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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山顶小屋

2020-11-09抒情散文潘竞贤
这是一间土墙草顶的小屋,不知道是谁小心翼翼地把它安放在山顶。如果山算一张仰面朝天的脸,那么小屋就是脸上微微翘起的鼻子。不知道小屋最初的主人到底是怎样一位高士,放得下簇拥在山脚的人间烟火,下榻到风卷云舒的山顶,两袖生风,活在空余音的文人山水画
  这是一间土墙草顶的小屋,不知道是谁小心翼翼地把它安放在山顶。如果山算一张仰面朝天的脸,那么小屋就是脸上微微翘起的鼻子。不知道小屋最初的主人到底是怎样一位高士,放得下簇拥在山脚的人间烟火,下榻到风卷云舒的山顶,两袖生风,活在空余音的文人山水画中。   小屋容得下一张木床和二三个人的脚印。显然,它喜欢的不是人声鼎沸,而是一个人独临寒窗听风听泉的宁静,是二三知己拥炉而坐,觥筹交错间的默契。   小屋虽小,却心纳万物:门前挂着山川风月,窗前映着草木飞禽。小屋的茅顶已经不严实了,阳光从屋顶漏下来,碎成斑斑点点的鳞片,明晃晃的,像是藏在醉眼朦胧里的笑靥。晚上,透过屋顶看见幽邃的夜空闪烁着熠熠繁星,恍然间就有了穿越前世来生的错觉。小屋子一人在山顶站了那么久,不知道它会不会在起风的晚上听见多情的时光在叫苦。   小时候,我们一帮顽童在小溪里摸到鱼和螃蟹,就带到小屋,放进搪瓷碗里煮,有时候还从家里带些山芋和花生,一起放进火堆里烤。我们在小屋旁边挖了一个地窖,里面储藏平时从山上采来的野果,有柿子、毛桃、山楂、栗子。小屋的墙角堆着从四处搜集来地柴火,那么高的一堆柴火,足够烤热一个漫长的冬天了。   小屋屋檐下有个挺长的洞。每年白鸟繁殖的时候都会有鸟在那筑巢安家。春天,山上草木繁荣,一片郁郁葱葱。映山红花漫山遍野地燃放。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在山脚形成黄色的云。空气里弥漫着馥郁的花香。小屋也受到这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的感染,流露出鲜活的神情。我们的心轻快地都要飞起来了。鸟爸爸鸟妈妈在小屋的帽沿下进进出出,忙着哺育幼雏。   很多年后的一个深秋之日,我踏着最后一缕夕阳来到小屋,风带着令人瑟瑟的寒意,在这个萧索的秋天游走。夜色正从不远处的一座山上蔓延开来,早已泛黄的草叶在冷风中紧缩着身子,冻得瑟瑟发抖。我站在小屋门口,顺着天空往下看,村庄伏在山脚的老榆树下,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上面。我知道,肯定有温暖的炊烟在夜色中慢慢上升。从田埂上归家的人们,围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默默坐着,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饭的香味弥满的整个屋子,虽然吃的都是粗蔬淡饭,但他们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活得平凡而温暖。   我想起在小屋安家的鸟儿。它们每年都会在深秋到来之前离开小屋,飞往别的地方。它们是去别处寻找春天吗?那些从头顶飞过的鸟群,匆忙地追赶着时间,然而它们却一只只的在时间中逝去了。“我也是群鸟中的一只,所有的人们都是在荒凉的不毛之地上飞翔的鸟儿。”我们竭尽一生的飞翔是为寻找什么呢?   我在深秋之日回到小屋,凝望的家园已经荒芜。我在深秋之夜想起这样的诗句:   秋天深了
  这个世界秋天深了
  该得到的尚未得到
  要失去的早已失去   弥漫的夜色透过瞳孔覆盖到人的心上。我转过身,发现额头都可以碰到小屋的眉梢了。我们同站在荒草萋萋的山顶,眼睛对着眼睛。只是一个泰然,一个凄惶;一个无谓,一个落寞。小屋在无边的夜幕之上站成了一声黯淡的叹息,我看见了它的孤独。   那晚我缩在墙角,幽暗的夜空在遥望的目光中退得很高很远,透出无尽的虚空的寒意。从身体里蔓延开来的寒冷是你躲也躲不过的。就在那晚,我知道了小屋有一颗石头般冰冷坚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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