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曾经的爱情

那年冬日的一个上午，天很灰暗，没有阳光，似乎要下雪的样子。她出现在我面前时，身上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气。
　 她僵直地站在我面前，脸色很不好。我随即注意到了她暗绿大衣口袋里露出的红本边。我问她口袋里是什么，她说：“结婚证。”停了几秒，又说：“刚才我去办离婚，差点就办成了，就差身份证没带才没办成。”
　　我一怔，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离婚？于是，她余怒未消地对我大体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原来，昨晚她跟丈夫吵架，不是单纯的争吵，而是撕扯扭打在一起，直至被丈夫掐住脖子，并有过短时间的窒息。醒来后，看着丈夫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心凉透了，坚决要求离婚，丈夫也同意，俩人一夜都没合眼，天一亮就去办手续。
　　我倒了一杯热水，听她的叙说。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我知道她需要我的帮助才来找我，我不希望看到她痛苦，更不希望她以后后悔。
　　再好的朋友之间也有隐私。这些年，我隐约知道她与丈夫之间不太和谐，却从未主动过问。有时她也含糊地对我说起，但在关键时刻，她还是有所隐瞒的，她既想跟我倾诉，又想保留自尊，我理解她的心情。
　　我与她以及她丈夫一起参加工作，在一个单位多年，彼此熟识并成为好朋友。对于他们最初的感情是很了解的，后来调离工作后，之间也还保持联系，但对他们之间感情发生的变化就不是很清楚了。
　　那时，我们都还年轻，不到二十岁。她扎着两只辫子，样子很青涩。他身材修长，白净净的，性情温和，乐于助人，周围的男孩女孩都愿意跟他交往。她喜欢上了他，看见他就脸红，到后来，只要听到他的名字也会脸红。她担心别的女孩也喜欢他，就主动追求他。他们一起上班，一起玩耍，整天形影不离。结婚后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后来，即使我们都结婚生子，也还是经常带着家人聚会，共享快乐，说好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都要一直进行下去，直到永远。
　　可是，现在他们怎么了？我回想起近几年的聚会情景，有时是她不满，有时是他欲言又止的抱怨。看来，他们之间早就有了分歧。她羡慕别人的丈夫能赚钱，他抱怨她嫌贫爱富，向往物质的荣华富贵。她说他跟别的女人有说有笑，甚至暧昧。他说，她心里想谁，别以为我是傻瓜，当我不知。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自埋怨着。
　　热水杯端在手里，她却没有喝。她的叙述断续而凌乱，是丈夫有了外遇，还是因为她出轨？她避开了具体和起因。反正他们之间起了战争，并且愈演愈烈到差点无法收拾的局面。我始终不知道他们昨晚吵架的真实原因。也许吵架的起因已不重要，只不过是双方都借助吵架说出了最难听和最伤人的话。我看见了她眼里的泪，感觉到了她的伤心。
　　不能离婚。我听见自己用力地对她说。我想起了同事张姐。张姐怀疑丈夫与邻居女人有染，吵闹之后，不听丈夫分辨和家人的劝解，怀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态度坚决与丈夫离了婚，自己带着不到两岁的儿子独自生活，承受了意想不到的艰辛。几年后，丈夫经媒人撮合再婚。有一天，张姐偶然在路上遇到了丈夫。想到昔日与丈夫是如何的恩爱，丈夫曾对她百般的照顾呵护，张姐不禁潸然泪下，悔恨自己当初不该草率离婚。丈夫看着昔日的娇妻如今憔悴不堪，心痛不已，但又想到如今自己也已是再婚之人，俩人不可能再重来，长叹一声转身走了。
　 我不愿我的朋友像张姐那样草率和后悔。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清楚的是，他们有过感情，尤其是她，心里还是在乎着他的。倘若一气之下，草率地离了，她肯定会后悔的。我说了他的优点，他原本性格温和，又手巧勤快，从不乱花钱，就是没有挣到大钱，他们的生活也是衣食无忧，跟这样的人过日子，也许很平淡，不能飞高，起码也不会跌着啊。倘若离开后，他有了新的选择，那时，如果你后悔，怎么办？你可要想好了，人生没有回头路，想要回头为时已晚。
　　她的态度很明显已不再像刚才那么决绝，竟有些喃喃地说：“你说的对，他是这样的，要不当初我也不会看上他。昨晚也是我惹急了他才那样的，是我先拼了命与他闹的。刚才如果带了身份证，我们也就离了。离了，或许我真的会后悔。”她低下了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喝起了杯中的热水，脸色缓和了许多。
　　于是，我们又说起了以前在一起的情景，说到最多的，竟是他们恋爱的情景。那时，他们一起郊游，一起看电影，一起跟朋友过生日，一起骑车穿过林中的小路，一起在夏夜里去河边看星星。。。。。。青春岁月里，所有的美好都与彼此有关。回忆着那甜蜜的时光，说到某个情景，我们竟忍不住一起笑了。这时，他打来了电话，问她在哪？她还有些赌气，将手机给了我，我接过来，说：“媳妇在我这里呢，丢不了，过来领回去吧。”不一会，他就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跟我说：“呵呵，让你见笑了。”，然后，望着她说：“妈让我们中午回去吃饭。”她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俩人像吵架不久又想和好的孩子，面子上还有些气鼓鼓，其实心里早就原谅了对方。过了一会，天空飘起了雪花，俩人就一起离开了我这里。
　　望着他们的背影在飞舞的雪花中渐远，仿佛又看见了他们年轻时在雪地里追逐嬉戏的情景。我想，爱情是浪漫的，婚姻却总会伴随着吵架。所有夫妻的吵架都跟小孩子一样，非要分出个对错，但夫妻之间有时真的很难分出对错的。一段失败的婚姻，双方必定有或多或少的过错所导致。而成功的婚姻，是将曾经的爱情延续，其中最多的成分是爱和宽容。
　　这之后，相聚中，偶尔还会听到她的怨言，他的不满，但我知道，他们也就是说说而已，是不会分开的。因为他说，“以后不跟她计较了。她挺能干的，对我和孩子都很好，对父母也孝顺，就是能唠叨。吵起架来，跟我拼死命呢，呵呵，还是不惹她的好。”她说：“他这人没什么大本事，过日子还是不错的。我要不是跟他下死手，他是不会动我一指头的。幸好那次没带身份证，婚没离成，要是真离了，别的女人嫁给他，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好丈夫，那我现在肯定后悔极了。”
　　爱情的开始也许很容易，婚姻却需要长久的呵护，更需要冷静和坚持。一时冲动的决定，也许会毁掉一桩可以继续的婚姻。但愿他们用最初的爱，彼此宽容谅解，对婚姻多些呵护，为了曾经的爱情，为了那些共有的美好回忆，更为了以后不后悔。

　　
　　 [ 本帖最后由 周施梅 于 2011-6-10 22:1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