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低回的人生 高山仰止的风范

　　　　——读《孙犁集》和《布衣：我的父亲孙犁》
　　　去年九月份，也就是在孙犁逝世八周年之际，我买得一本谢大光编注，2009年1月出版的《孙犁集》。此本孙犁作品选集，为广东省出版集团花城出版社策划的“大家小集”丛书之一。
　　　由于小说《荷花淀》被选进中学语文课本，孙犁的名字就为几代中国人所熟知。然而除《荷花淀》外，一般读者却很少接触过他的其他作品。《孙犁集》精选了作者各个时期的代表作品。可以说一册在手，尽览孙犁这位风格独特的“文学大师”的做人做事和文学创作的风貌。如今《孙犁集》已成为我枕边书之一。临睡之前，我都会翻开阅读上一两篇。最近，我又买得一本 2011年6月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的孙梨小女儿孙晓玲写的《布衣：我的父亲孙犁》一书。两本书结合着读，我深深受到蕴藏于这些情真意切文字中的一个文人的崇高灵魂的熏陶、感染、激励！从而洗涤了自己心灵的灰尘，升华了自己的人生境界。
　　　阅读老作家的作品和他女儿的怀念文章，给人教益和启示最多的，就是孙犁的“淡泊名利，甘于寂寞”的恬淡个性和一生维护内心的自由和纯净的秉持，以及不喜攀龙附凤的超凡脱俗的气质。他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买书、读书、写作。从维熙曾经感慨说，只要稍微入世一点，以孙犁的革命资历和在解放区就享有的盛名，早就是声名显赫的大文官了，他却偏偏远离官场，恪守文人的清高与清贫。甚至对许多人求之不得的送上门的“好事”——如著名文学流派“荷花淀派”的创立者的“荣誉”，也毫不领情地挡回去。然而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孙犁这种闲静少言，从容淡定，不慕荣利的高人韵士风范和明月清风品格，却被不少人视为异类。深入阅读《孙犁集》，便不难发现，异类其实不异，只不过是“洞明世事，人情练达”的老作家，善于自尊、自重、自爱，不愿意自讨没趣，自取其辱罢了。
　　　阅读孙氏父女的两本书，最让人温暖、感动和肃然起敬的，还有孙犁清白传家，一尘不染的清肃家风和对子女“爱之以其道，导之以其方”的真挚关爱。鲁迅先生有言：“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作为一个珍视人间真情，富于责任感的好丈夫和慈爱父亲，孙犁对患难妻子心存感激，忠贞不渝，对子女也舔犊情深，怜爱无比。翻开孙犁的作品和他女儿的追忆文章，我们时时都能感受到老作家，对家人和子女那种令人过目难忘的浓浓深情厚意。他时时刻刻都牵挂着他们，惦念着他们，无微不至地为他们着想。然而难能可贵的是，老人家疼爱孩子却并不娇惯孩子，更不无原则地有求必应，甚至利用自己的社会地位和影响，以及人脉资源，为子女要照顾、谋利益，捞好处。而是始终坚持让他们用自己的脚，走自己的路，并且教育他们个人的选择，应当以服从于国家建设大局的需要为重。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期，他的大女儿被从天津棉六厂调到一个八百里外的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石家庄棉纺厂，大女儿回家痛哭流涕。当时市纺织局长就是他所在报社领导兼朋友的爱人，只要他跟他们说一声，肯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却动员大女儿服从调动。只是后来发表文章，几次署名大女儿工作的厂名简写“石纺”，来表达自己对远方大女儿的无限念想。他的小女儿结婚后，长期住在五户一个单元十二平方米的危旧陋屋里，他同样没有利用关系为他协调一下。只是在他走向生命的最后日子，关切地问她有没有房子住。此外，孙犁对子女也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而是顺其自然，能够做什么做什么。他还勉励他们，不论从事什么工作。只要努力去做好就很好了。不论是大女儿进厂当纺织女工，还是小女儿进邮局工作，他都挺高兴。
　　　捧读《孙犁集》，给我印象比较深的，还有老作家一贯秉持的“读书明事理，醒眼看世人”的阅读态度、价值取向和所达到的智慧高度与思想境界。孙犁向来推崇白居易“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的文学主张。他读书不是为读而读，而是为了更深入的认识人生，洞察社会，也为了更好地从事自己视之为生命最大的快乐与慰藉的写作。文学即人学，社会是人的集合体。如果一个作家，读破万卷书，人生的认识却很肤浅，不通世态人情，甚至变成不明事理，对现实和社会都比较隔膜的书呆子。这样的读书，无疑是丝毫不可取的，与开卷有益阅读的目的，更是南辕北辙。这样的作家，自然不可能写出真正有价值、有份量和令人震撼的作品。孙犁读书，不论是读文学书籍，还是读历史著作，都不但能很好地结合自己的人生阅历和生活经验，而且还能密切联系鲜活的社会现象和社会现实，因而能够透过纷繁的现象，抓住事物的本质，举一反三，获得许多真知灼见，进而极大丰富与提高自己的社会知识和人生修养。
　　　当然，经常诵读孙犁父女的两本书，所思所感和所受到的教益还有很多。如追求“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的本色人生境界；又如恪守勤勉做事，低调做人，不忘乎所以，永远把自己和别人都当人的做人原则；再如注重名节操守，不做随波逐流，不落井下石，始终坚守知识分子良知的底线，以及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尽量减少应酬活动和崇尚君子之交，不屑与宵小之徒为伍的处世信条等等。限于篇幅，兹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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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杨纯柱 于 2011-11-11 15:1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