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绽放在我眼前心间的花

那朵绽放在我眼前心间的花
——记我的女儿

（一）

女儿出生的时候，不足六斤，和那些同产房的其它婴儿们比，自然算是比较瘦弱单薄的了。至今，我依旧清晰记得女儿那瘦骨嶙峋的样子：细长的骨架上，支棱着一层薄得不能再薄的皮，那皮层似乎在胳膊腿一屈一伸之间就会被扯碎；尖尖的脸庞上，嵌着一双大的夸张的眼睛；后脚跟小而瘪，和我小指的指肚般大小，一开始吓得我以为女儿是没有脚后跟的畸形儿。当时，这么个小不点，就那样一声不吭地睡在我的身旁，整天整宿地不睁眼睛。直到小护士在浴室里“提溜”着她给她洗澡，她才仿佛被小护士咯在耳根下的拇指和小指惊醒了一般，睁开大而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上几圈。每逢这时，小护士总会忍不住说：看这小孩多可爱！ 那时我刚做完剖宫手术，身体还比较虚弱，小护士赞美女儿的话是母亲告诉我的。我听后，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当然，这高兴之中，自然还有初为人母的自豪。其实，那时我的心情很差，一是身体的病痛，一是女儿的瘦弱。总觉得自己怀孕时胃口不好是对女儿的一种愧欠。女儿对着奶嘴一小口一小口地吸嘬奶，要过多久才能赶上同病房那些七八斤重的婴儿们呢？ 还闹了一次虚惊。晚上，细心的母亲在灯光下仔细端详女儿，发现女儿的额头有一大块青色。急着告知医生，医生说是缺氧的征兆，急需输液输氧。我们都急坏了，女儿被抱到隔壁一间医务室，我忐忑地躺在病床上，只听女儿发出的嚎啕大哭声。门开开关关，人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跑。不知折腾了多久，母亲才垂头丧气地抱着女儿进来，女儿血管太细小，针管扎不进去，只能先输氧缓解了。氧气罐从一楼搬上来了，各种输氧设施已经齐备了，母亲却突然发现，女儿脸上那个青斑竟然转移到脖颈处了！医生困惑地伸手去抚摸女儿脖颈，青斑竟一下被她的手给擦掉了！原来青斑是母亲为女儿扯的蓝色裹身花布掉色所致。大家这才长舒了口气，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没想到瘦弱的女儿还挺为我争气，她的小嘴特壮，胃口特好。出院后不久，眼见她那小胳膊小腿一天天变粗，小脸蛋一天天变鼓，手腕、腿根处的肉褶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当初的“不毛之地”也长出了许多黑黑亮亮的头发。 （二）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女儿已经进入她的少女时代了。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也发生了很多变化。在女儿不知不觉长大的过程里，我的身体、喜好也在不知不觉地发生着变化。身体方面，先是诸如腰酸背痛之类的小毛病多了，接着乳腺增生、子宫积液、面部暗黄，我深刻地感觉到，我的那个头发上结着冰碴在户外疯跑的时代真的已经结束了，我真的应该静下心来，好好琢磨一下关于养生保健的事情了；喜好方面的变化更大。不再爱穿高跟鞋，不再涂抹色彩鲜亮的口红，不再爱听以宣泄情感为主的过于激情、过于低沉的音乐。喜欢舒展、恬淡的事物，喜欢做安静、持久的事情，当然，每遇他人伤病故去之事，也极易伤感。总是慨叹人生的秋天怎么来得这么快，那一片渐失了水分和养料、在深夏的夜晚里偷听月亮呓语的叶片是否就是此时的自己。 相信在这个世上，寻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让一个人情愿变老，所以，有很多时候，我们活在对往日的回味和追恋中，活在对时光易逝、生命无常的慨叹和幽怨里。如果非要找出一个甘愿老去的理由，我觉得便是：以自己的老去作为女儿成长的见证。 女儿一点点长大，这变化甚至可以用一周、一学期的时光来证明，这是一件多么令我欣慰的事情；女儿的调皮、童真给我平淡的生活镌上精美的花边，这是一件多么浪漫而富有诗意的事情。 女儿刚上幼儿园时，有一次和我耍小脾气，我叉着腰，狠狠地将她训：你不听我的话，将来有你好果子吃。女儿却在那边嘿嘿地笑着对我说：我不吃果子（我们把点心、桃酥之类的零食俗称为点心），也不馋果子，我嫌果子干巴……我一听，立即化生气为大笑，这个小家伙，把我说的果子理解成大家吃的点心了。 女儿小的时候，我们还住在没有暖气的乡村，由于怕冷，冬天里女儿特别不爱洗头。一次，我在盆里调好热水，准备给她洗头，她死活不肯，我费好大劲把她的外套脱掉，抻着她往脸盆这边走，她却一劲往后退，最后用两只小手狠劲攥着床栏杆，我怎么拽她的衣领，她都不松手。我都快气哭了，这个小家伙却不掉一滴眼泪，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这时，碰巧爱人推门进来了，见我们母女的架势，不仅哈哈大笑，我、女儿继而也哈哈大笑起来。 …… 生活中，不论是幼稚的女儿、调皮的女儿、倔强的女儿、甚至是犯错的女儿，都会给我带来一种极大地安稳感和充实感。我慢慢觉得，其实女儿的内涵远远大于女儿这两个字本身。女儿是一种引领，是一种开拓，是一种隐喻，是一种召唤。女儿使我深入到生活的内部，触摸到它温暖而丰富的质感；女儿疏通了我体内原本堵塞的许多情感通道。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她，或是想到她，内心总有一股温热的暗潮涌动，总感觉到一朵含苞的花蕾，正悄然绽放在我身边那个不远的地方。 （三） 升入初中后，女儿不再摸着我的肉肉才能睡着觉，而是搬到了自己的小房间，拥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女儿大了。懂事了。这时候的女儿带给我的，除了快乐，更有感动。那感动是深沉的，浓烈的，琼浆玉汁一般，愈品愈醇，回味无穷。 一次，临近期中考试，我对女儿说：好好考，考好了妈妈有奖励。女儿说：妈我一定能考好，你就给自己买一件衣服吧，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奖励。 一次，深夜女儿牙痛，恰巧家里没药，我使劲按着她红肿的脸，感觉着她那砰砰直跳的神经。女儿突然起身，对我说：妈，我去自己的房间睡吧，要不你一宿都睡不好觉啊。 一次，我到学校接女儿，半路上一辆抢路的三轮车从身旁擦过，新买的羽绒服挂了一个大口子，心里特别难受。回到家，一进门，女儿就对她爸说：爸，你今天对我妈好点，她遇上不开心的事心情不好。 …… 女儿带给我的每一次感动，都让我深陷幸福的漩涡，也让我对她的爱越来越深。每天早晨，无论时间多紧张，我总会推开她的房门，亲一亲红睡衣映衬下她那张红扑扑的小脸。然后仔细端详一番她的睡态，对比一下她小时候的样子，感觉特别温馨。 闲暇时，我常常想，已经步入中年的我，除了收获一个天真活泼、善良懂事的女儿之外，还有其它什么呢。这样想着的时候，女儿已经迈入了一所知名大学的校园，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有志青年。 俗话说：女儿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我相信，有了这件贴身的小棉袄，我会从容地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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