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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一个废墟边缘的男人

2020-09-24抒情散文房子
一个废墟边缘的男人 他手指抚摩一片横格子纸片,中间有一个图案。细细的线条,勾勒出白色的花,花像独自跑出来。“随着春天的消失,外边的世界已经变样。”他惊异那些隐秘的荒凉声音。他觉得他从来不会消失的东西,在别人那里却消失了。“没有人和你
一个废墟边缘的男人
  他手指抚摩一片横格子纸片,中间有一个图案。细细的线条,勾勒出白色的花,花像独自跑出来。“随着春天的消失,外边的世界已经变样。”他惊异那些隐秘的荒凉声音。他觉得他从来不会消失的东西,在别人那里却消失了。“没有人和你相同。每一个独立灵魂的差别,都因为他们各自不同的方向……”他这么说,仿佛早知道有这一刻的到来。   他在听另一个人的声音。可她失声好几天了。一个不能发出声音的人,对这个世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那像极了一种危险。“那只是声音的问题。她的身体不至于因为失声而濒临死亡。死亡也不能轻易把她带走。”这是他要的想法。更为关键的是,它被强烈的希望成为事实。   一首歌还在一间屋子唱。谁真正听懂了它们的声音?那些可怜的孩子,他们多想留在花期里,遇到自己的梦想。可是,它们并不真的了解梦想原本是什么。他们拿着梦想叶子的手,手足无措,他们弄碎了花,却埋怨花那么易碎。石头不是易碎的,可是他们却没有把花看成石头,怎么能将那些花保鲜呢。或者有一个人是想那么保鲜的,比如那个失声的人。   他在这个地方,想远处的事情。他这里正在沦为废墟。草是喜欢废墟的,不然怎么长得那么恣肆。那些人远离这个地方,草才这么旺盛。“你给她说话,她听到你的声,就能发出自己的声。如果她发不出来,你就不停地问她事情。”一个人这样告诉他。在一个阳光明亮的上午,他把自己关进一间小屋子里。那放置在一张陈旧桌子上的电脑,缓慢地散发出音符。屋子里的气息,有些浑浊,那些不清亮的东西始终都在四周。   手机铃声,冲开弥漫整个屋子里的音符。他接听了,一片沉寂。他顿了一下,从小屋子走出去,他轻声呼喊那片沉寂的空间。他听到了象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半个音符。然后,又是一片无声的地带。“没什么,一切都会好的。现在只不过那些想在心里的事情,没有出路,它们给人的压力太大,你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承担它们了。”“——太……害怕。”有一些残缺不全的字词,从那片地方,被什么带出来。他看到那些字词出来的力度实在弱小,他几乎分别不出来,那是什么。她害怕所有问他问题的人,她不知道如何告诉潜伏在她内心的秘密。   她觉得一旦说出来,就冲撞了别人的世界。这是她不能接受的事实。她害怕想到他。这个男人是不是饿了,他坐在一张床上,在不开灯的夜晚,他那呆呆的样子,足以让她怕到心痛不止。他试图说服一个担心他而自己又陷入死亡边沿的女子,可是一切说服看起来都是徒劳的。就像谁也说服不了时间,能够为那些走了的人留住这片原本美好的生活。当他们的生活转移到别处之后,他们在这里的存在就完全消失了。土地、居所,连同记忆都变成了另外的模样。他觉得只有一直不想离开的他,才真正拥有了这里的所有。    草盛大到来。面对一个日渐萧条的地方。他发现,熟悉这里的,不止是一双眼睛,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以及逐年逐月从空间里退出的日子,而那些日子却从来没有从心里走远。这一刻,又有一家人搬离了这里。他的院子空了,声音没有了。草从他家院的墙角里窜出来,一点点占领了他们存在过的空间。   他忽然觉得,他们都在逼他离开。整条长巷子愈加的空寂,没有人清除长在小水沟两边的草。十七年来生活着的地方,窗口亮起的灯火,少见了。黑暗已经完全吞噬了这里的夜晚。一片黑暗的地方是没人来的。而他熟悉了这片地方。那条小路很久以来,从不拒绝他。长久以来一进入这里,就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缴械投降。在空寂之中,完好无损的接纳了他这样一个默默到来又悄然离去的男人。   他提醒自己,屏心静气,全力辨别那些断续、散乱的字词,长久以来挣扎在死亡边缘,虽然从没觉得死亡本身可怕,可她怕的是身边的人。他从那里听到了“母亲”、“大夫”,她不知道怎么应答那些问话。她躺在一张病床上,久得有正常人的几个世纪了。脑袋清醒着,而无法行动,这常常让她无法忍受自己……。“我——失去了说话的欲望,没有——任何想说的——”。这样的症状,让她觉得自己伤害了所有的人。   他关闭了手机,看着草突然高出来似的。他真应该好好看看这些开着蓝花的草。它们多么安静地生长着。草究竟和人的命运多么不同呢。草不是人的命运,而变成了一个特殊区域的命运。现在,那些草可以不顾及人的感受,它们在少有的雨水充足的夏天,从任何能长出来的地方,茂盛地站立着,像默无声息,团结一致的集体。突然到来的上午阳光,异常明亮,照着一个居住这排荒废房子东首的男人。他裸露着黝黑脊背,抱着一个幼小的孩子,嘴里发出逗笑的童谣声。   残破的灰褐色楼层,像时间的疤痕,更像一位走过艰辛日子的人,年龄不大,却已十分苍老。那曾有的崭新面貌,已经完全消隐时间的某处。他们都离开了,这不容改变的事实,和许多不容改变的东西一样,会令人格外绝望。“你是一个生存的悲观主义者。”他对自己说。他又说:“并不是我要这样,是我们活在这片土地上,必然要发生的事情。”那么,那个失声的人,她濒临到死亡地步,如她所说,是“上帝的惩罚吗?”。我们该怎么守住那些不想被改变的东西呢?   日渐昏黑的夜晚来了。那些灰暗色打在草上,草一点点变成一团黑暗。通往远处的小道上,有人走远了,又有人走回来。这个夏天,风卷残云。他在它下面生活着,像带着虫子啃食出斑点的树叶,或者菜叶。而在一条大街上,他第一次发现未成年的孩子那么多。他们从街道上跑过去,像一片云,而只有成年人走得很慢。不过,没有人的眼睛从小巷的入口看过来。他想,这个夏天,这里的一切都被遗忘了。没有人会看到,一个深处荒凉的地方,被残墙遮住的草丛里,站着一个抽烟的男人。……                2012年7月15日
    
[ 本帖最后由 房子 于 2012-7-16 11:4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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