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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祈福

2020-10-13叙事散文火焰山
祈 福文/提云积一我不知道走到哪里才能找到一个清凉的地方,我极不情愿地跟在奶奶的身后,走在奶奶的影子里。奶奶的影子被太阳拉的时短时长,我并不抬头看路,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追逐奶奶的影子上,有几次差点踩掉了奶奶的鞋子。奶奶挎着一个竹篮,用一个红
             祈 福              文/提云积               一   我不知道走到哪里才能找到一个清凉的地方,我极不情愿地跟在奶奶的身后,走在奶奶的影子里。奶奶的影子被太阳拉的时短时长,我并不抬头看路,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追逐奶奶的影子上,有几次差点踩掉了奶奶的鞋子。   奶奶挎着一个竹篮,用一个红包袱盖住,有几次我想偷偷地掀开红包袱,看看竹篮子里还装了什么东西。奶奶好像都会提早发现我的企图的样子,总是很及时地回头看我一眼,我伸出去的手在奶奶的目光里缩了回来。   早上醒来,就看到奶奶神秘地打开了她的衣箱,一股香蕉苹果味很快地就冲进了我的鼻子,那是中秋节妈妈送给她的两个苹果,她一直不舍得吃,中秋节的晚上,敬完月亮神,奶奶就把苹果藏起来了。奶奶把苹果放在竹篮里,还有两块蛋糕一起放在里面,蛋糕是姑姑给奶奶的,一共给了四块,奶奶给了我一块,还有一块奶奶和爷爷一起分吃了。拿着这么多的好东西,不知道奶奶这是要去做什么。我问过奶奶,奶奶不说,并且叮嘱我,今天带我去一个地方,不许我多说话,一会她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许乱动。   奶奶的神秘并没有调动起我的兴趣。奶奶在前面走,并不时回头叮嘱我跟上,怕我跟丢了。如果在平时,奶奶才不管我在她身后耍出怎样的小把戏,我或者半路偷偷地开小差,和遇见的小伙伴去树上掏一个早已经看好的鸟窝,或者去邻居财迷奶奶家的杏树上摘酸杏子吃。今天却不同,奶奶用了十分的小心,不让我跟丢了,奶奶回过头去继续赶路。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奶奶的后背已经被汗洇湿了,我早已经热的受不了,几次想把汗衫脱下来光着膀子,可奶奶总是不让。   我感觉天是在下火,家里的大人也是这么说的,很长时间没有下雨了,爸爸说,如果再不下雨,就把已经长了玉米棒子的玉米当烧草砍回家。地里的庄稼等水,可水井里看不到半点水星,那些我们扎猛子的塘湾也已经见了底。太阳把塘底割成了一块块的瓦片,瓦片的四周翘了起来,像是一尾死鱼的鳞片,白涂涂的。   天上也见不到一丝云彩,太阳肆无忌惮地照着,我眼前白蒙蒙的,我不敢抬头看远处,太阳白晃晃的刺眼,远处的那些村庄,那些树,好像都在向外散发着热气,那些热气,丝丝缕缕地向上升起。从村子里伸出来的路被太阳晒得滚烫,把我的塑料凉鞋也烫软了,路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我穿着塑料凉鞋踩上去,软突突的,尘土跟着脚飞起来。   终于看到了一棵树,奶奶说我们在这里风凉一下,等等人。树下也是热的,停止了走动,身体的周围马上有热气包围了上来,我感觉脸肯定在发烧,火辣辣的,还不如慢慢地走着好。   奶奶用衣襟扇着风,回头看着出村子的路,不一会有几个身影开始向我们这里挪动。奶奶站起身,拿起盖竹篮的红包袱向她们挥动了几下,我看到了奶奶的竹篮里除了那两个苹果、两个蛋糕外,还有一个小酒壶,一些黄颜色的烧纸。小酒壶是银子做的,过年的时候奶奶都是从不知道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用它装酒祭祀祖先,爷爷平时烫酒都是用小瓷碗,有几次爷爷想拿来用,奶奶总是不让,还不忘数落爷爷几句,祖上就给你传下这么点金贵的东西,你想早早把它糟蹋坏啊,我还想拿它给我孙子当传家宝那。   那几个影子走动起来非常的缓慢,一顿饭的功夫才走过来,都是小脚老太太,邻居财迷奶奶带了她的小孙女一起来了。奶奶问她们出村的时候有没有让人们看见,老太太们都说没有看到外人,正是吃午饭的时候,都在家那。何况该死的天这么热,财迷奶奶又附和一句。老太太们都神神秘秘地,围在一起小声嘀嘀咕咕,如果在平时,她们的说笑声能把塘湾里的鸭子吓上岸。   很快的她们就形成了一致意见,我们重新上路。太阳底下,一群带了神秘使命的队伍继续出发。   离村子越来越远,我们开始下道,穿过一片小树林,小树林里闷热,蝉的叫声愈加疯狂,包含了狂躁,也许会飞下来咬我一口的,我抓住了奶奶挎的竹篮把,紧紧地跟着。   穿过小树林,我们在一处破屋子前停了下来。屋顶已经坍塌,没有门,也没有窗户,破屋子只剩了一个框子。奶奶走进去,从碎瓦破砖中捡出一块平坦的石板,从竹篮里拿出银酒壶、香蕉苹果、蛋糕摆上去,财迷奶奶从她的篮子里拿出一个香炉,还拿出了几只香点燃插上去,其他的老太太从自己的篮子里拿出了黄色烧纸,会同奶奶拿来的烧纸,一起点燃了,然后都跪在石板前,每个人的嘴里都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发出长长短短高高低低粗粗细细的声音,脸上看不见任何的表情,好像忘记了太阳在下火,我和财迷奶奶的孙女好奇地站在一边看,感觉这些老太太们今天的举动不但神秘,并且还很滑稽,让我想起了奶奶牙疼时的呻吟声,我想笑,但想起奶奶的叮嘱,我极力地憋住。   纸灰在热气里开始攀援上升,像一只只的黑蝴蝶,扇动着翅膀,打着旋,上升,再上升。奶奶们嘟哝结束都站了起来,然后,奶奶喊我过去,让我也跪在石板前,财迷奶奶把她的小孙女领过去,和我并排跪着。香还没有燃尽,看不到燃烧的火光,只看见丝丝青烟吃力地从香的身子里爬出来,还没有爬到我的眼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奶奶又和我们一起跪了下去,这次奶奶的咕哝声大了许多,但我听不明白奶奶说的什么。   奶奶嘟哝完了,和我们说,你们两个给龙王爷爷磕头,求求他给我们下雨,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回头看着跪在身后的奶奶,奶奶说,我说一句你们学一句就行了。说完奶奶教的话,奶奶命令我们磕头,要磕五个响头,那样才灵验。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飚气,用头狠劲地把面前的地捣了一个凹塌,被太阳晒过的土地硬邦邦的,把我的头磕得晕忽忽的。   奶奶们都笑,这会儿好了,龙王爷该显灵给我们下雨了,童男童女都磕了头了。还有的奶奶说,还别说,这童男童女像是拜天地一样的。奶奶赶紧制止了她们的说笑,心诚一点,别胡闹。实际上我知道奶奶的心思的,她最讨厌财迷奶奶的,平时都骂她死抠门,说她家的院门向天开。   回到家,奶奶喜滋滋得洗了一个苹果给我,叮嘱我,今天的事情不要给任何人说,另一个苹果和蛋糕给我一个人留着,我所有的心思都已经在我面前的苹果上了,奶奶还说了很多,说到那处破屋子,以前是一座庙,里面供着龙王爷和土地爷,后来因为破四旧给拆除了,以前那里的香火很盛的,也很灵验,但愿这次龙王爷开恩,能降下雨来。   我拿着苹果在鼻子前很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那些香气把所有的热气从我的身子里赶了出来,很凉爽很凉爽的。究竟后来下没下雨,我忘记了,但是那个苹果我没有吃,一直放在我的头枕边,直至它坏掉。              二   眼睛看着双手合在胸前,我跪拜下去的时候,双手分开,掌心向下放在蒲团上,头磕下去的时候,手掌同时向上打开,我把我所有的诚心呈现给释迦牟尼佛,然后手掌慢慢地握紧,我已经放弃了手中的所有。   再双手合在胸前跪拜下去,双手分开,掌心向下放在蒲团上,头磕下去的时候,手掌同时向上打开,然后手掌慢慢地握紧,我感觉手掌中握住了什么,我感觉向释迦牟尼佛祈求的东西已经放在了我的手中。   然后再双手合在胸前跪拜下去,双手分开,掌心向下放在蒲团上,头磕下去的时候,手掌同时向上打开,然后手掌卷起,慢慢地握紧,好像释迦牟尼佛在我的手中放下了所有应允,我握住这些应允站了起来。   实际上在我跪拜下去的时候,我想到了奶奶,想到那年跟着奶奶去求雨。那个场景曾经在我的生长经历中又出现过几次,今天我在这里跪拜,可能更多地受了奶奶的影响。就好像是心里有了一个结,这个结需要我走进去,把我的生活与佛祖纠缠在一起,然后打一个富贵结,虽然错综复杂,因为只有一条主线,这条主线便非常的清晰明确,从一端很容易就会找到另一端,拆开来,还是一条线,这条线就是更多地想从佛祖这里得到内心想达到的愿望,这根线一端在佛祖的手里,另一端在我的手里。我抓住这条线,顺着佛祖给我安排好的轨迹,一步,一步,走近佛祖,走进佛祖的世界里。   我走进大殿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归于这片净土,放下了心中的所有的烦乱,一切的一切,都归于平静。我的头一直是低着的,释迦牟尼佛好像已经提前知道我能来到这里似的,用他无边的慈悲包容接纳了我,我内心能感觉到他的慈悲与包容,我的心境在进入大殿的那一刻,彻底安静下来。我忘记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内心的平静是我从未曾有过的,我甚至忘记了我的存在,在佛祖的目光里,我消弭于无形,那点仅有的私己的想法也无影无踪,内心的平静安稳才是此刻最重要的。   把持的僧人和众多皈依的居士在齐声唱着佛乐,我知道是大悲咒,他们的声调委婉,绵绵软软,比奶奶求雨时唱的咒语好听多了。那些声音一直在耳边回绕,但感觉这些声音早已经舒缓地走进我的心里,就像是今天早晨,我带着无比虔诚心,带着我的灵魂,缓缓地走进了大殿一样。大悲咒在我的电脑里就有一个属于它的空间,这个空间还有金刚经等佛乐,毕竟电脑里的佛乐是电声版的,没有现场感。今天我借助这声音走进了我向往已久的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弥漫着慈悲、关爱、和善的气息,我渴望在这个空间里找到我祈求的所有一切。   我不用抬头看就知道释迦牟尼佛在用慈悲和善的目光看着我在他面前所作的一切。我站起身来的时候,心里还在默念着佛号。面前的香炉里插满了不同颜色的香,香有粗有细,有高有矮,香灰包住了香头燃烧的火光,只有烟雾袅袅升起,在大殿里自由地缭绕,绕过从天棚顶上垂挂下来的经幡,好像带着所有的祈福直冲天国而去。   对于释迦牟尼佛的目光我早已经再熟悉不过。朋友送了我一幅释迦牟尼佛的画像,画像里的释迦牟尼佛赤脚站于莲花宝座,一手做拈花状,一手做兰花样微曲在身体的一侧,用一幅悲悯的目光看着尘世的我。朋友是一家医院的院长,都是同龄人,悬壶济世一直在他心里占有了很重的分量。每次面对那些伤者,那些被病痛折磨得病人,朋友说,心里就感觉到痛,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在狠劲地拧着、揪着,很偶然的机会就与佛结了缘。朋友说,在佛祖的目光里,他感觉到了安逸,感觉世间所有的痛苦在那一刻得到了释放。   我把画像悬挂在卧室的墙壁上,在画像的下面设置了香案。画像对着我的床,这样我可以在醒来时的第一时间就可以用佛祖无限慈悲包容我,可以在每天的最后时间里,枕着佛祖的慈悲睡眠。   我双手合十从蒲团前慢慢地后退,给其他的香客腾出磕拜的空间。目光开始上升,先是莲花宝座,然后是佛祖金身,佛祖的一只手做兰花样平端于胸前,另一只手作无畏印状指向冥冥苍穹。目光再上升,便看到了佛祖的法相,佛祖嘴角微启,含笑似语,眉梢稍露笑意,当然这是我今天所看到的法相。曾经有一位皈依的居士给我说,不同的心境看到的佛祖法相也各不相同,我便想到了一个词:境由心生。这个词印合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不敢否认的是,我走进寺庙是为了祈求一些什么东西的,这些东西大多都是一些身外之物,我很虔诚地把我的愿望说与佛祖知道。佛祖无言,这些愿望是否能达到,在我心里也是一个未知数。然而我还是一次次地来,可能是我更多地喜欢上了这里的氛围,静谧、安逸。喜欢把我心中高兴的、不高兴的,统统说与佛祖知道,把存在心里的一个个的魔障,彻底化解。因此,自己便想,追寻着佛祖是为了更好地放下。   说实话,在我来到寺庙的时候还曾经想到过祥林嫂,在这里说起她好像有点不合时宜,毕竟她的出现,好像为我前面所作的叙述有拆台的嫌疑,但是,她的出现可以让我们更多地理解祈福的实质。不知道当年祥林嫂还有没有再回到那家寺庙去砍那条门槛,当一个人把自己所有的期盼都寄希望与一个未知的世界,而这个期望并没有得以实现,她内心辛辛苦苦堆积起来的所有的憧憬,轰然倒塌的时候,她对于寄存了自己所有期望的未知世界便生了极大的愤恨。   现在,我说到了未知世界,对于我们常人来说,佛祖居于西天极乐世界,而西天极乐世界究竟是何种模样,我们是未知的。它就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也许根本就不存在,也许因为它的过于虚幻,而让我们对他失却了清醒地认识,便以为他是不存在的,或者是把他置于了更加至高无上的境地。此时,让佛祖饶恕我的无知。   因为母亲的去世,我曾经到寺庙里来,向佛祖祈求母亲魂灵在天国安康,不再受病痛之苦。那几日,正是汶川大地震活跃时期,我到寺庙来的时候,看到寺庙的主持及所有的僧人,还有周边的善男信女,皈依的居士在这里做法场,为汶川地震的遇难者祈福,我在为母亲祈福的同时,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礼毕后,一干僧众,善男信女,皈依的居士都离开了大殿,主持一个人在蒲团上跪拜了下去,深深地跪拜下去,我因为要等主持商讨一些事情,而看到了这一幕。   我问主持,在他跪拜下去的时候,他心里想到了什么,在作何样的祈福。   只愿天佑我中华,唯愿天下安康,主持说。   我想主持的话就是我这篇文字的主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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