾染了香，好久好久才消散在空气中。有次，忘了挤出藏在果肉中的籽，水就有些微微的苦，浅浅的涩，留连在唇舌间。这么丰富的滋味，也只有爱情了。 咖啡 　　办公室里有桑莱特咖啡，有碎碴，却又不用磨。特意去买了奶粉，用泡红茶的杯子滤去碎屑，再倒入已放进奶粉和蜂蜜的杯子，水一注入，香气就袅袅散开，引人心动。早晨泡咖啡时，走廊上都弥漫着它的香。早来的同事闻了香，会进门来讨要一杯。如此简单便捷，却又不是速溶，可依了自己的口味调整。 　　在版纳见过咖啡果，小小的红颗粒，三个一组，五个一排地长在细细的枝干上，叶片却是大大的，老辣的。这样可爱的果实本应好好相待，拿出时间和精力，在午后缓缓磨碎，再弃了它，只留它溶在水中的味。 　　咖啡还是小粒的时候，也曾磨了喝，但因工序繁琐，期待太多，反而不喜。这又大约是我技术不到家的缘故。有朋友说，他煮咖啡是一流的，但一定要自己磨，他说若有颗粒的，就带去，他煮一壶，包准我一喝就爱上。那时云南的小粒咖啡已被某跨国企业收购，全都速溶去了。咖啡虽然被速溶了，但它的好仍然保留，香和苦都有些意思，又因滋味统一，异常方便，自然让人喜欢。有时，一袋咖啡会搭把不锈钢的勺，又或一只小小的咖啡杯，喝上一年半载，所有用具就一应俱全，因不是自己喜欢了才购来，由此也就有层随意，一如速溶咖啡。 　　转眼，市上又有了简易包装的小粒咖啡，我也懒告诉那位朋友。他在关山之后，就算咖啡是浓得化不开的香，不等我抵达，也早就散尽了滋味。 　　我还是喜欢这不用磨，也不速溶的咖啡——方便又可口味独特。我的咖啡如茶，适合独品，若有投趣的人儿，相看也是好的，若无，就端起咖啡来，每一口也是香的。 蜜枣 　　有段时间特别爱护自己，买了阿胶枣来，泡在蜂蜜水里，又甜又香，好吃得不得了。我就以此充早餐，放办公桌上，一面吃一面上网，天大的幸福也不过如此。 　　吃着吃着会想起一位网友——游侠。他寄过两箱蜜枣来，说是家乡特产，并专门写了吃法：太甜，泡水。我用阿胶枣泡水就是从他这里学来。寄第二箱蜜枣来时，正是他经济最困难的时候，说不要，还故意惹我：那就寄老石，不寄你了。偏偏老石听了这句，又说：没有我的行，断不能没有昙花的。 　　蜜枣确实好吃，肉质异常细腻。但游侠心厚，一寄一箱，一时间我哪吃得完，放着就干硬了。干硬了也是好的，越发有嚼头。若泡水里，还是一样，并不觉时日已长。 　　游侠自己是不泡蜜枣的，他喜欢茶，喜欢酒，对傣家的竹筒酒垂涎已久。然而哪里能够从邮局寄呢。他也不恼，说：“我用梅子酿了酒，想不想尝一尝？” 　　游侠到同里后，还说：今年你就吃不上蜜枣了。没有蜜枣，却得了一帖字。他在同里识得位书法家，巴巴要了幅字寄来。我一面喝蜜枣水，一面看那字，并不识得好坏。也没有装裱，就这样收进箱里。后来他开始写玄幻小说，并离开苏州。这一走就音讯寥寥。
有时还是会想念。 　　那时老石在西藏，遇到位被拐卖的女子，我说没事没事，如救出来就送来我这，帮我做家务。其实是打趣老石，因他见了那女子，有些情窦初开的羞涩和愚蠢。怎知游侠立即就感谢：把她交给你就放心了，老石自顾不暇，她的生活费我负责，你教她认些字就好。弄得我张口结舌。这事自然不了了之，任谁也知道是个骗局。我不问老石，却看出游侠那赤诚的心肠。
普洱茶 　　　　普洱茶突然流行起来，人人桌上一只专用杯。我也拿一只，学他们泡普洱茶喝。终究不爱，汤色不翠，浑浊的颜色像隔夜茶。 　　虽然我不喜欢，普洱茶依然被炒得神乎其神，但终究良莠并存，使人不辨真伪。相传，某人送礼，花了一、两万购得一饼，得礼之人不足为奇，他在当地的街边早见了，三十元、六十元一饼，多得不得了。下得飞机，顺手转送了人。这两、三年间，开会呀，参加庆祝活动呀什么的，当地多会备一饼茶相送。送者非常慎重：好好保存，会增值。有的还标上异常可疑的价格，有一饼竟为9999元。听了那则笑话，我就谨慎了，寻思着把这些看不出价值的好东西拿出去低价出售，换点零花钱，却又心存幻想，说不定我发家致富就指望它们了。 　　几日前表哥来，说到普洱茶，他滔滔不绝，说色如玛瑙，入口润滑微苦，又如何的包治百病。才知为何普洱要专用杯，原来无论几轮水，汤色都要保持一致，初泡时色浓，少些时间，后来淡了，多泡一会，色淡得不似玛瑙时，便可换茶了。 　　就此泡了普洱喝，淡淡的，竟没有苦涩，入了喉，还有些微甘，若不细细感受，就会错过。晚饭后，看电视或看书，都泡一杯，再配只小小的茶杯，只盛得下一口茶，让它一直满着，想起时一饮而尽，再注满，冷热均好。那些担当着让我富裕使命的茶，就这样一天天清减了下去，想想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