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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端坐在古典里的乡村

2020-09-28叙事散文秦时明月

端坐在古典里的乡村乡村,作为一种吟咏对象,早就被我们的古人用精妙空灵的文字描绘成了一个具有特别意味的古典意象。从陶渊明到谢灵运,从王维到孟浩然,再到后来不少或显或隐的文人,他们的足迹一直徜徉在山水田园之间,他们的灵魂一直飞翔的乡村那片高远
端坐在古典里的乡村   乡村,作为一种吟咏对象,早就被我们的古人用精妙空灵的文字描绘成了一个具有特别意味的古典意象。从陶渊明到谢灵运,从王维到孟浩然,再到后来不少或显或隐的文人,他们的足迹一直徜徉在山水田园之间,他们的灵魂一直飞翔的乡村那片高远广阔的天空。他们为我们于贫瘠偏狭的乡土之上营造了一层梦幻般的美,灌注了一种从容温婉洒脱明丽的情怀。从此,我们在面对“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沉重与“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清朗的时候,在面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惨象和“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的幽闲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偏爱于后者。自然,我们不会被指责为漠视苦难,贪图逸乐。因为,美谁都向往,而对苦难的偏好除了某些特定的需要之外,大概也只有具有自虐癖的人才会沉溺其中不愿自拔。这是被夹在书页中的古典乡村。


  我并不漠视乡村亘古以来那些沉重的苦难,但是我更喜欢飘飞在乡村上空的炊烟,更喜欢流淌在乡村小溪里的清泉,更喜欢那盈耳的蛙声,牛栏里的轻哞,鸡舍中的啼鸣,以及傍晚母亲在田野中对儿女的呼唤……现在,我要走进现实中的乡村。


  长久远行后的回归,一瞬间感受到的是蜂拥而至的新鲜视听信息。或远或近的院落里流淌着时尚的流行音乐,山间地旁点缀着或雅或素的小洋楼,以前的泥泞土路已经被水泥硬化,只有在城市里才可以看到的来往的车流突然流到了这样偏远的乡村,树林里穿梭着打扮入时的女子。以前那样偏僻贫瘠的乡村——生我养我的土地,似乎完全呈现出了一派现代时尚的气象。然而,这一切时尚都无法遮挡住弥漫于乡村的古典意味。


  在乡村,很多人尤其是年龄稍长的人,对古代留传下来的传统故事和传说具有极其浓厚的兴趣,以致他们不但记得清楚而且记得很多。那些数量众多的素材,就成了他们“摆龙门阵”必不可少的元素,甚至是他们在别人面前炫耀的本钱。神灵鬼怪的故事表达了他们对世界神秘感的推崇,忠奸贤愚的故事表达了他们对传统道德的认可,文臣武将以身殉国的故事表达了他们对生命价值取向的判断和崇尚,男女相爱相弃的故事表达了他们对和谐的家庭生活的追求和对背叛者的批判。而花木兰的故事,杨门女将的故事等,则体现出他们对某种匪夷所思的情节和结局的近乎偏执的追求。那些神秘的善恶果报的故事,则更是被他们作为对现实生活进行判断和评价的标准。


  要是有那两口子因为生活困难闹矛盾了,则必定有人会说人家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如何如何;要是因为情感不忠闹分手,则会有人抬出陈世美与秦香莲的故事来……如此种种,生活中的每一种现象发生,我们乡下的人们都可以毫不费劲地从那些久远的故事中找到对症的药引,让其发生教化的功能。我的大舅就是承载着这些众多古典信息的乡村老人之一。平日里,几个年龄差不多的老哥们坐在一起,自然就是用这些内容作为打“话平伙”的材料。就算是与比较年轻的人在一起,只要话题有机会牵连得上,他也会立即眉飞色舞地开讲,那神采那口才绝不亚于《百家讲坛》那些专家。他要是开讲了,就不会管你知不知道,爱不爱听,他自己是一定会借此过足“嘴瘾”的。那些所有的或真实或虚构或人事或鬼神或天上或人间的故事,在他的口中无一不是绝对真实的。更让我惊奇的是,他们对这些故事的叙述,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独特风格,从措辞到情节的强调都带着明显的个性特点。我这下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同一个似乎已经被人早就嚼烂了的故事,通过另一个人讲里出来又有了别样的新鲜感。原来这些看似定型了的传统的东西,就在他们不断的传播过程中,其实是在不断经历着更新。


  浸泡在古典故事中的乡村,这些故事所传递的精神内涵则必然渗透进乡村人们的精神世界,产生出相应的古典的乡土情怀。乡村的淳朴和善良,乡村的隐忍和坚持,乡村的粗犷和豪爽,乡村的简单和随性,无不照应着那些离去久远而又近在眼前的古典话题。乡村的闲静与舒缓,任由着这些故事悠悠地流淌,遇水石而为声,遇草木而成色,进而附着在这一片泥土之上,从此不可分割。这就是乡村与城市存在本质不同的原因所在。


  眼下的乡村,也许我们以为除了老人之外,年轻人早已没有“古典”的影子。其实不然。不可否认,当下的乡村,平日里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些老人和小孩在守候,其他的人都满世界飞去了。不管在外面干什么事情,见多自然识广,年轻人又特别喜欢接受更新鲜更时尚的东西,这样的话,就可能让心底里那些曾经沉淀下来的东西慢慢淡化以至消失。但是,我们仔细想想,每一年春节的返乡狂潮,不正是那种“古典”情怀的集中体现吗?再回到乡村去看一看,那就更明显不过了。堂屋里的香火,门楣上的对联;祖坟前的祭奠,大红大绿的婚礼;走人户送礼的提篮,篮子里礼物的包扎;熟人见面时的问候,再次远行时对乡土虔诚的祈祷……这些无不浸透着有别于城市的乡村气息,追索这种气息的源头,对它冠之以“古典”确乎一点也不为过了。特别典型的就是那些在外面被人们认为“找了大钱”的人,返回家乡,通常要做的就是两件事——翻修旧屋,重垒祖坟。垒祖坟自然表达了对祖宗的感激和缅怀,而那些修得很漂亮而又基本上不再回家来居住的房子,我们在为他不必要的浪费感到费解的时候,也会忽然明白“富贵还乡”的传统意识有着的么深厚的根底。


  我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但不是一个恋旧的人。我在喧嚣无际的人海里奔走,我并不排斥眼前这个现代都市。只不过,在忙碌的间隙,脑子里偶尔会闪现出遥远故乡那种被定义为“田园牧歌”的优雅平和的画面,它会让我在这样的回忆里得到一会惬意的憩息,获得一种精神的平复。我也绝非是要掩饰乡村的苦难而矫情地吟唱虚伪的颂歌,这只是如同一张黑白两面的纸,这里我只是暂时描述了它“白”的一面而已,并不等于我没有看到“黑”的那一面。端坐在古典里的乡村,不管它变得怎样,都将是收留我流浪的灵魂的唯一所在,也是我寄托我的悠远情怀的唯一处所。
[ 本帖最后由 秦时明月 于 2009-4-12 18: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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