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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忠林的老婆是头牛[原创]

2020-10-27抒情散文瘦棠寒蝉
【浙江李晓春】首先,我声明一下。我要说的这个故事不是个笑话。同时,我还要告诉大家,忠林的老婆不是牛而是一个很有女人味的女人。这个故事发生在大约35年前,那时,我只有六七岁光景。忠林的老婆叫张小花,不过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忠林的老婆,只是张松的大
            【浙江李晓春】   首先,我声明一下。我要说的这个故事不是个笑话。同时,我还要告诉大家,忠林的老婆不是牛而是一个很有女人味的女人。   这个故事发生在大约35年前,那时,我只有六七岁光景。忠林的老婆叫张小花,不过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忠林的老婆,只是张松的大女儿。张小花人如其名,长得像一朵开放在田野里的花,美得村里的小伙子神魂癫倒。忠林只是许多爱慕者当中的一个。   张小花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但她并不喜欢村里的小伙子,看不上他们,她说她喜欢村小的林老师那样的。林老师是城里人,人长的白皙干净,满脸书生气。他不爱言语,整个人一天到晚都是一副忧郁的模样。我是林老师的学生,一至三年级的所有学科——语文、数学、体育都是他教得。在我的记忆里,林老师是个很有学问的人,据说,他原先并不是教师,而是县文化馆的一个什么作家,他是犯了错误被发配到这儿来的。林老师吹得一手好笛子,一到学校放课,他就坐在校门口那个高高的土墩上,眼望着远方,整个人浸在夕阳里,呜呜地吹。那时,我并不知道林老师吹得好还是不好,总觉得听了,心里幽幽的难受。张小花也很喜欢听林老师吹笛子,她是个姑娘,听笛子可不能像我们小孩子那样大模大样地坐在林老师身边听,她一听到林老师吹笛子,就会荷着锄头来到村校边上的她家里的那块自留地上锄地,有时,她就提着个菜篮子,装做到菜地里来拿菜。当然,这些,她都是装出来的,为了掩人耳目。有一次,我亲耳听到她的父亲张松骂张小花,骂她因听林老师吹笛而把那些庄稼都当草锄掉了。但张小花喜欢林老师也只能像村里的小伙子想她一样单厢思。因为,林老师有一个很漂亮的老婆。林老师的老婆曾来村小探望过林老师,大家都见过。林老师的老婆一来,林老师就和老婆关上房门躲在房里不出来。为此,张小花曾醋意十足地骂林老师的老婆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青天白日做坏事。那时,我并不明白张小花所指的坏事是什么,也没有见过林老师他们关上门做的坏事,但我却听到过林老师他们夫妻俩个人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强压抑住的哭泣声。   林老师是在我读完三年级那一年春天走的。   张小花后来并没有和许多小说写的那样和林老师发生过什么爱情之类的故事,她最后像她的许多小姐妹那样,嫁给了一个农村小伙子。张小花后来嫁给了她最不中意的丑汉忠林。   张小花嫁给忠林不是出于自愿,而是因为贫穷,还不起债。张小花的母亲死得早,家里只有二个妹妹没有兄弟。如果,当时,张小花的父亲肯安于贫穷,和以往一样只从土里刨食,张小花肯定不会嫁给忠林做老婆。张小花嫁给忠林,应该说是她的父亲“好高骛远”一手造成的。

  张松看到村里别的人因饲牛改变了贫穷的生活后,心也动了。人都往高处走,只有傻瓜才不想过上好日子呢。张松也是个好强的人。他想:我和别人比,不缺胳膊不缺腿,干吗别人能过上好日子,我就不能够呢。于是,他也开始寻思着要饲一头牛。可饲牛得本钱,得有一二百块钱买小牛犊。张松自己没有本钱,要饲牛,只有向人借本钱。可找谁借呢。一二百块钱,不是个小数目。一般人家拿不出,拿的出的也不太肯借。张松掰着手指把村里手头富裕点的人挨个筛了遍,最后敲定在了忠林身上。不过,他对于能不能借到钱,心里没有一点把握。

  那天,张松到代销店花了8分钱买了一包“经济”牌香烟,然后,惴惴不安地上忠林家借钱去了。跨进忠林家的门,见着了忠林,张松低着头不说话先给忠林递上一支烟。   忠林不接张松的烟,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新安江”,抽出一支,笑呵呵地递给张松。   “叔,到我家来,那能抽你的烟,你抽我的。”他也不管张松接不接,强塞到他的手上。“叔,找我有事?”   “我……我……”张松吱吱唔唔老半天,也没把借钱的事说出口。

  “叔,我们又不是外人,什么事,尽管说。”倒是忠林急了。
张松结结巴巴涨红着脸把借钱的事说了。他本以为忠林会拒绝,就是不拒绝也不会把200百块钱全借给他。张松万万没有想到忠林一口应允了。   “200块,没问题。”   当时,张松并没有过多地想忠林为什么会爽快地把200块钱借给他。他更没往深处想——忠林是想通过这200块钱来打他大女儿的主意。他完全沉浸在借到200块钱的兴奋之中了。   钱借到了。小牛犊买来了。张松开始精心地饲养起牛来了。   因为有了钱这一层关系,忠林就经常到张松家走走了。忠林名义上是去找张松叨家常。明眼人都知道,忠林的醉翁之意是在张松的大女儿张小花身上。   张小花不喜欢忠林。不喜欢忠林的五短身材,不喜欢忠林一口被烟熏得黑黄的牙。不喜欢忠林黑黑的皮肤。忠林来她家,她就躲开,躲不开,也不睬他,忠林向她搭话她也不接茬。   后来,张松也渐渐明白忠林的意思。忠林虽有钱,但要张松把自己花朵一样的女儿嫁给忠林,张松也不愿意。打那后,忠林在言谈中向他吐露这方面的意思时,张松就装糊涂,或者用别的话语来搪塞,以后忠林再来,他也没有以往的热情,渐渐有些淡漠了。只是碍于“钱”面,勉强应付他。   为了能早些还忠林的钱,张松对牛更操心了。他恨不得一夜之间就把这小牛犊喂成膘肥体壮的大牯牛。   忠林也是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张松父女的心思。他也有些恼恨张松父女,但他也没有因此而放弃。你们不欢迎我,我照旧一次一次地来。忠林知道,现在你们就是心里讨厌我,也不敢从嘴里说出来,更不会拿棍子赶他。他知道,只要张松还不起这笔钱,他就有希望。可有什么办法能让张松还不起这笔钱呢?   日子过的飞快,很快就到夏天了。那一年夏天,阴霾密集,雨水绵绵。许多寄生虫在阴水沟,屋旮旯疯狂地生长。燠热潮湿的空气中散发着霉味。   一天,张松突然发现起先活蹦乱跳的小牛犊胃口全无,变得病怏怏萎靡不振了。喂它喜欢吃的青草,不吃,喂它菜子饼,也不吃。   小牛犊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这对张松来说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如果小牛犊死了,他的希望就全部没了。   张松“秃”头(不带任何雨具)跑到大寺下,请来兽医。兽医看了看牛的舌头,翻翻牛的眼睛,对张松摇摇了头。   他对张松说,趁早宰了吧,还能买点肉钱。   听了兽医的话,张松一屁股坐在雨水地里,女人一样哭天抢地如丧考妣般地号啕开了。和张松一起哭的还有张小花和她的二个妹妹。   那天,村里很多人都跑去看热闹。我也去了,看着张松在雨天雨地里打着滚儿,脸上满是污水,根本分不清那些是泪水那些是雨水。张松不管别人如何劝他拉他都不肯从雨水地里起来。   那头小牛犊拴在屋柱子上,瑟瑟作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张松并没有听兽医的话,很快就把那个小牛犊杀了。他一天天拖延着时间,他整日整夜守着小牛犊,他盼望着他那视如生命的小牛犊会突然重新焕发出生命的活力。   三天后,张松绝望了。小牛犊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它只能瘫倒在地上,那双曾经明亮的大眼睛也黯然无光,满是眼屎。无力的喘气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牛的肠子烂了。80多岁的德锡说。   张松终于下定决心宰牛了。   杀牛的地点是队里的晒场上。在杀牛的那个晌午,阴雨绵绵的老天忽然放晴了。久违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火辣辣地照射下来,天气更热了。   牛被开膛剖腹了——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所见到的一幕惊呆了。被剖开的牛肚子里蠕动着一团一团黄黄寄生虫,满肚子都是。这种寄生虫的学名叫什么我不知道,我们管它叫“卷肠虫”,它的繁衍能力极强,那怕只有一小截吃入牛肚,它就会依附着牛的肠子极快地繁衍生长。而且这种虫不易被杀死,你把它斩成千百段,它就变成千百条,消灭它的只能用火烧。这种虫一般长在大山坳里,村庄里很少见到,小牛犊是从那里误食到这种虫的呢?   那天,受恶臭和血腥的的吸引,晒场上空飞舞着成千上万的红头苍蝇,它们在死去的牛的身上,在围观者的头顶上,营营嗡嗡轰炸机一样地飞着。   那些牛肉最后谁也没敢吃,尽管那是个缺少肉的时代,可谁敢保证那些牛肉里面会没有那些寄生虫的幼崽呢。   最后,那头死去的牛和那些寄生虫被浇上柴油一把火烧掉了。   小牛犊死后没几天,好些天没有露脸的忠林又一次踏进了张松家的门,他这一次不是去叨家常的,而是去讨钱的。   “叔,本来,我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来要钱的,可我也实在是没办法。我也欠着别人的钱。他们催得紧呢,你想想办法吧。”   “你让我到那里去想办法。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呐。”张松的老眼里迸出了两行混浊的泪水。   “叔,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呀。……”   这时,张小花从房里走了出来,她一直走到忠林的面前。直直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忠林,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那一天,忠林在张小花的房里一夜没有出来。   第二年春天,张松又买来了一头小牛犊。   第二年的初夏,张小花生了个大胖儿子。忠林给儿子取名大军。小名大牛。   张小花觉得大牛这名字俗。忠林嘿嘿狡黠地笑着说。不俗,不俗。笑毕,又把张小花摁到在床上。你再给我生个儿子,我就给他取名小牛。说完,又顾自嘿嘿地笑了。                (2008年3月20日3点0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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