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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荡开一笔

2020-10-31叙事散文西溪
许是过于感性,总觉得“荡开一笔”不仅是文章中简单的游笔走锋,荡开的那一笔分明是写意的,看似疏离,反而是另一种贴近,表象上是隔断,恰又是别一番黏连,内里深藏了无限的风景。京剧的唱腔,十分的优美婉转,但若没有水袖时而云端,时而烟缈地飘舞与流摆,
  许是过于感性,总觉得“荡开一笔”不仅是文章中简单的游笔走锋,荡开的那一笔分明是写意的,看似疏离,反而是另一种贴近,表象上是隔断,恰又是别一番黏连,内里深藏了无限的风景。
  京剧的唱腔,十分的优美婉转,但若没有水袖时而云端,时而烟缈地飘舞与流摆,没有青衣花旦神侧眸转,那挑到高处的音韵就容易干瘪瘪地僵在半空,长长缓缓的那一声拖腔就再也难以收回来了。
  《白蛇传》断桥情素那场戏,白素珍对着瑟瑟于地的许仙唱到‘我为你仙山稻草备受颠连’一句时,水袖轻轻的摔过去,暗掩着一缕委屈和嗔怨,她来不及转身,却又把飞出的水袖匆匆收了回来,纤纤兰指点在许仙的额头,一声又恨又爱的冤……家……,吹散了所有的雾霭,顿时,天地一片清明。
  《穆柯寨》中,正自豆蔻年华的穆桂英,遇到英武潇洒的杨宗保,煞时间痴呆了双目,女儿家怎好直视爱慕之人,也或许是害怕被对面发烫的目光击倒,只好羞答答地侧过粉脸,将同样含情脉脉的眼神徐徐荡开,这一刻,仿佛光阴里都含了妩媚了。
  往往艺术都是相通的,绘画虽不具备戏曲中美仑美幻的声韵与繁复的肢体、眉目表达,但运用笔墨,在有限的画面中,让人抵达更加开阔的意境,运用视觉的传达,使读画人用眼睛听出画中的低回婉转,用思想的指尖触摸出诗一般流动的质感。
  清初,朱耷的画很空灵,几乎没有任何墨色上的过分渲染,一张素宣,寥寥数笔,片片翠盖便就撑出一片清凉,翠盖之上未点珠露,但分明是珠转露莹,不见蜻蜓,但闻蜻蜓在飞。荷正半开,香却从另一个方向袭来,让人好找。画中有几朵开的正好的荷,却都无一例外地半隐在翠绿间,让人禁不住几欲拨开荷叶探个究竟,不知不觉就这样陷进美的深潭里,竟是无意挣扎。一只水鸟,眼睛微张,缩身立于孤石之上,想必是,它的心思涉过大片的留白,遥遥地已在画外了。
  明朝,徐渭画有一副荷蟹图,用笔弛骤,用墨泼洒浸润,在疏斜历乱中求其真意,在浓淡交错中求其神采。画面,两片荷叶或侧或倾,左右上下地呼应着,一只肥硕的螃蟹,没有游向水中央,却偏偏斜了身子朝读画人游来,这就是徐渭高明之处吧,他撇开画面的中心主题,出人预料地旁离一笔,正似与人结伴去看海,从千里之外,千辛万苦地到达海边,大海就在眼前了,可是,其中一人却讲起了别样的故事,很不情愿地跟着故事走了一遭,却发现,故事,恰恰是对彼一时面对浩瀚大海言不能尽的表达,豁然明了,徐渭旁离的那一笔,不正是对读画人审美与抒情的搭救吗?至此,心与海彼此的纠结,人与画彼此的逼迫,终于都轻飘飘地释然了。
  艺术如此,世间万千物事恐怕亦如此,否则,一切都将会变得僵涩、尴尬起来。
  树木,是四季凝固的画,亦是四季流动的诗。我爱树,即使是在这寒冷的深冬,走在路上,伫立窗前,目光投奔的都是那一株株临风的树木,凝望着它们,树木那深纳不现的智慧与美好,让心便有了托付。
  秋天,从树上飘离的片片疼痛,今日却不知躲在何处?相信一只羊羔会因离群找不到回家的路,而一片叶子却从来不会走失的,或许,它此时正陷入深思或恬然于梦,只待春天如荑之手相携,以张满生机的紫芽跃上枝头。
  鸟儿,是树上四季会飞的花朵,它总会适时而艺术地与树旁离片刻,这旁离的片刻并不带有任何茫然和困惑,只是像位在熟悉的环境中居久的人,需要出去走走看看,捕捉一些新鲜的风景,带回家,把生活的汤汁烹制的更有味道;亦或像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它要时不时地去邻家找小朋友玩耍一番,暮色降临前,他懂得赶回家,那时,等待他的是母亲慈柔的亲吻。
  这便是质朴而无修饰的艺术的生活,这便是生活自然而微妙的艺术,许多用语言无法表达的,以常规模式无法解决的,艺术地荡开一笔,即使是山雨欲来,也会云开雾散。
  那么做人处世呢,是不是需要恰到好处地旁离片刻?
  那么对待一段情、一份爱呢?是不是需要适时艺术地荡开一笔?
  不是为了逃避,不是为了远离……   2008.1.8日 西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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