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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绣被微寒值秋雨

2020-10-12叙事散文汤如浩
绣被微寒值秋雨汤如浩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八点?九点?抑或十点?我走出校门的时候,昏黄的灯光下正旋着缕缕雾气,路面上水迹清晰,忽然感觉到雨伞上面唰唰唰的声音听不到了,去掉雨伞,才发现,它已经完全停下来了,此前没有任何征兆,没有打招呼,

            绣被微寒值秋雨


              汤如浩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八点?九点?抑或十点?   我走出校门的时候,昏黄的灯光下正旋着缕缕雾气,路面上水迹清晰,忽然感觉到雨伞上面唰唰唰的声音听不到了,去掉雨伞,才发现,它已经完全停下来了,此前没有任何征兆,没有打招呼,就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原来长着大嘴呵呵呵呵,一转眼,又一本正经了,像一个机关的小领导,西装革履,不苟言笑。   空气里有些潮,有些清新,吸一口,舒服极了。   这是秋天以来颇为连绵的一场雨,前天中午就下起来了。不大,针尖麦芒牛毛一类的形状,但很密,唰唰唰,一刻不停。我从家往学校赶的途中,就领略到了它的厉害,我甩开长腿,一路小跑,噼里啪啦的,水花四溅,还是使自己头顶下起了另一种小雨,淅淅沥沥,甚至可以说是欢快的溪流,哗哗哗,淋湿头顶,漫过我的鼻梁,满脸都是,满嘴都是,浑身湿漉漉,裤脚沾满了泥点,像参加了抗洪救灾刚刚撤退下来,事实上是很狼狈的。走进校门,看门房的老徐坐在破沙发上看着我笑,连香烟的烟灰颤颤地跌落下来都不知道,你看他笑得有多投入,脸上的褶皱都那么清楚,就差点儿路上不断流淌的水流,要不然,两者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把老徐的笑脸给远远地扔在身后。   前些天,就感觉心情有点坏坏的,自己没有一点精神劲儿,走路步子也软软的,腿脚上没有劲,晚上失眠,白天瞌睡,整天眼睛涩得厉害,精神恍惚,情绪低落,不知道怎么了。我刻意控制自己,唯恐发脾气,一有点空闲就枯坐着,什么也不想做,好像也不会想到些什么。这样的时刻很尴尬,别人以为你故作高深,自己也很烦自己,搞得有里外不是人的那么一种样。向窗外望,天气灰蒙蒙的,也像吊着一副哭丧的脸,冷漠得很,不想让人亲近。树叶黄了,落了,被风卷跑了。行人都猫着腰,步履匆匆如赶集。谁家的狗崽子卷起尾巴,一跳一跳,像安装了弹簧。远处的雪山上,雪线向下延伸,已经接近山脚,虽然模糊,但我根据时令就判断得出来,这个季节,我们已经在早晨和晚上开始瑟瑟发抖了,温度的骤降这么明显,何况高峻的祁连雪山呢?   每年都有这样的好几回,很是烦人。   那天中午,浑身泥浆走进教室,就看见一些学生在教室里大闹天宫。有的在玩猫追老鼠的游戏,可能是把同名动画片看多了的缘故,桌子和板凳成了他们最好的道具。有的在梗着脖子大声说笑,可能是受了电影电视里美国国会议员们夸夸其谈的影响。有的在玩篮球和羽毛球,篮球的声响惊天动地,羽毛球的弧线很是完美,居然会两个桌道之间自由飞翔。总之,有些坏小子把这儿当成了操场,七十多人的场合把这些元素加入进来,说一锅粥一点不过分,我气坏了。幸亏巡查的领导还没有到位,幸亏!我大吼一声,教室里顿时噤若寒蝉。我想我的面部表情肯定狰狞恐怖,从他们的面部表情就映照出来了,有几个女生甚至有点颤抖,这点我看出来了。我还不能就此罢休,简直太无法无天了,班干部干什么去了。那几位站起来,嗫嚅着,也狡辩着,说什么别人不听他们的管教,我把他们训了几句,他们好像还有点不服,撅着嘴,管他呢,你们先给我站着,我有点气急败坏。出了门,我的第六感官告诉我,那几位偷偷坐下了。坐下就坐下吧,我认识到自己的失态,如果再回头,我不知道怎样处理才合适,走吧,坐在办公室,一个人生闷气。   这样的事情也遇到了好几次。一次是上微机课,不知道他们怎么没有按时到综合楼去,去迟了,还吵吵嚷嚷。综合楼是什么地方?领导办公的地方!教导主任打电话过来,说如浩你的学生怎么回事。我问怎么回事。他说你过来看看。还没有过去,学生就浩浩荡荡回来了,手里提溜着书本,耷拉着脑袋,一个个垂头丧气,这帮家伙犯错误了!微机课是他们最喜欢上的课程之一,可被人家给赶回来,这下子没戏了,活该!我就没有了好声气,没给他们好脸色。他们屏着气,老鼠一样溜到自己的座位上,抓出书本学将起来,你看,一个比一个认真,坐得端正得不得了,钢笔写字写得唰唰唰,做样子给我看。还有一回更厉害,被校长大人抓了个正着。两个小子课间在楼道里滑旱冰,滑到了校长的胳肢窝,差点没把人家给撞倒。校长现场办公,一查就查处了犯罪分子的来源和根据地,勒令班主任前去领人。我急匆匆赶过去,两个家伙满头大汗,头低得差不多接近裤裆,看见校长,我也做出了和他们相同的动作,校长转身走了,我怒气顿生,狠狠地训了他们一顿,我想当时如果我是军阀,我就要把他们踩到地缝里去了,但我不是,只好一遍一遍声严厉色地给他们办交待。我再有什么办法?还有睡觉不安静、清洁卫生打扫不彻底、没有按时在大灶定饭吃等等,很多。现在电话多方便啊,还是网络小号,音乐一响,屁颠屁颠就得赶过去,像消防队员一样,到处赶火情。相关人员开头的一句话就是:“如浩,你的学生……”这都客气多了,像说我的儿子一样顺口。   既然如此,就得像《少年先锋队队歌》里唱的那样:时刻准备着。每时每刻教育、防范,是猫和耗子的关系——我的几位女同事一天到晚不回家,目光炯炯看学生,效果比较好——评价体系里量化的内容很清楚,一二三搞好就是好,出的问题就是你的。现在的孩子不好管,管好不容易,管不好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别人,甚至还有意想不到的结局。大家都变着法子开溜,谁也不想当班主任——出力不讨好。开校一宣布,纸上无名的眉开眼笑,自以为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当班主任的唉声叹气,像倒了一个大霉,自认晦气。大家坐在一起的时候都很消极,说消极的话。我想大家也不是造作,很现实。我们里面似乎没有教育大家,大家也都不过尔尔,觉悟高的看样子不是太多,多如我之类。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天忙碌起来吃不上肚子也是常有的事情,自己的孩子管不了管不上,孩子的自理能力到提高了不少,我的孩子三年级就自己打荷包蛋吃,那是逼出来的。诗人北岛说: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当教师是高尚的职业,要求执业者高尚是应该的,但要求与现实之间肯定有着不短的距离,我不相信谁会把碎琐碎碎当作乐趣来享受,而且如沐春风,除非是偏执狂或者神经错乱者。教学肯定不是最好的选择,为此,我的好多同事都全身而退,当领导或者当公务员,再不会去理会清洁卫生没有打扫干净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见了面就会说一句话,那就是:“如浩,最近怎么没有看到你的大作?”我面带微笑,说:“如浩已经江郎才尽!”不然,我怎么说?   今天晚上,我决定和他们斗争到底,看谁熬得过谁。下午在食堂草草收拾饱肚子,仅仅花了十分钟,就这样子的速度,已经相当令人满意了,我忽然明白所谓的狼吞虎咽也不过如此,还有比这更厉害的吗?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不适于运动之类,习惯是上自习,习惯成不成自然,关键看学生的行动。走进教室,只有三五个学生在做作业,我不急,如果到五点半他们还没有来齐,那才叫有问题。我在教室里转,看旮旯拐角有没有废纸杂物,看学生的课桌上有没有杂书,看体育器材清洁工具摆放整齐了没有——都没有问题,我转圈子等待。陆陆续续的来了,看我一眼,悄没声息地坐下来,做作业,看书,背诵,这是我期望的结果,更是上峰的要求,但我不能离开,虽然离规定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但要求是教室里不能有玩闹的学生,我敢打这样的保票吗?我没有这样的本事,拿时间耗虽然是笨办法,但总有它的效果,笨鸟是怎么飞的?就用这样的办法,这办法管用。上正式自习的时候,教导处的小干事夹着杂志走进来,看见我,问我有没有事处理,我点了一下头,他乐颠颠地转身走了——有人替他,他何乐而不为?再说,有班主任在场,是再保险不过的了,你不管学生谁管?   这样子,我就从下午的自习一直把他们寸步不离跟到晚自习下,四个多小时在教室里转悠的圈数和路途,我估计走到北京是没有问题的。上宿舍楼的时候,我的脚下有些蹒跚,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那些小家伙肯定是看出了些什么,一个比一个乖,上厕所,打扫卫生,加夜餐,动作麻利,速度极快,宿舍长在里面大声喊叫:“快点快点!”他们就快快快,以前的懒散劲儿哪儿去了?床铺上只露出一个个黑幽幽的脑袋,没有一点点声气。宿舍长趴在床上摸索了半天,低声低气地说:“汤老师,你回家去吧,我们会安稳睡觉的。”有几个在低声附和,是诚心诚意的语气。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异样,不是动作,而是心理上的,那种念想在一闪念间,很别致。我转身走出住着五十多人的宿舍的时候,心头有点潮,就像这几天的天气,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此前没有任何征兆,就像是在和你开玩笑,空气里有些潮,但这不妨碍我前行的步伐,我深深地吸一口空气,确实舒服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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