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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小油灯

2020-09-24叙事散文云破月出

小油灯上次回家,闲来无事,便满屋里乱翻,想要找出一本能够解除无聊的书来。然而书没找到,却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大概已经沉默了十几年的小油灯来。我下意识地把它拿在手里,用废纸小心地拭去了灰尘,抚摸着、端详着,儿时的记忆便像晨雾笼罩下的群山似的,
小油灯
  上次回家,闲来无事,便满屋里乱翻,想要找出一本能够解除无聊的书来。然而书没找到,却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大概已经沉默了十几年的小油灯来。我下意识地把它拿在手里,用废纸小心地拭去了灰尘,抚摸着、端详着,儿时的记忆便像晨雾笼罩下的群山似的,在阳光的刺激下,慢慢地清晰起来了。

  小时候,我所生活的小山村穷困落后,小伙伴们没有安上电池就能跑的小汽车,也没有吱吱叫的洋娃娃,小伙伴们经常玩的是一些原始又略带野蛮的追打游戏。后来,大概是受当时政治气候的影响的缘故吧,不知谁又发明了“中国打美国”的游戏。玩法很简单,小伙伴们分成两组,一组是“中国人”,另一组当然是“美国鬼子”。“中国人”抓“美国鬼子”满地里乱跑,抓到的“美国鬼子”便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低头认罪。玩厌了,便到山坡上摘山枣吃。山枣果肉少,一层皮儿,但味道很美,酸中带甜。然而,摘山枣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因为枣树枝上长满了尖而长的刺,很锋利,本不很结实的衣服,常常会被剐出几个洞来。

  回到家里,母亲总是要骂几句的。有时还会举手做出要打人的样子,但我并不怕。因为这样的架势是经常有的,但那高扬的手却极少真的落下来过。

  “露着屁股丢人去吧,没人给你补!”母亲常常用这样的话收场。

  那时候,小村里没有电。家家都用小油灯来照明。一到晚上,刚擦黑,我们姐弟几人便央求母亲点那小油灯,似乎我们的全部乐趣都在这小小的油灯上似的。而母亲是绝不肯早一点点起它的,因为怕费油。“还早呢,省着点儿吧,一斤油三毛多呢,哪有钱来买。”母亲说。

  但我们是不肯轻易罢休的,总是前前后后缠着母亲,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母亲一烦,便说:“点着吧,养活你们这些崽子,恨不得要吃人似的。”

  小油灯点起来了,它那柔和的淡黄的光立刻装满了整个小屋。于是,我们姐弟几人的小脑袋便以小油灯为中心,圆圆地摆了一圈。画画、叠纸飞机……

  有时,母亲也给我们讲故事。围着小油灯听故事是最美不过的事情了。母亲讲得最多的是牛郎织女的故事。“七月七,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小孩儿在葡萄架下放一盆水,把耳朵贴在水面上听,就能听见牛郎织女说话……”于是,我们都盼着“七月七”早点到来。

  有时候,听着故事,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小油灯还亮着,母亲坐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缝着我们被酸枣枝剐破的衣服。母亲微皱着眉,头深深地低着,尽量凑近小油灯,很费劲地把针穿过来纫过去。母亲把针在头发里蹭几下,我们原都以为是母亲头痒了。后来才知道,那是为了让针沾一点头发里的油脂,光滑一下,就像给机器滴一点润滑油一样。

  忽然,母亲的手震颤了一下,随后把手放在嘴里吸两下子,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母亲嘀咕道,嗯,这小子,还有点良心,出血了。早先就听母亲说过,给谁缝衣服,针扎了手,要是流血了,谁谁就有良心;要是不流血,谁谁就没良心。因此,看见母亲让针扎了手,而且流出了血,心里就像受了奖励似的,美滋滋的,觉得自己是个有良心的人了。

  昏暗的灯光下,母亲有时就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用手背使劲揉着眼睛,眼睑努力地眨动几下,一定是太暗的灯光让母亲的眼睛疲劳而干涩了。直到现在,我仍然清楚地记得母亲歪着头,用牙齿扯断线头的样子。那时候,我心里是有一种感觉的,现在想起来大概是幸福、感激、内疚相交织的感觉吧。

  现在,早已点上明亮的电灯了。那小小的油灯已成为历史的一页,被匆匆地翻了过去。但于我,小油灯那昏黄的光却永远闪亮在我的心里。 [ 本帖最后由 云破月出 于 2009-6-23 09: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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