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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钝词乡村:柴门风雪

2020-09-24叙事散文宋长征
柴门在记忆之门的门外,轻轻打开,浮现出温暖的面容,窄窄的门框,薄薄的木板,透过去能看见岁月深处的模糊与清晰。我相信,只要有家的地方都会有单薄的柴门,你看不见它的孤单与落寞,而远去的无奈,也只在眼神与心灵交互的刹那,一股暖流瞬间流遍了全身。柴

  柴门在记忆之门的门外,轻轻打开,浮现出温暖的面容,窄窄的门框,薄薄的木板,透过去能看见岁月深处的模糊与清晰。我相信,只要有家的地方都会有单薄的柴门,你看不见它的孤单与落寞,而远去的无奈,也只在眼神与心灵交互的刹那,一股暖流瞬间流遍了全身。柴门不说话,敞开或闭合,沉静地面对天空与大地,朝向一架温暖的老屋,朝向老屋里摇曳的灯光和远行的旅人。
  每一个旅人在即将远行的时刻,都免不了和柴门轻轻握别,童年的气息,母亲的气息,柴门之里的菜蔬瓜果与烟火的气息,都将渐行渐远。天,晨曦微露,星,黯淡了光辉,人生的一卷长路在远方铺展,徘徊或踟躇,留恋或珍藏,柴门总是在深情地守侯。
  与柴门相守的人,是一生勤劳的农人。鸡鸣犬吠的召唤,打开漫天霞光;或者,仅仅是我们的父亲母亲,用一围低矮的土墙,一架风雨飘摇的老屋,和一扇单薄的柴门,就围困了自己漫长的一生。儿女在长大,在长高,在把目光投向柴门之外的时刻,他们的心头微微震颤,知道这低矮的围墙,单薄的柴门将不是所有能与之终老的时光。风云际会,河汉浩淼,或许远方有着父亲母亲终其一生也不能参悟的深刻与繁琐。但乡村的路终究是简朴的,单纯的,我们的父亲母亲从来不屑打听,包括草,包括庄稼,包括村子里那些鸡飞狗跳的所有的事物,总以为成长是一件再也不过自然的事情。蓦然回首,风霜落满了鬓发。
  乡村老了,操劳一生的父亲或母亲手把着柴门远眺,他们单薄的身影像极了柴门老朽的模样。断了一截的门框,在风中摇摆的木板,苍凉的吱呀声像一把尖利的锯子,划破暗夜的帷幕。
  若是在久远的年代,是不是也会有一个落寞的征人,刚刚从战鼓撕杀声中苏醒,遥望故乡所在的方向,朔风凛冽,冰雪刺骨——一扇柴门竟成了无边却奢望的温暖。那封写给家乡的信笺呢,是否还在驿站上停泊?那沾着体温寄给妻子的手帕呢,是否依旧在夜色中跳动着爱的火焰?
  柴门,等待的柴门。有离别时隐隐的疼痛,有眺望时的落寞与感伤。只是,童年的重逢呢——大地深处那一扇柴门的吱呀声响了很多年,始终未消逝生动的面孔。
  我家也曾有一扇破旧的柴门,是父亲用刺槐梧桐的木板拼凑而成,门口向东,迎接着春风与朝阳。我静静地守望在柴门旁边,知道从柴门里出去的父亲母亲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从柴门中进来,拍打下乡野的风尘,把夜色关在门外。偶尔,归来的脚步直到很晚才会响起,水一样的月光流泻自乡村的上空,岁月寂静而安详。你知道,作为孩子的我们有时也很有耐心,知道有一份专属于自己的爱从来不会走远,贫瘠的月光下,也能开放静美的花朵,像一只忠诚的小狗,总能盼来母亲温暖的呵斥。转回头,甚至忘记了关上那扇薄薄的柴门。在爱的小小忽略里,敞开在月色的清辉下。
  走,梦想有多远路就有多远,一个离家多年的人有时会忘记自己的来路。风不会提醒,雨不会提醒,只有在你孤单寂寞的时候,才会记起在一个朦胧的清晨,你曾来自于乡村的那扇柴门。呵!你记起来了,是正月的初几还是二十几,走的时候是不是雪还在下,老屋里摇曳的灯光一夜未眠,千层底的布鞋,万层暖的棉衣,整齐叠放在你远去的行囊里。父亲点燃一锅烟,母亲沉默不语,只在手抚柴门的刹那,嗫嚅着却欲言又止,她本来想说“早些回来”还是“在外边照顾好自己”?或者什么也没想说,此后的每天每夜,把想念记挂在了一扇单薄的柴门上,等你。
  一扇柴门就是一个渡口,渡船的人老了,船老了桨,老不了岁月的清波暖流,此岸是家,彼岸是你,在时间的洪流里,我们打捞着希望与叹息。想家么?想,奔波的你忙碌的你是否在深夜就开始打点行装,把心装下,把爱装进心里,把千层万卷的思念,一一叠好。回家。
  窗外飘着雪花,是啊,每一片雪花都是纯洁的表达,写满爱的叮咛与牵挂,写满童年与乡村,写满着人生旅途上所有关于柴门的模糊与清晰。当一个风雪夜归人吧,就如你离开家时的那般场景——父亲点燃一锅烟,母亲手把着柴门,将浓浓的爱与幸福,悉数收纳。
  一任柴门之外,风雪连天,最暖不过是一个有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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