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之思

幼儿园时，院里院外的墙根下，甬道两侧的花池里，处处都是月季。起初，我还是很喜欢的。

不得不承认，月季花很绚丽。她开得极多采，红的发紫，黄的雍容，粉的娇媚，甚至有白色的，典雅高贵；她开得极盛乃至怒，一株上便已是三五一簇，布满群身；她开得极奢侈乃至浪费，一大片一大片的，铺枝散叶，肆无忌惮的显摆着她的阔气；她开得极香又刺人，香气馥郁，乃至逼人气息，招来蜂蝶萦绕，倒把我熏的退避三舍，她藏于杂乱枝条中刺也让我只可远观不得亲近；她开得又极卖力，几个月不败，一朵接一朵，一朵胜一朵，你未唱罢我登台，连绵几个月，花期极长，秋末冬初，寒风乍起，花朵也只是零星凋残，常见几片花瓣死守之邻的花蕾仍在俏立，生命力极顽强又极顽固。

后来，走了好多地方，看到了更多种类的花，有叫上名字的，还有叫不上名字的，比如更加五彩斑斓硕大雍容的牡丹，没有繁密杂乱枝条的疏梅虬枝，黄而小又清香悠远的茉莉花……于是，渐渐的也就不怎么喜欢月季花了。不是因为她不美，她很美，堪称华中皇后，但她的美一拥而至，杂乱，零散，疯狂，又开的太多了，太香了，太多刺，太久了，她太张扬了一点不懂得收敛。她一点也不懂得其他花种的稀而贵，少而精，淡而幽，短而韵，简而约。我审美的耐心便经受不住了。

所以，慢慢地觉得她的美也太不庄重，也太随意了，好似荡妇一般轻贱。于是又生了几分厌恶。后来了解到月季的存在培育繁殖多是扦插，那么，她那么疯狂的的花，七八个月，不休不止，就纯粹是为了炫耀的去骚首弄姿么？然而，她的姿态一点韵致都没有，枝条发疯似的向上狂长，你若不裁剪疏枝，那就像一头不曾梳理的乱发，那满头的艳丽花朵只会反衬出不和谐，甚至让你觉得她丑的不舒服。

在医院作化疗时，七八个月被困在病房，见不到大自然的清新的绿色还有那些鲜艳的朵瓣，眼看可以出病房了，然而，算着花季雨季都已过去好久，该不曾有什么美丽的花朵了吧？不免有点失望。
然而，我一路走出医院大门，处处可见争艳艳的月季花，红黄粉白开得仍是那么热闹。大概医院的园丁是勤快的，心中颇有“成竹”，那一排排的月季被修剪的随枝就花，各有姿态，疏落有致，反倒看不出繁乱来，倒像一位位格局风韵的端庄仕女美人。这与我之前所见，大不相同。

回味起来，我大致明白原来不喜欢的月季是疏于管理的缘故，或者说是月季长得勤奋，人却懒了。那我要厌恶的却不应该是月季。

于是，这便值得玩味了。月季诚如孩子，园丁好似家长。孩子的身体智力也如月季疯长一样，但那成长和教学的成果却全在家长和老师的勤奋和用心。

稍微进一步的琢磨，我觉得不仅如此，每个人都可以是月季，也可以那么生命力旺盛。不过，我们自己应该勤快的修剪自己的枯枝乱叉了，而不是指望园丁，朋友，家人，老师。而且这些枝叉不仅长在外表，更在我们心中窜生。

然而，反思过来，每个人都未必能像月季那么“轻贱”，不择环境，经受风雨后仍能肆无忌惮，花枝招展，且极易养活，不必多费心，便可种的处处可见。这样看来，其他的花儿就娇气的难养，那花开得也不免小气，娇嫩。若是人，有谁能任是扎根何处，都能及时适应环境，不抱怨偏饥贫寒，而踏实工作呢？如此看来，以前我讨厌月季的地方却成了值得欣赏和佩服的地方。

然而，又有谁有魄力去接受并禁得住那些枝叶的裁剪，尤其严冬前甚至会被被裁到只剩下十几寸。然而，转过年来，春风吹过，发芽抽枝，又开始了一年的花枝繁盛。相形之下，我们在经历风霜雪雨，疾病苦难，坎坷起伏的种种打击后，能否在从头再来呢？这不仅需要生命力，更需要勇气。

月季仍是难有其他花的韵致，那又何必强求？就像我们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也不该拿别人的优点苛求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但我对月季早已不是简单的喜欢了，更多的是一种佩服和欣赏。

我喜欢那些娇媚而别有韵致的其他花朵，但我愿我的生命像一株月季，也那样的生长，更要主动地勤裁剪精修枝。

一二年一二月一七日 武定府 结防院



[ 本帖最后由 梅青 于 2013-3-21 09:1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