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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乡村笔记:跟爹教牛

2020-09-24抒情散文澧水寒儒
乡村笔记:跟爹教牛孔子云:有教无类。闲时玩味,窃以为这句话对牛而言,也是适用的。孔圣人请恕在下冒昧随意曲解经典。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把教字安放在牛的身上,不是异化了您的教诲,而是增加了教的外延。对您教谕深入骨髓的理解和拓展不是在典籍中形成的,
乡村笔记:跟爹教牛
孔子云:有教无类。闲时玩味,窃以为这句话对牛而言,也是适用的。孔圣人请恕在下冒昧随意曲解经典。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把教字安放在牛的身上,不是异化了您的教诲,而是增加了教的外延。对您教谕深入骨髓的理解和拓展不是在典籍中形成的,此种谬论源于三月初三爹让我跟他教牛,一番辛劳,使我的思想得到了一场滤过和洗礼,方知圣人之言洞察秋毫囊括宇宙深意无限,只不过是我们囿于陈规罢了。 乡村沉静地敞开胸怀,就像宽容的慈母,任凭你的突围或者回归,无需门票就可以抵达或者一览无余。清晨,翠绿直逼眼帘,润湿的空气随风漂浮,负离子乱撞,肆意侵略我翕动的鼻翼,淹没了我行走城市的印迹。 刚一岁的小牛蹦跳甩尾,行进在长长短短的几近荒芜的阡陌上。父亲以沉默的方式走在牛后。我紧跟其后,步履匆匆。我跟他没有语言,他只热爱土地,看不得荒芜,那芳草萋萋妆点了风景,爹却说是暴殄天物甚是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爹的见识形同土地,只晓得面朝黄土背朝天,啥年代了还要教牛,我有些腹诽。 顺从爹是迫于他的暴怒,就像那牛迫于鞭子一样。在我不断地思索和调整之间,爹给小牛的教授已经开始。爹温情地和小牛对话,我不懂牛语。爹一面跟牛对语,一面以手挠小牛的屁股,让小牛接受他的免费按摩,它似乎受宠若惊,静默地享受着。爹使的是怀柔的阴招,小牛在享受之间,不料,枷担已然放在牛颈上,牛有一种被骗的感觉,摇头晃脑,妄图摆脱爹的控制。但小牛的斗争不过是狂妄的,爹一使劲,攥住的牛绳子立刻紧紧的,牛动弹不得。俗话说抓牛抓牛鼻子,此话的确没错,瘦弱的爹气都没喘,小牛就开始了它的职业生涯的学习阶段。 小牛不会按部就班地犁田,需要学习,建立条件反射。准确地说就是需要人牵引路。我就充当了引路人,拽紧牛绳,走在牛的前面,做直线运动。爹掌着犁,甩着竹鞭,从田中间开始犁,不时和还牛进行着对话。爹的话语古怪:上驿,上驿。我窃笑,我都不懂,牛如何懂得。但爹就这样不时地吆喝着。小牛一步一步踉跄着前行,脖子伸得老长,颈部的峰凸得老高,那枷担勒尽皮肉,牛口中呼吸急促,呼呼呼,像扯风箱。牛鼻子上积满了汗珠,不时地跌落。气喘如牛这个形容词是我身临其境近距离目睹的,我都替牛担心,万一小牛休克了、倒下了咋办。看小牛那举步维艰的样子,我有些心疼,我跟爹说,牛太小力气不大,干不起了,需要休息一会。爹不理,挥动着竹鞭吓唬牛,小牛忍辱负重,愤然前行。我木然地行进着,有些漫不经心,爹猛然一喝:你牛绳子拽紧点。死牲口,你走下驿哎,爹的咒骂又从喉咙喊出。我一个激灵,恍然大悟:我的行走路线就是牛的参照物,刚才,我走错了,误导了牛。 小牛有些愚笨,在我思考爹的牛语之时,居然乱撞。所谓牛无力打横耙,人无理讲横话。这话一点也不假。小牛还是不放弃被奴役地抗争,爹勃然大怒,一边咒骂,一边用竹鞭劈里啪啦地乱打,牛绳被爹攥得老紧,小牛无法避让,在田里团团转。最终小牛敌不过爹,又背上了枷担。 儿时,老师们曾经骂过我们:你们比牛还要蠢,教牛都只要三个早上。见证这句话,我是有话语权的。牛在学习一早上后,就开始从抵抗到接受到习惯-------它能上驿了。我不再狠狠地攥紧牛绳,只是来回以直线般地轨迹运行,为小牛强化条件反射。 牛似乎看清了它的宿命:无谓地抗争是无用的。哪怕板田干硬,小牛也毫无畏惧,那犁铧上翻起的泥块,有序有形,爹拧紧的眉松弛了下来,紧拽的犁也只稍稍掌握,任牛自由行走。看样子,爹在牛的生命意识里植入了热爱土地和服从的因素,使牛与爹的思想达到了一致,我想。 第三个早晨,我先牵几个圈,让牛温习一下功课。爹就要让牛独自作业了。爹在牛鼻卷的两边都牵上绳子,拴在犁上,以便随时掌控,牛往左边乱走,爹拽右边的绳,牛往右边乱走,爹拽左边的绳。在爹的吆喝和牛的对话中,牛中规中矩,开始书写它一生画卷的征程。爹驾驭着牛胜似闲庭信步。不知是牛理解了爹,还是爹驯服了牛。爹的话抵达了牛,不知牛会说什么,或者牛又会咋想咋说。我不得而知,但小牛不再是一无所长,它成了专业技术人才,具备了执业资格证,不是沽名钓誉蝇营狗苟之辈,小牛的证件是爹发的,土地就是它释放生命、驰骋的广阔空间。我目睹了一头中国牛的技巧从无到有的被教授和学习过程,以为小牛的被教化,一方面是爹的土地意识决定的,另一方面也是中国牛喜欢土地和奉献的内质注定的。 小牛成了一头名副其实的牛,它反刍青草,度量大地,奉献力气,成了乡村的忠实守护者和保卫者。牛在,爱牛的人在,土地就能焕发生机! 爹和牛是惺惺相惜的,是捍卫乡村土地的无名英雄。爹不是无情人,他体恤牛,跟我说人是吃得牛的饭。他为小牛准备了鲜嫩的草料,我想小牛心里一定五味杂陈。爹又说四月八,牛歇枷。记忆里,爹就是秧个子打到田里,照样煮饭和糠喂牛,牛休息不误,陋习一直雷打不动。爹还说苗家还有牛王节,要燃香点烛专门祭祀牛的。但他不搞形式,从实质上尊重牛就行了。 牛是功臣,从诗经里就开始了耕耘,被先民们礼赞过。诗经·小雅.无羊——“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尔牛来思,其耳湿湿。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于讹。尔牧来思,何蓑何笠,或负其糇。三十维物,尔牲则具。” 便是依据。牛几千年来都没有歇息过。看着已经具有一技之长的小牛,我很是钦佩。中国牛从来就没有诳语和虚妄过,一步一步地行走耕耘着,深厚的土地才得以散发稻香或麦香。以前,爹对牛的情感我没法体会,只能以间接经验褒贬不一地人云亦云,当直接面对一头牛躬耕土地时,方才加深体会:中国牛不止是牛,而是土地和家园的精神符号。 悍然的铁牛已经开始在土地上狂吼了,爹不喜欢,说那只是一个冰冷的机器,没有感情,爹的寂寞是和牛分享的,交流就是对话。他说牛懂,要牛上驿就上驿;要停,一声吁,牛站立待命。铁牛不会,吃得是钱,哪及牛吃的是草,绿色,无公害。 爹松了一口气,一头使唤的牛,出力的牛已然教熟,就乐呵呵地犁田去了。 我不会犁田,可能也无法继承衣钵,只好在纸上记录一头中国牛被教化的过程,以慰藉日渐荒芜的心灵,作精神上的归依来附庸风雅。 许久之后,梦里我还牵着那头小牛,呼吸着原野的气息,自由地行走在乡村的田野深处。梦醒,我想,这也许是我开始精神跋涉和回归的先兆,也许是我骨子里像中国牛那样习惯和挚爱土地的血脉在喷张------如果乡村还有一片绿地,我依然会眷恋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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