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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春节的思绪

2020-09-24叙事散文茌山石
小时候在乡下过春节的记忆,并未随时光的流逝而渐渐淡去,相反却在我人到中年之后,不但时常回忆起那时的情景,还爱把其中的难忘说与孩子们听,虽然孩子们并不像我一样把过去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当回事。在我并不十分清晰的记忆里,小时候在乡下过春节,虽然在

  小时候在乡下过春节的记忆,并未随时光的流逝而渐渐淡去,相反却在我人到中年之后,不但时常回忆起那时的情景,还爱把其中的难忘说与孩子们听,虽然孩子们并不像我一样把过去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当回事。   在我并不十分清晰的记忆里,小时候在乡下过春节,虽然在外工作的父亲会有工资带回家,但由于我姊妹多,且又都上着学,家中只有母亲和祖母两个人干活,一年挣的生产队上的工分总不能完成分配的任务,年年是亏欠户。印象最深的是每逢临近年关了,我家的工分亏欠都在六七十元左右,这个数目在那时可是天文数字。还记得一般我家的亏欠会对应到族里我大伯家中,穿着粗布棉袄的母亲揣着手倚在大伯家门框上,极其尴尬无奈地请求大伯宽限一下等过了年再还钱的情形,现在想来还如刀割般刺痛着我。   即便这样春节也是要好好过的,在那物质和精神极度困乏的年代,乡下人过春节更是孩子们年初盼到年尾的心事。因为等到了春节之时,父母就会给做新衣服穿,就会有机会吃上面食,特别是会吃上炸耦合和水饺这些平日想也不敢想的奢侈品。其实这些在我看来还是次要的,还有更多比吃穿还诱惑人的事情,就说赶年集吧,记得每逢过春节之前,父母总会准允了我姊妹几个去邻村赶集买年货,一般是让我们带上五元钱,妹妹买头花,弟弟买鞭炮,临了还要按母亲的嘱咐请回一张花花绿绿的灶王神像。   那时的除夕之夜最有趣的是街头“着梃”,当时农村里还没有电视,家家放过鞭炮吃过年夜饭之后,大人和孩子便会走上街头,有谁就跑到村外的场院里抱来成捆的秸杆,垂直立于各个十字路口正中央,尔后从底部点燃着,等大火烧起来,人们还争着往火里丢鞭炮。传统习俗说燃烧着的秸秆冲哪个方向歪倒了,哪个方向的人家就会是好年月,其实没有谁会把这事当真的,大家只是借此烘托一下年景的红红火火而已。“着梃”的同时,会有人将村队部里的锣鼓搬到大街上,当年村上戏班子里那些乐手们便拉开架势挥舞着膀子锣鼓喧天起来,咚咚锵锵的热烈感染着整个村庄,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拢过来,掌声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我们小孩子却不安生呆在一个地方,一会跑到这里,一会又窜了那里,串街钻胡同,简直所有的街头巷尾都有我们快活的影子。那时那刻的乡村鞭炮声、欢笑声、锣鼓声灌满大街小巷,将过年的气氛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   春节期间跟随大人们走亲串友也是我们孩子们的向往之事,不单会为此每天吃到平日吃不到的过年饭,而且还会和亲友家的孩子见面玩耍,有时大人们还在那里客客套套,我们小孩子却亲近得难舍难分了。其实父母带我们走亲串友还有他们另外的隐情,记得那时母亲常带着我和哥哥走亲串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亲友们早早关注我们的婚事。不过天天串亲吃的饭食却大同小异,不外乎蒸猪肉蒸耦合,也就是现如今饭店里时兴的蒸碗,那时过春节当然不会吃到如今超市里夏令时新鲜蔬菜的,除了白菜就是大葱,要不就拼了猪肉上,印象中那时的猪肉也就是六七毛钱一斤,倒也不算贵。我们要去走亲串友,亲友们也会来我们家做客,他们来我们家好像也和我母亲一样有着另外的动机,带了子女来,相互借过年熟悉一下,看将来合适了说不定就有可能亲上加亲,最早走进我情感视野的初选对象还真就是那时的几个亲友家的孩子,虽然最终没得结合,但至今见了面还感觉心中另有不同感觉似的。节后串亲一般集中在正月十五之前,而十五之后隔三差五还会有串亲的,说是过不了二月二就不算过完年。   那时的年戏最是令大人小孩都感兴趣,每逢过年时村上便会组织临时戏班子演年戏,一般是从大年初一晚上开始,在祠堂院子里搭个简易戏台子,前面横梁上挂一盏汽灯就成了生旦净末丑的舞台。像那时风靡乡村几年不衰的吕剧《都愿意》《墙头记》等小戏,家喻户晓的程度绝不亚于如今赵本山的小品。劳动一年的人们难得静下心来看村民自导自演的小戏,纷纷在半过午就开始搬了凳子占地方,开戏前孩子们台上台下台前台后地跑个不停,场面的热闹能赶上如今的职业足球联赛。特别是乡下人演小戏没那么多讲究,不是忘词就是在台上掉了假胡子,而这些许不规范的演出花絮反而增加了演出气氛的火爆,引来观众一阵阵哄堂大笑。   及长,已进城工作的我开始的几年一般仍旧回乡下老家过春节,这时我家的境况相对宽裕了,年味也便比以前浓了许多,特别是电视的出现,带给人们了更多的快乐。记得有年春节期间正赶上电视上播放电视连续剧《霍元甲》,全村的人都聚集到几家有电视的人家,屋里坐不开,人们就在寒冷的夜里或坐或站地在院子里看。当时我家是有了电视的,好客的母亲总是早早就指派我们把电视搬出门外,并把家中能腾出的高矮座位都摆放在那里,等到人们在大街上“着梃”完毕,便陆续聚集我家,前边的坐着后边的站着,最后边的索性都搬了砖块什么的垫在脚下,来强调自己要高瞻远瞩的迫切,场面绝不亚于如今的街头晚会。   这期间还有一件让我将永世倾情而为的事印在了我的心中,就是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开始记住并参与其中的感觉更能体现年味的一项传统习俗——请“家堂”。早前作为小孩子没怎么去关心父母操持请“家堂”的事,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因了我至亲至爱的祖母仙逝了,这才对父母春节时供奉先人的礼仪有了切身的感受和认知。所谓请“家堂”就是每年的大年三十中午家家在堂屋正中摆上供桌,并将提前写好的祖上的折子竖在供桌上,开饭前家中男性子孙先去村外冲祖坟的方向烧香、磕头、放鞭炮,尔后嘴里念叨着请仙逝的亲人都跟随了回家过年,这就叫请“家堂”。“家堂”请回后家人不得再随意坐供桌旁的椅子,因为那里已“坐”上了仙逝的祖先,也不得随意吃供桌上的供品,因为那是让先人吃的,同时还要及时为供桌上的香炉换香,就连供桌上的烟、酒、茶也要勤于敬奉,而且每到吃饭时都要先给供桌上的先辈添加一些新鲜的饭菜。这期间的礼仪还有除夕夜的守“家堂”和第二天大清早的拜“家堂”,等到初一的下午,几近太阳快要下山了,各家约定俗成般开始进行请“家堂”的最后一道程序,仍旧是各家的男性子孙,带了火纸、鞭炮,口中念念有词地引领先人们重回墓地,那时的乡村田野就会到处鞭炮四起,营造出一种殊异的祥和年味。我一直觉得请“家堂”中所体现的生者对死者的特殊怀念和敬重,既增添了乡村春节时的浓郁年味,也传承了人世间永不忘本的传统美德,进而凝聚了后世之人的心志,恢宏壮大了族人的力量,是一项应该发扬光大的习俗,正是缘于这分念结,以至如今的春节之时,请“家堂”竟成了我最为关切的年事。   但随着时光的推移,在人们更加富裕了之后,不知怎的年味却一年不如一年了,就连在乡下过年也没有了当年的热闹和难忘。想来也是,平日吃的穿的用的天天如过年,就连过年的鞭炮本来是越放越多了,可见多识广的小孩子们也不稀罕这些小儿科了,特别是电视的普及和春节晚会的如约播放,都在一年年转移或麻木着人们过春节的神经。甚而由于如今的春节礼仪往来花费过多,有些年轻人还会对过春节产生无奈的隐忧,担心用于购车买房的钱会被掏空。不过我想孩子们还是渴望过春节的,那年年增长的压岁钱足可以让他们像我当年盼过年一样从年初盼到年尾了。至于人到中年的我,对春节的感受也已不再单纯,因为每每面对时光的飞逝常常困惑和叹息自我年华的荒度,每当年终盘点一年的成绩,再没有了当年来日方长的自我安慰,倒是一分时不我待的恐慌郁结内心深处,让我犹似害怕了过年。   而春节依旧在该来的时日准时到来,不会因为谁的盼望或忧虑而早来或迟来,其实每一个忧虑过年的人也会如我一样只是心中有着丝丝想法而已,并不会真正为此而心事重重起来,忙碌一年的人谁会不把过年当回事啊,这可是伴随人生最有意义的又一圈年轮啊!就说如今的我吧,其实在春节到来前的数月便开始着手对春节的准备了,总想让即将到来的这个春节比往年更有意义一些,诸如添置像样的家用,装点美饰一下屋子等等,甚而还会对一年的成绩进行提前总结,好赶在年终岁末加把劲实现更多的愿望。而且自父母随我兄妹进城居住后,我们这个大家庭总会在春节之时聚在父母那里一起过年,其乐融融的亲情像除夕的饺子一样沸腾如花,特别是父母将乡下请“家堂”的习俗也带来城里,让我们成为犹似处在城乡边沿的人,在享受城市现代文明的同时,也年年重温着古朴的乡情。   其实仔细想时,如今春节的年味不知要超旧时春节多少倍呢,既有不变的传统习俗,更有变化的崭新气象,只是人们的心灵感受也在变,甚而变得太过浪漫和虚幻,有意抑或无意之间就淡漠了春节的滋味,就像感受连年的春节晚会一样,本是一年比一年精彩了的,可又总是觉得一年比一年平淡,也许这分今昔年味的反差和错位,印证的正是未来每一个春节的美好和灿烂。   及近春节之时来写这篇心情文字,我犹似又回到了童年的乡村,看到了乡村除夕夜“着梃”时吉祥的火焰,闻到了那永世不忘的特殊年味,同时我也在不断构思着今年春节的精彩情节,在努力为说不尽的年来年往画一个像模像样的段落符号,以期能像小时候在乡下过的年一样,每年都有值得记住的某个场景或难忘,富裕了更要把春节过得有滋有味。这样想时,古老的春节真的就在我的眼前生动起来,快乐和亲情萦绕脑际,充实而幸福的感觉切近而浓郁起来,我已分明听到了过年时喜庆欢快的噼里啪啦鞭炮声。

[ 本帖最后由 茌山石 于 2010-1-29 17:4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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