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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一)

2020-10-10叙事散文雨夜昙花

戒指
一虽然分了几个区,店面仍不算大,就算每个柜台里都密密麻麻放满了首饰,我也很快浏览完毕。没有,没有我要的那款钻戒。不甘心,又细细看一遍,还是没有。我找的那款其实很简单:三片花瓣,花蕊是一粒小小的钻石,陷落在铂金围起的圆圈中。不细看,谁
戒指

  虽然分了几个区,店面仍不算大,就算每个柜台里都密密麻麻放满了首饰,我也很快浏览完毕。没有,没有我要的那款钻戒。不甘心,又细细看一遍,还是没有。

  我找的那款其实很简单:三片花瓣,花蕊是一粒小小的钻石,陷落在铂金围起的圆圈中。不细看,谁也不知那里有粒钻石,却在手起手落不经意间,闪出一线光。我喜欢这样的内敛。

  据说这以出售做工精致的首饰而出名的店内,没有那样的戒指,相似的也没有。四方盒里的每一款钻戒,都把钻石高高托起。

  我知道,那枚戒指是找不到了,哪怕与之相似的。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对一项物事不能太在意,越在意就越易失去。于是我大大咧咧,在那个黄昏,顺手把手指上的两枚戒指都取下,放在台板上。

  那天,是母亲的生日。我下班后又去买得许多菜,打算好好为母亲庆祝。回家有些晚,母亲竟已打算开饭。我连说等一下等一下,菜都还没做,一面说一面就把戒指取下,顺手放到台板上。我一做家务事,就喜欢褪下手上的饰物。

  那晚,我做粉蒸排骨,酱雪鱼,忙得不宜乐乎。饭后又进父母卧室,和二嫂侄儿一同,和父母聊天,很晚才回房睡觉。

  隔天是周六,母亲一早就去开会。临走时说父亲疼了一夜,没睡好,现在刚刚入睡,不要去吵他。于是我吩咐家人,不要进那间卧室,直到做好午饭,我才去喊父亲,他依然在睡。我有些奇怪,喊他一声,他睁开眼,看了看,我说吃饭了,他说好,就来。我摆好碗筷,见父亲还不出来,又进去,他还躺着。我想他行动不便,便问要不要端进来吃,他说我出去吃。这样反复了三次,我突然感觉不对劲,一时吓慌了,立即打电话给母亲,母亲说她已在楼下。她回来一看,就说得赶快送医院。我知道事情不妙,喊上木华,慌慌忙忙把父亲送进医院,这距他出院,仅仅三天。

  当晚就守在医院,周日哥哥们赶了回来,我才回家睡觉。周一去上班,才想起戒指,但它们不在台板上。我没有多想,赶去上班。那段日子非常忙乱,保姆来了还不足一周,什么事都不会做:把衣服丢在盆里放水冲,以为这样就会干净;乳饼切成四方体,肉切得全粘在一起,在我示范一遍怎么切菜后,她又把豆腐切得尽可能的薄,不等放进锅就碎成末……母亲整天在医院里守着父亲,我下班后,先去医院看一看才回家。往往我从医院回来,她还在厨房里,不知所措。只得每天先回家,做好饭后再去医院,送给母亲。我没有心情教保姆什么,也没有心情去找戒指。只拿了一枚银戒指告诉她:收家时见到类似的,交给我。她点头。

  有时早晨起来,会想到我的戒指,有时陪在父亲身边,也会想到。每次想到,都会有种疼直直插进心内。戒指的消失,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我就要失去父亲了,这让我止不住落泪。

  尽管我抱着极大的信心,但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医生,没有一种药物能够救回我的父亲。他从那天入院后,就再也没有回家来。

  他走后,我疯狂地找戒指,这是戒指失踪后三个月的事。每个角落我都不放过,但没有,它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有些怀疑,新来的保姆会不会不知那是什么,抹台板时把它们丢进了垃圾桶?这时我已知道这位名叫小莲的保姆智力有些问题,她去洗澡甚至不知道要把换洗衣服准备好,用脏水擦玻璃,越擦越脏也不知道,地板脏了、桌子灰了都不管,端了水去抹阳台上花草的叶子……

  一个早晨,昀阳去上学后我才发现外面在下雨,立即让小莲送伞去。小莲接过伞就出去。我突然心中一动,拿过她的包包摸了一下。包很空,但有样东西让我咯噔了一下:圆环状的。我把包打开,把那东西拿出来,一看到它,我的心跳乱了拍子,手开始抖:是我那已四个月不见踪影的戒指。忙在包里四处摸索,又摸到一根项链,我竟不知这根项链什么时候失踪,因已很长时间不戴它。但再也找不到那枚钻戒。

  我知道我将再也不可能见到那枚钻戒:一个家这么大,她随手往哪里一藏我都不可能找到,更何况她还有个表姐也在这座城里打工。

  那一刻,心疼得就似要炸裂开。我拿着戒指和项链,不知怎么办,是放回她的包,还是私自拿走。我开始紧张,好像自己成了小偷。

  我本来有心把东西放回原处,等她回来,让她打开包给我看,以求找到另一枚钻戒。却又犹豫了:一位朋友丢了摄像机、照相机等贵重物品,在新来的保姆的箱子里找出后,她又哭又闹,口口声声说自己穷,受了欺侮,还要跳楼自杀。朋友没有办法,请了警察来才把她带走。

  小莲是亲戚好心好意帮我找来的,出了这种事,怎么同亲戚解释呢?而且,就是事实摆在我面前我也不敢信:她连白菜都洗不干净,每天就喜欢站在阳台上看车来车往,怎么可能会起此贪念?

  还有另一件事也让我犹豫不决:小莲终于学会洗衣服了,却喜欢把白衣服和红衣服一起洗,非要把白衣服染得这一团红那一团红,次次教,次次如此,就算我把红衣服都收了起来,她依然要把白衣服染红。甚至,一次我把白裙子洗好,要赶去上班,就让她帮我晾到阳台上,下午回到家,那条白裙子竟也是这一团红那一团红,而我递给她时,还是雪白的,更可怕的是,整个阳台上,只晒着那条白裙。这事一直让我心里发毛,因而不敢让她回家,担心她会出什么事。这样的小莲,我哪敢问她,为什么要拿我的戒指和项链?

  我打电话问母亲怎么办,母亲说:把东西拿走,不要再放进去了。我依言而行。

  小莲回来,我又拿了那枚银戒指去问她:“有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她瞟了一眼,十分镇定:“没有。”

  心理素质竟然这样好,看着她没有一丝慌乱的眼神,我甚至怀疑她所有的笨都不是真的。但这不可能,她说话都有些困难,这个总装不出来。我无奈,只得匆匆去上班。

  那之后,我又找过几次,但那枚钻戒,依然无影无踪。

  母亲安慰我,说那枚戒指不值多少钱。又说我这么惦记它,不如再去买一枚。我依母亲所言,一家一家店去看,没有,没有我的那一枚。好像从此,它就从我的生命里完全消失。

  父亲离开后八个月,小莲回家过春节,没有说来或不来,这让我松了口气。从找到项链和其中一枚戒指的那天开始,虽然住在自己的家里,我却小心翼翼:背包从不放在客厅里,首饰全部锁进柜子,衣服口袋里不放钱。尽管如此,我仍然不知,有什么心爱之物会在一个不小心之下,从此在我的视线内消失。我看得牢钱和首饰,却看不牢别的东西,这里毕竟是我的家,几乎所有的物品都是我心爱的。这份提心吊胆让我感觉到生活有几分无趣无味,而且,失去戒指的疼感依然在,就算我已面对现实。

  春节后,小莲托亲戚来电话,说她还要回来。我吱吱唔唔了半天,总算让亲戚明白,我不愿意再让她回来了,我没有说原因,也没有说在小莲走后的那天,母亲就发现她的手表消失了。

  我强烈的想念前一任保姆宗赢。那时,我的任何首饰无论随手放在哪,她见到都会放到我的梳妆台上,她每次洗衣服,会掏空包里所有的东西,包括一枚角子,都全部放到我的桌上。而且每次外出,她都抢着帮我背包,哪怕是很轻的一个,我中午不回家吃饭,她会把我爱吃的菜移到下午再做,她甚至教昀阳煮饭、收家,暑假时,两人把家里来个大扫除……宗赢几乎是被她母亲押解回去的,我对此无能为力,虽然她的向往很单纯,哪怕只是离开家当个保姆她就已很开心。

  我没有办法帮到宗赢,因而,小莲是我的惩罚:她俩来自同一个地方,都是亲戚千挑万选帮我找来。



[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08-11-10 11:4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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