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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在下墩的一个下午   

2020-12-14叙事散文陈元武
我想,在一个秋风疾劲的下午来下墩绝对是一个好主意。下墩属于那种少有的能够保持纯自然状态的村落,而且栖在一条绝对纯净的河边。我无法形容沿途遇见的那些景物――满山遍野的芦苇盛开着淡紫色的花穗,将一种诗意与旷绝的情绪写在了枯索的山崖边。阳光隐没在
   
  我想,在一个秋风疾劲的下午来下墩绝对是一个好主意。下墩属于那种少有的能够保持纯自然状态的村落,而且栖在一条绝对纯净的河边。我无法形容沿途遇见的那些景物――满山遍野的芦苇盛开着淡紫色的花穗,将一种诗意与旷绝的情绪写在了枯索的山崖边。阳光隐没在了一天的云絮中,天空显得有些忧郁和凄婉,当风吹响的草声更让我确信这一点。一路的石砾颠得我们双股生疼,我们的摩托艰难地驶过这绕来绕去的山间小道。而河流在我们咫尺之外静静地流淌着,秋水深泓凝碧,虽有微漾,它的沉寂让我们确信它或许就流自于某一首唐诗。山岩显得脆弱而瘠薄,稀疏的草加上一些马兰花的点缀,以及三两丛瘦竹的摇曳,让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比如石涛的山水或是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山崖边有一些天然的洞窟,怀疑是船棺葬的遗迹,古时此地属百越僚夷之地,与闽北武夷山同属一脉,古越人有纹身雕齿悬葬之俗,认为肉身不灭即灵魂不死,葬于离水百丈之高的绝壁之洞窟里,可避长蛇猛兽噬其尸身,又可临清流而长生,高可百丈之崖,似乎就是他们期待之中的离天国更近的地方,灵魂可往生于天国。杂草芜蔓,难辨其详,忽见一鹰翔于崖巅之上,盘旋不去,似有鹰巢于崖壁。   秋季是个最值得回味的季节,风旋于野,万物凋零,而村庄依然生动地伫立于秋风中,下墩就是就这样的一个村庄。村民们正忙碌于田野,收割着晚稻,风中弥漫着浓郁的稻草气息和泥土的腥味。一群麻雀盘旋在田野和谷场上空,寻机觅食并让枯寂的田野生气勃现。他们称麻雀为家巧儿,好亲昵的称呼,似乎不请自来的家巧们就是村庄的客人或是亲戚们。野鸽子或鹁鸪们就生分地远离着村庄和田野,它们只是怯怯地逡巡于山畔或田野的边沿,四处奔跑的狸猫或健壮的狗对它们隐隐存在着某种威胁。鸡鸭散漫于田野和村庄的各个角落,我们的到来,让一些拖着鼻涕的小孩和步履蹒跚的老人以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们。村庄的存在是人类最初的聚居方式,当一群人被一片广沃的土地迷住的时候,他们就会选择了这样的集居方式来共同占有这片土地并使它成为能够生长粮食和蔬菜的沃土。他们会筑堰蓄水,引流浇灌,坎井掘泉,耕耘稼畲,低隰为田,高阜为园。家园总是由家和园组合而成的,村庄依靠着田园而存在。人们离不开水而生活,故此,下墩是个福地之乡。
  村庄里总离不开树和竹子,下墩亦然。下墩的埠头是个优美的所在,树可数十丈高,围可数人,全是百年古树,樟、柯、梓、楮、松。树及百年,含造化养育之气,蔚然如鹤发鸡皮之老翁,郁然含烟状,吞日月光华,汲山川灵秀,神采奕奕如仙风道骨。这样的村庄不能不说是有福之地,《说文》里说:“梓及千年而化为青牛,桑植万载而解为白龙。”这样的树自然不例外地出现在了下墩这个地方。桑梓故地,可以让在此生活过的人永远记住它的名字和面容。就在一间简陋的农舍前,我遇到了一位老妇,正拎壶浇花,花是一株正在盛开的玫瑰,猩红色的玫瑰缀满枝头,在秋风里播撒着一种高贵的芬芳。老妇蓝衣黑裤,头上扎着一条碎花头巾,面如皱杏,黧黑的脸上挂着一丝难以泯灭的笑意。在这纯土铺地的小院里,我感到了一种久违的亲切,面对着屋檐边摇曳的瓦松和苇草,秋意浓浓地写在了这座农家小屋上。院角还有一株正在开放着的仙人掌,风拂过院子的时候,竹声和一种动听的低沉的呼啸,这样的小院里站着这么一株高大的仙人掌,让那种鲜活的绿意点燃了一院的生机。这就是下墩的节奏,冲和而不乏某些意外的精彩。我们又在村庄的中心地带意外地碰见一畦绿意葱茏的玉米,那种绿是令人陶醉的,在一片枯黄的秋色里,邂逅一片绿意盎然的玉米,不能不令我们兴奋了好久。还有那埕头摆着的烟叶,在秋阳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尼古丁的气味。一位篾匠正在剖着篾青,为补一块破席做准备。他的嘴里就叼着用一片烟叶卷成的土烟卷,那烟青蓝色,呛得他不时剧烈地咳嗽着。
  这个下午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们像一个乞丐一样在这个村庄里搜巡着所有我们感兴趣的物什,比如一堵残破的墙头以及墙头底下的卵石,色彩斑斓的卵石或许就是某块奇异的珍石。那些被风雨侵蚀得发白而裂纹遍布的旧门扉上的雕花和漆画陈迹,那些藏于天井里的旧玩意――一把破茶壶或是石磨盘,那零碎的青花瓷残片等等。结果我们一无所获,村庄里不可能有太多让我们足以猎奇的古玩。村庄基于生存而有着自己的一系列生活规则,平淡而富有自然色彩的生活就是村庄的真正底蕴。当我们离开下墩的时候,遇见了两位穿着时髦的少妇正弯腰打着谷子,我们突然感到了某种潜在的变化即将在这里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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