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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向沟渠系列二十七:依云路

2020-09-24叙事散文郭玉琴
我心向沟渠系列二十七:依云路某年春天。我用一辆单车带着一摞手写稿子,趟过一座桥,到一家报社去送稿子。桥身拱在水上,放眼柔波望去,那桥的两端是极其明朗的世界。若干年后,桥还是桥,我还是我,只是通往桥下的那条路,我忘记了它的前世今生。活在记忆里
                 我心向沟渠系列二十七:依云路
  某年春天。我用一辆单车带着一摞手写稿子,趟过一座桥,到一家报社去送稿子。桥身拱在水上,放眼柔波望去,那桥的两端是极其明朗的世界。若干年后,桥还是桥,我还是我,只是通往桥下的那条路,我忘记了它的前世今生。
  活在记忆里的东西,总会因人事的离去而散淡,断了源头,只有历史,是刻在往事的烙印上的。没有一个人可以确定地说,他(她)没有背景可寻。万物也是如此,譬如依云路,此刻我看到的这条路,无论它在淮安人的心里是怎样繁华,娇好如一年轻貌美如花的女子,而我始终相信,从淮安的苏北市场向东横向出来的这一条路,它的本来背景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住大治路上,要回忆我那年少的往事,我就必须沿着大治路向东走,然后拐向淮海路,再向北走。虽说淮安这座城市是苏北小城,但其实小城也不完全属于我,因为我来自乡下,吾心安处是故乡,这座城市,于我,并没有确切的安全感。我在城市的一端繁华里惶恐,内心的影像始终是我的故乡。草木含情,岁月变迁,我的记忆,至今停留在茫茫人海的哪一头?
  淮安的盐河和黄河,我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分不清,哪条河属于哪个名字,就像我自己说不清自己,我是谁一样。后来,终于有那么一天,我用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把它们俩分清了,无论从哪条路走,盐河总在北头,黄河总在南头。古以面南而尊,我现在觉得不仅用在待客上通行,且用在一座桥身上,也是那么的贴近它们的身份。黄河桥属于靠近市区范畴,而盐河桥属于县城郊区,对淮安这座地方来说,盐河到底屈尊些,做了县城的标志总没有黄河桥的标志风光,就像城里的姑娘更像是尤物,比来自乡下的女孩子时尚,招人眼球。县城和市区,对于黄河桥和盐河桥下的两条河流来说,到底只是一步之遥,却在天壤之别的世界里度着流年岁月。
  说到这里还真是感到委屈啊,为这世界的物象和人一样,皆有不公的命运遭遇。早年听说一个男孩子,来自乡下,后来因考上大学定居城市了,他择偶的首要条件就是,必须女子是城里人,没有城里这个身份,再如花美貌,品格端优也不要。这人啊不说飞黄腾达了,只要跳出农门,就会立刻鄙视起自己曾经跨过的那个门槛。早年的那个男孩子,其实也没怎么样飞黄腾达过,到最后也就是做了一个事业单位的小职员,横挑竖挑到底娶了个城里姑娘,如了愿。我想他少时在老家乡下读书时,一定牢记古人那句“书中自颜如玉”那句话吧,不然为何考取功名后在城市的人海里那么在意一个女子的出身呢?
  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今日淮安出现的“依云路”,老实说,“依云”这个名字无论怎么时髦好听,但绝不是它的本名。我不敢说自己是唯一的证人,但至少可以说我一定就是其中之一的证人。换了面子换不了里子,就像人一样,真正出身城里的人和农村大学生进城后假冒城里人是有区别的,只是没有人仔细去推敲掀他们的老底罢了。
  从淮海路向北走,过了盐河桥,从新建的桥爪向东走,就是依云路,而在依云路的西边,盐河桥的旁边,就是苏北市场。站在苏北市场随便等一辆农工交的车子都能把你带到乡下,所以这里也是乡下人往来城里的要道。可怜遗憾的是,也不知道我这几年定居淮安是怎么了,或许淮安的变化太大了,或许我早年离开过故乡去了南方几年,回来一直很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总是排斥它,从内心里拒绝去了解它,走进它,不甘心把自己的青春交给它,直到岁月磨平了我少年时光里的那些棱角和锐气,逐渐平静看淡后,我才终于能够坦然接受它的一切存在和我置身的处境。曾经内心里的种种影像干扰过我的情绪,以至于曾经我一直对这个地段是视而不见。
  一别经年,纵使长条似旧垂,可怜攀折他人手。再回首看它,我成了它眼里的少妇,那些早年时光里的天真和活泼,娇羞和憨厚都只有这不会说话的路记得了。谁还能在沧海桑田的背后,比一条路更记得清你惜日的光彩容颜,谁还会像恋人那样打量在意你心事如镜的沉默?当你不再是你,我不再是我,只有路还是那条路。断了的青春缘分不能重拾,但路,可以重走一段,甚至很多人在很多岁月里陪着你一起行走,在你知道和不知道的怀旧里。
  依云路,原本叫糖厂路。早年的《淮阴报》社就在这条路上。少年时光里,我误打误撞的闯进这里好几次。因此对它熟揽于心。《淮阴报》社成立的历史也就十多年的时间。第一批进去的人我还记得一些,但现在的人员,能够认识的就只有一个了,朱老师。早年这个报社的副刊编辑换过好几个,所以当时我并不知道是谁在用我的稿子,但是朱老师却是用过我稿子的编辑当中的其中之一。他对我印象深不深,我只从他一句话中就判断出来了,他在十多年后第一次和我通电话的时候,我只说了我的名字,他就立刻报出我老家的详细地址,而我和他一直未曾抹过面。
  十多年前的糖厂路,很土,并没有如今的光华和风光。老家表姨娘曾经在糖厂路上开过一个卖包子的小饭店,表姨夫就曾是糖厂里的职工。十多年前的糖厂,到也是个像样的厂,我老家菜地里曾经种过甜菜,以前只知道它可以做菜吃,后来进了城才知道,原来糖就是用它提炼出来的。糖厂和报社在同一条路,彼此相差不过数丈,我去过报社,自然也就去过表姨娘那里。表姨娘是我母亲姑姑家的女儿,俗话说的好,这一表三千里,喊起来总不像自己亲姨娘热乎,况且她家住县城,我们在乡下,素来少走动,童年时见过几次多是在外婆家操办的红白喜事上碰过头。
  我老家乡下人常说城里人“刁”,翻译成书面语言就是特精明的意思。具体“刁”成什么样子,一时也说不清楚,就是跟人不好处,不讨便宜不笑的意味。我记得很滑稽的一次,就是少女时代,有一年父亲带我进城配眼镜,知道表姨娘家住在县城,于是想顺道带我去她家吃中饭的。结果天进晌午到她家门口,表姨娘见我们来就去屋里喊正在睡觉的表姨夫,结果表姨夫睡着了,喊了几声也没吭声。当时父亲和我都以为他是夜里加班熬夜起不来了,就劝姨娘不要惊动她。结果等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一桌子的菜都做好了,表姨娘再去喊他,他还是一声不吭,侧身面向里躺着。弄的姨娘很尴尬,谎称说,可能不舒服,病了。我父亲虽然是大老粗,不识字,可眼睛还是很识人的,于是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说,家里有事,回去吃。表姨娘楞在那儿,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尴尬的很。打那以后,我们再也没去过她家,也没在外婆家见过她一家人。
  十几年过去了,糖厂路改成了依云路,表姨娘一家因糖厂拆迁也搬走了。如今留在糖厂厂地上的那个地段被开发商拿出来盖楼房了,名字都起好了,叫中熙花园。糖厂路上的《淮阴报社》原本在路的中间,现在那座房子也被拆了,它呆过的地方如今变成了一家挂着按摩招牌的服务店。不经意的走过它的身旁,若不是依云路上的人们告诉我,它的前身是《淮阴报》社的栖身,我是断然不敢相信十年不走的这一条路,横亘在我眼前的一个如此怀念多年的地段,如今与它竟然是对面不识的。站在《淮阴报》社呆过的地段,我还能遥想起从前工作在这里的浦老师,接过我送来的稿子后,发现我忘了在稿子上留下地址,从楼上跑下来,站在路边,向着准备离去的我,遥遥招手,示意我回来的神态,动作和举止。我甚至能记得,2001年去福建的时候,临行前最后一次来这里送稿子时,从编辑部进去,看到申编辑端做在电脑桌前,神态安然,茶水在一旁氤氲着,以及吴总编站在窗口,背对着墙壁,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锁进记忆。如今的《淮阴报》社听说搬迁到长江路上了,那些早年的见过的人不是退休就是分流到外单位了,你来我往,世界熙熙攘攘,各奔了自己宿命中的前程。
  其实我回来已经不少年了,昂儿今年已经四周岁,但我对这个地段以及这里一切的影像是一直只存留在回忆中的,从没想过要在现实里将它重头拾取将它回顾。不是我不想,是淮安的这些年变化太大了 ,我真的忘了我来时的路,该怎么走。直到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遇见了报社的朱老师才打听到,物非人也非,事事休。很多物象不是演变成记忆的废墟,就是焕然一新,叫你再也亲近不了它。
  今年早春,我所上班的幼儿园里有一个孩子母亲说,她家刚在三民小区买了房子。我没好意思问,怕问错了遭她笑,估计就在幼儿园的附近吧。好几个月过去了,无意中从苏北市场绕过,来来回回几圈,才发现三民小区就在依云路上。本是想趁着春暖花开时节闲逛一番的,谁知道就那么凑巧发现一条依云路。不知道是冲着“依云”名字的美丽还是好奇那一条路触目可见的繁华,我不由自主的往里走去。这一走,我才发现,“依云”本不是它的真名字,哪怕这里的老楼不再,故人远去,历史不可重来,可刻在岁月最深处的那一段记忆,只要翻出化成废墟的记忆一点点烟火味道,我都可以将它寻出,唤出它的前世今生。糖厂路,时间的荒凉可将你彻底的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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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郭玉琴 于 2011-5-12 12:5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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