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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农 夫 与 雨

2020-09-24叙事散文山野农夫
农 夫 与 雨盼 雨当家塘像一口黑窝,只有一蔸水。水牛蹚至塘中,水刚刚齐肚,躺下去,水淹不了背。水黑乎乎的,一碗水半碗泥,牛不喝,猪不饮。白鸭子跳下去,咕咕哝哝一阵子,跑上岸,一看,成了灰鸭子。垸里大部分家的压水井取不出水。全垸人畜饮用水,






当家塘像一口黑窝,只有一蔸水。水牛蹚至塘中,水刚刚齐肚,躺下去,水淹不了背。水黑乎乎的,一碗水半碗泥,牛不喝,猪不饮。白鸭子跳下去,咕咕哝哝一阵子,跑上岸,一看,成了灰鸭子。

垸里大部分家的压水井取不出水。全垸人畜饮用水,全靠一口老井。天麻麻亮,老井就迎来一个个抢水汉子。太阳还没露脸,老井肚中水空了,垫底的一点水,也取不上来。老井为老天爷作梗而气恼,也为垸里人畜饮水困难而叹息。
稻田干得如龟背,稻禾干得放了腰,田鸡、青蛙、蛇干得早以搬了家,躲藏在田低处泥里的泥鳅、黄鳝也喋喋叫苦。地里花生禾干得差不多能点得火着,棉花叶子干得打了卷儿,高梁也干得耷拉着脑袋。

遇上此样的年景,农夫急了,日日夜夜无不想雨、盼雨、望雨。

晚上看电视,最主要的是看天气预报。遇上播音员说天有雨,就拍着大胯兴奋起来,遇上又说无雨,少不了发牢骚骂上两句。

清早,天刚张开脸,老农就起了床,仰面朝天,观天听雨。早看东南,晚看西北。遇上东南有块黑云,心里暗暗高兴,自语道,那块会飘来的。

中午,走在村前小路上,看到一支长长的蚂蚁队伍,如一条黑绳横拦在路面。禁不住蹲下来仔细地观察,发现蚂蚁在忙忙碌碌地搬家。禁不住说,蚂蚁搬家,大雨哗哗。接着,又发现,一条蚯蚓爬路,浑身沾满了路沙,像一根灰白的粉条。农夫见此,又会高兴地说,蚯蚓出土有雨下,飞鸟入巢有风刮。

午后,东南角有块黑布似的乌云。老农相信那块乌云会来的,会带来及时雨的。老农忙了,赶紧把晒在稻场的麦子收了。把田缺堵得严严的,不能让贵如油的雨水跑掉,把光头的麦草堆,盖得实实的,不能让雨水淋湿。

不多久,那块乌云真的被轰隆隆的雷公挥鞭赶来了。可是,天有不侧之云,不大会儿,乌云被一阵风吹散了,天没下一点雨。老农怅然若失,继续等雨、盼雨、望雨。





天有天道,雨终于哗哗啦啦地下来了。

此时,老农忙碌起来。不戴斗笠,光着头,冒着雨,扛着锄头,来到田间堵田缺。天像捅了大窟窿似的,雨水直下到。山洪如瀑布一般,直往下倾泻。过水沟的水弯弯曲曲地流淌,潺潺地流入稻田。远远望去,像一条黄色的蟒蛇急速地冲进稻田。一股股水在稻田流淌,如同数条黄鳝在田间爬行。接着,一股股雨水,顺着田缝儿直往内灌,如同一条条泥鳅往田缝里钻,发出叽叽的响声。

雨仍在哗哗地下。田里渐渐地布满了水,漾起了粼粼的水光。老农见此,满心欣喜,举起锄头,挖起一块块厚厚的草皮,筑在田出水缺口上,并用锄头一遍又遍地夯实,不让一滴雨水流走。

当家塘四周,大沟小缺的雨水直往塘里流。大沟的水如一卷卷白布直往塘里抖落,小缺的水如一条条玉带在塘岸下飘舞。天上的雨珠搬豆般地打在塘里,溅起一个个乒乓球大的泡儿,发出劈劈叭叭的响声,好像有人为喜雨的到来燃放鞭炮似的。塘水由黑渐渐变黄、变亮。雨雾像一张灰蒙的帐笼罩着塘面,塘岸这边难见到那边人。

塘水多了,老农乐了。老农扛着锄头,来到塘剅旁边,先放下锄头,搬起盖剅石,盖在剅口上,然后又挖取草皮,把塘剅堵得严严实实,以防塘水出剅。

雨过天晴。稻禾吸饱了甜甜的雨水,腰身直直起伸了起来,全身被雨水浇洗得碧绿透亮,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田鸡回到自己的家呱呱呱地吟唱,青蛙回到田间追逐嬉闹,水蛇钻回田里上冲下蹿,泥鳅钻出水面蹦蹦跳跳,黄鳝从泥窟窿伸出脑袋,东张西望,观赏雨后稻田景象。

地里,花生禾碧绿的叶子挂起了晶莹的雨珠;棉花盛开着朵朵红红的、蓝蓝的、黄黄的花儿,高梁扬起了红红的笑脸。野兔钻进地间,饱餐带雨水的食物,山鸡在地边为雨后新气象而咯咯吟唱。

阳光下的当家塘,像一面镜子闪光发亮。一只只鸭子扑楞楞地跳入塘里,伸长脖子,展开翅膀,叭叭地拍打,紧接着,嘎嘎地叫起来,好像是为新的雨水到来而歌唱。鲤鱼在塘边打挺,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激起的道道涟漪,渐渐地向塘中扩展,阳光照耀下,像是道道金环在塘面抖动。塘面上,一条条泥鳅不住地跳,啾啾地叫,好像是一个个边歌边舞的姑娘。

老农见此,甜甜地笑了,情不自禁地说,老天爷开了恩,禾苗得救了,当家塘水多了,今年准是个丰收年。



老农择个响响的晴天,把几亩田的早稻全部割了。一块块地铺晒在田间及田岸,如同铺晒的一排排金毯。稻禾晒至大半干,谷子晒得咬破不冒白浆。老农准备下午再来捆起。没料到,正午时,轰轰的雷公挥舞银鞭,赶来一大块乌云。哗哗啦啦地下起雨来。老农迅速带领家人,抢收稻谷。雷公不住地吼,雨不停地下。田里很快进了水,浸泡着铺晒的稻谷。不是很多时,雷公停息了吼声,雨渐渐地停了。老农带着家人,抢收稻谷。抢起了一部分,但多数被雨水淋湿,被田水浸泡着,有的稻谷甚至还像船一样,在田水中飘荡着。老农见此,皱起眉头说,这鬼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这雨水像疯子一样返性无常。

老农最怕的还是,来了不走的淫雨。太阳多天不见,淫雨抖着淫威。
池塘的水先是满满的。接着,洪水像一头头猛兽,不停袭击塘岸,塘岸溃口了,塘水像抽开闸门水,直往外流泻。塘水很快成了半塘水,如同满满的一碗水,被打了个缺口,碗水很快成了了半碗水那样。

鱼池水早已满了,泻洪泻不赢,池水如同瀑布一般翻埂而过。一条条鲢鱼像锅里炸谷花似的,不停地蹦跳,接着又像一只只飞鸟似的,飞越池岸。鲰鱼、草鱼、鲤鱼、鲶鱼等,它们早已厌倦了鱼池生活,它们趁洪作乱,纷纷脱逃。 新收的稻谷,像一座小山,堆在堂屋里。新谷拈一粒,甩在嘴里,咬一下,像咬糍粑一样软,并且还漫出白白的米浆。显然,新谷需要太阳烘晒。可是,太阳迟迟不见。堆起新谷发热、发霉,有的甚至在肿嘴发芽。眼见到了手的稻谷快泡了汤,老农无不怨雨、咒雨、恨雨。 旱地禾苗被淫雨洪魔袭击得频临死去。花生被一场场淫雨洗走了蔸土,一串串未成熟的花生果,如同一个个早产的婴儿暴露于外。一株株棉花树被淫雨淋歪了、打倒了。歪了的,像趔趄走路的老人;倒了的,像战场牺牲的战士。芝麻禾杆被淫雨抽打得横七竖八,乱成一团。芝麻花被打落一地,如同秋天满地的落叶。高梁有的被暴风吹断了腰,有的被骤雨打断了头,有的暴风骤雨拔出了根,歪歪蹿蹿立于地边。

田畴、池塘被洪水连在一起,辨不清那是田、那是塘。田里的禾苗、塘里荷莲在水中浸泡几天。田岸上树被洪水围住着腰,无精打采地立于滚滚的洪水之中。田鸡、田蛙早已被凶恶的洪魔赶上了山。赶不走的是水蛇和孤鹭。水蛇在水面快速游动,像一根根鞭子抽打着洪魔。一只孤鹭耷着翅膀,缩着脑袋,登在树枝上,不时地转动眼珠,瞪着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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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山野农夫 于 2010-7-26 14:5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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