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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怀旧系列之四十二:乡村菜园

2020-10-05叙事散文于文华
◆乡土怀旧系列之四十二:乡村菜园       □ 文/于文华居家过日子,菜是必不可少的帮衬,是乡村生活的填补,贫穷日子的点缀。无论何时何地,饮食在一个人的生命中占据着无可替代的地位,而菜园是乡村人家不花一文钱的绿色环保基地,是改善生活、养
      ◆乡土怀旧系列之四十二:乡村菜园       
            □ 文/于文华

  居家过日子,菜是必不可少的帮衬,是乡村生活的填补,贫穷日子的点缀。无论何时何地,饮食在一个人的生命中占据着无可替代的地位,而菜园是乡村人家不花一文钱的绿色环保基地,是改善生活、养儿育女的天然银行。
  院前屋后的空地,自留地的地头,河滩边的荒野之地,树林地的空隙边缘,被细心勤劳的农人,利用天阴下雨的空闲,抽空一锄头一锄头开辟出来,趁着清早与日落后的间隙,随意点种几畦白菜、葱蒜,几行青菜、萝卜,日子就会有滋有味,家庭主妇自然会乐上眉梢。乡下人种菜极为讲究,充分利用田地宽窄长短与长势的先后顺序,就像一首被自然万物匠手写就的极富生命活力的诗歌,有符合规律的层次感,有充分合理的疏密行,有内在科学的韵律美。仔细观望、思索,乡下菜园就是一行行鲜活、生动、靓丽的田园诗行,被农人深情厚望与辛勤汗水抚养培育,被大地温暖怀抱与生生不息的血脉滋养,被阳光雨水的勃勃生机与顽强信念孵化,经家园之口吟咏出来,叫乡村激动的神采斐然。


  开春,河里的坚冰一点点融化开来,地头阴畦里的积雪一天天悄没生息地消失,渗入地层深处,给来年的庄稼提供充足的滋养。河滩里、阳沟里的小草探头探脑地钻出小脑袋,兴高采烈地站在朗朗柔风里,睁大瞳孔,注视着生机盎然的世界。这时节,宿根的苜蓿和韭菜,顶着一头湿润的潮气,喜滋滋地悄然吐出鲜嫩水灵的芽角,给青黄不接的肠胃极大的满足,也擦亮了看惯了枯寂生灵的眼睛。将清新翠绿的苜蓿芽一个个细心地掐来,洗净,用开水煮煮,洒点盐,加些醋,就是穷人家的美味佳肴。现在,人们用纯菜籽油呛了,加些花椒、姜末、香油、蒜泥、味精,成为餐桌上人见人爱的美食。韭菜芽可不能吃,得长到半尺来高才能食用,放少许清油,和鸡蛋炒了,吃起来鲜嫩无比。
  菜园的其他地方,拿铁锹挖了,施些捂好的农家肥,再用长把钉耙仔仔细细镂了,连小小的石头都要捡拾出来,扔到园子外面,更不放过一个小小的土块,砸烂弄面。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菜园是农民养家活口的法宝。一个冬天的休眠、休整,菜园迫不及待地等待着人们的耕耘和种植。加上雪花的滋润,地里湿漉漉的,充满急不看待的神情。先将小白菜和红萝卜、青菜一块儿扬撒进精心翻弄好的地层中,再将边头地角用铲子和筷子,点种了刀豆、葫芦、葵花、萝卜等,连一寸地方都不放过,春夏秋三季碗里锅里就有了丰富的内容,胃里心里就不至于空落落的,孩子们过年的零嘴儿也不会落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处菜园养育一处家园。平常、朴素、随意、简单的乡村菜园,喂养的我们身体强健、硬朗,骨骼粗壮、高大,一天天长大成人。
  生产队时分的口粮有限,每年四五月就断了炊,虽说国家有供应粮,但那只能坚决燃眉之急。人们谁都心知肚明,像明镜似的一清二楚,谁都在自家的自留地很下功夫,尤其离家近便的菜园,更是人们出力和汗水最多的地方,菜园也不负众望,总是源源不断地给人们提供取之不尽的菜蔬,给正在发育长身体的孩子尽可能地补充营养。


  温暖和美的春光沐浴下,轻柔沁心的春风吹拂中,悠然酥软的春雨滋润里,亮丽生动的春天怀抱里,各种菜蔬争先恐后起身上路,满怀希望,挤挤挨挨,星星点点,密密麻麻,像夜空里的星星撒满了菜园,又像是灵动鲜活的绿色音符,跳跃着平凡而实在的希望之梦。不经意间,已然长出了三两个嫩嫩的芽角,水灵灵的俊俏样子,谁看见谁喜欢。葫芦与葵花次第开放,朵朵金黄鲜艳,只是开放的迟些,它们吐出的嫩黄色芽上,还顶着种子的“胎衣”——那是它们念念不忘母亲的养育之恩,以特殊的方式感激大地的无私培植。
  小白菜最为养人。旋拔旋出,旋吃旋长。拔一把翠绿的发亮的,洗净,切好,调如单调寡淡的饭食中,看着舒心,吃着爽快。红萝卜来不及长大,就被我们挨个儿试着拔松动了,等长到小拇指大小,早被小馋猫“消化”到肚里,香、辣、甜、脆的滋味,一直渗透到骨髓里面。等小白菜吃的人肠胃有些发腻之时,“玉树临风”的韭菜长高了,“亭亭玉立”的青菜枝叶长势喜人,显示出勃勃生机与青春活力,而地埂边的刀豆也悄然扯秧,延伸出长长的藤蔓,攀援、升爬到墙头上,钻入地中间,或者沿着母亲插入的竹竿攀附而上。墙边的豆秧拉扯开来,将破落的院墙装饰成一道黛绿色的帷幔,好看极了。


  过些时候,葵花金黄的花朵越长越大,连枝丫上也满是花朵。长的太繁多了,母亲吩咐我们留下几个,删去其余的枝丫连同花朵,毫不可惜,否则会影响果实。花落结实,花凋谢后,结满一大盘子密密的果实。这时节葫芦花也竞相怒放,从花蕊中间结出小小的葫芦。这里那里去年遗落的灯盏花纷纷亮相,前来赶着凑热闹,加上不请自来、翩然而至的白蝴蝶、黄蝴蝶,嘤嘤嗡嗡地飞来飞去,给菜园增色不少。奶奶做饭时常打发我去菜园掐菜——拔一根萝卜,掐几根芫荽与葱的绿色枝叶,一把红红的灯盏花,饭就变得“花团锦簇”,分外香美。
  生活中,意外的收获,总是给予人意想不到的惊喜与喜悦。我清楚地记得,有次母亲让我找葫芦时,从茂密的草丛中,欣喜异常地意外发现了一个硕大的葫芦,小心翼翼地掐下来,抱在怀中,就像捡拾了一个元宝般兴奋异常——那天的晚餐,我们饭里就有了葫芦菜馈赠。其实,仔细想来,哪里有什么意外,没有耕耘,岂谈收获。没有执著的付出,哪有甘甜的获得。只是许多时候被表象与虚假所蒙蔽,所阻挡,人们就以为是一种意外。


  刀豆细密而繁多,摘上十几个豆秧的,就可以炒出一盘菜来。过几天,豆秧上细长的刀豆照样一嘟噜一嘟噜,挂满了豆荚。吃不完的刀豆在阳光下晒干了,一直可以吃到深秋季节,冬天照样可以食用。
  生活的幸福并不在于拥有多少稀世珍宝,不在于官位多大权里多么重要,而在于能够品味出平淡中的美丽,能够咀嚼到随意中的快乐。菜园提供的农家小菜的价值,也不在于它的罕有实在,而在于它传达出的那种泥土的芳香和亲切,那种家园的温暖和挚爱。


  乡村菜园并不仅仅种植蔬菜,也培植树木。像苹果、梨子、杏子、葡萄这些果木,政策松动后,人们在自家的菜园里种了,孩子们就不至于那么眼馋。我们家种了三棵苹果树,二棵梨树,一棵杏树,保证了全家大半年的水果。梨树请人嫁接了一种叫做“神不知”的新品种,吃起来脆香而绵软,而杏子也嫁接了大结杏——成熟早,肉质好,口感佳,且个大味美。葡萄生长慢,要等到中秋节前后才能食用。母亲在八月十五前后将葡萄的几乎全摘下来,剪去坏的小的,把那些颗粒大、味道甜的,让我们分头送给左邻右舍和当家户族,包括不论远近薄厚的亲戚,而留下来让我们吃的,只能是小的,酸涩的,难吃的。菜园的菜蔬多余时,母亲也是抽空给邻居送些。我有些迷惑不解,认为母亲是在讨好与巴结别人,故意趁她不注意时,捡最大最甜的葡萄偷吃,为的是“先下手为强”。母亲常说:有自己吃的,就有别人吃的。人无论啥时候,都要心里装着其他人。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自始至终心里想着他人,尽可能将好处甜头送给别人,把困难和艰辛留下来自己品尝。她用身体力行的做法,潜移默化的言行教导着我们:时时刻刻要设身处地地多替他人着想。
  顺着乡村菜园深深浅浅的根脉,一个人会轻而易举地找寻到母亲饭香里的关爱,找寻到家乡泥土的芳香,找寻到苦涩酸辛日子里的温馨记忆。有时,人在自觉不自觉中,会情不自禁地反刍出来自家乡的特殊味道。咀嚼食物时,味蕾的触角会被自动打开,老家菜园里青青翠翠的小白菜,绿中带脆的青菜,鲜嫩鲜嫩的苜蓿芽,鲜香水灵的韭菜,细长密集的刀豆,硕大好看的葫芦……甚至绵软香甜的杏子,脆里夹香的苹果,酸中带蜜的葡萄,都会纷纭而至,连同那些清晰而生动的画面跃入眼前。


  岁月走过,风雨吹过,唯有家乡的菜园子依然以素朴的心态,坚强的信念,固守着祖祖辈辈汗水跌落、滋润、浸泡的土地,根植着苍翠绿色生命,仰望着日出日落,与不卑不亢的乡人情同手足,珍惜生存的每一天。

                (全文3118字)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09-1-12 16:57 编辑 ] 菜园, 故乡, 记忆, 乡村, 乡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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