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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金秋行旅:八尔湖·禹迹山

2022-01-01叙事散文川媚
三次换乘,终于抵达八尔湖出门的人,嘴就是路,当然如今还有百度。
“组合的”从阆中到南部县非常便利,二十元钱就能把我送到南部汽车站。我以为从南部汽车站到八尔湖就该是一箭之遥了。结果居然又坐了三种车才最后抵达。我走进气度不凡的南部汽车站,到人工……

三次换乘,终于抵达八尔湖 出门的人,嘴就是路,当然如今还有百度。 “组合的”从阆中到南部县非常便利,二十元钱就能把我送到南部汽车站。我以为从南部汽车站到八尔湖就该是一箭之遥了。结果居然又坐了三种车才最后抵达。

我走进气度不凡的南部汽车站,到人工服务窗口买票说,去八尔湖。十块钱,到东坝去问。美女说着递出一张东坝的车票。 只有糊里糊涂地走呗。心想,东坝的客车或许要把我送到八尔湖。却听说到东坝终点站下车,还要再转车。车子在我一睡一醒之间就到了终点站。下车一看,眼面前到处都是公交车,大小车子停得乱糟糟的,这应该就是东坝,一个小小集镇。我顺着人们指点的方向,从一个街角坐上了去八尔湖的中巴车。师傅说把我送到门口吧。八尔湖门口的门卫是两个中年男子,叫我买门票,然后又问我要到八尔湖的哪个门。我说纯阳山庄。他们说,走错了,应该是“梦里水乡”那个门,要再从镇上坐车过去,走路可有点远。第四次坐上一个短线中巴,是写着“大堰”(八尔湖的原名)字牌的,坐到“梦里水乡”的门口,等着我们的采风团从纯阳山村观光出来,然后登上了采风团那辆黄色窗帘的大巴车。

只要不赶时间,赶车坐车是我所喜欢的,在客车上,如果不打瞌睡,总能跟人聊天。我就是要不时地检验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是否经得起折腾,会不会有低血糖症状。走路或者锻炼,都是会上瘾的。磨练自己或者为难自己,心里反而会感觉到战胜自我的快乐。这一次的体验非常新鲜。事实上,早上两三个小时的车旅,我不但没有头脑发晕,还跟一位年轻的妈妈说了好多话。她带着感冒了的孩子去过医院返回八尔湖。我告诉她孩子两岁就该分床睡,这样孩子不但不会因为跟父母争铺盖而感冒,而且也更利于培养孩子的独立精神。

从城市到乡村,所见是大异其趣的。城市是楼与楼的排列,乡村是树与树的排列。高速公路边的藤蔓植物,披拂着暮秋时节的朝阳,灿烂得像是盛开的金色绒花,装扮着山路边新娘一般妩媚新鲜的的松林和柏杨。

当然这样的描述是出自我的想象。我不是诗人,再也不会拿个本子一刻不停地记下脑子里迸发的灵感。我也不是摄影家,再也不会拿个手机自虐一样地一刻不停地咔嚓咔嚓。当然我所说的想象也不是纯粹的想象。虽然有人说,强劲的想象产生事实。但我所描述的并非想象,而是事实,只不过是以追忆的方式捕捉到的事实。

藤蔓植物出现在今年的夏末时节,是我坐车从南部县城到八尔湖途中的高速公路所见。同样的视觉印象至今有没有出现第二次。因为这回第二次去八尔湖的时候,早上起得太早,感觉过于疲倦了,多数时候在低头瞌睡,没有仔细看过车外的暮秋风物。再说,这一次到八尔湖我不是坐专车,而是像一个背包族一样独自乱撞着去的,走得颇有点磕磕绊绊,太阳和藤蔓都没怎么留心。

八尔湖景区没有足够多的从南部县城直达的专车,人必有抱怨。

八尔湖这“川北‘小西湖’”有三个门,我感到迷惑。

好事多磨吧,只要能够到达,我还是满意。

我们的采风团从“梦里水乡”新景区的门前走过,把一个大大的诱惑留在我心中。这是一个新近打造完成的景点,是户外人士的乐园,是挑战者乐园,是家庭乐园,少儿乐园,老年乐园。我看着一家一家的人、一队一队的人,喜气洋洋地走进那隧道一样的林阴道,消失在绿色的丛林里。这才是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样一个收取几十元门票的户外乐园,比我所知道的3A级旅游景区阆中五龙乡的开放乐园更具规模,更有挑战性。与我同车的年轻妈妈就说过,今年国庆长假的时候,塞车把这一段公路都塞到了十里之外。可是孤陋寡闻的我,居然不知道八尔湖这个叫做“梦里水乡”的新景点。这足以证明我不是爱玩一族。

大巴车的最后一排座位也是很平稳的,南部的城乡公路都是极好的水泥路。我听邻座的老艺术家谈自己的退休生活。他说自己退休了喜欢到处去玩,可是南充境内的旅游业发展得还不够成熟,大约还是服务意识跟不上,决策阶层只考虑自驾游,没有考虑无条件自驾又喜欢旅游的老年人。我这回算什么游呢?不免有些尴尬。 仰望大佛,在宁静中念及隐逸 写作活像一种无形的舞蹈,是语言在心幕上跳舞。手指还没有来得及触及键盘或纸笔,心中的话儿已经像瀑布一样地砸下来,在乱石草堆上淙淙有声地流淌。有那么一瞬间,回忆短暂地集中的时刻,一张寂寞而平静的脸,如画一般鲜明地呈现。无数这样的瞬间,使得汉字不自觉地相互牵引,让思想在场景中认领知音。

不只是一张脸——我记得团队中所有的脸。那些裸露在阳光下的,没有掩上帽子的脸,大多带着一脸平静,而又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车上是一片矜持的沉默,或者一对好友的倾诉,一群熟人自在言说。在路上,是一片嘹亮的脚步,无可辨识的阵阵鸟鸣,或者一位导游的讲解。田园或者殿堂上的采风时刻,大多数时候都是闲散的观光,心灵的放牧。在采风这样一个有计划的活动中,在市文联这个相对固定的旅行团里,不认识的就没必要认识了,大家都没有急切的交朋友的愿望。

偶尔并肩走在一起的人们,从前座递我一瓣柚子的长发美女,主动跟我搭话的年轻美女,我并没有感到相互认识的必要。世界这么大,百万人中的你我,真没有认识的必要。不认识的就慢慢认识,分手时候都不认识的就没必要认识了。里尔克的诗句写得好:谁在这时候孤独就永远孤独。从容的态度也是生活的艺术,人性的真善美都蕴含其中。

人情于我何虑焉!我沉醉于山乡的广大、静谧和虚空之中。眼前就是一个底色深绿的调色板,把秋日艳阳下的森林陆地,变成一片片时而悠远时而近切的大海。大自然是通感的,或者说是通灵吧。万物有灵而万物通灵。这是心灵和谐之时产生的生命哲学,这是心灵孤独之时酝酿的生命哲学,这是心灵活跃之时显影的生命哲学。我这时候是不自知的。我于万物之中觉知自己。触目所见的一切美好都在心中变成了自我的一部分,心灵生成了微妙情绪的新芽。心像云朵一样轻盈,身体像树木一样宁静,脚步像禽鸟一样自由。整个人处于生命力和美感的包围之中,感觉到一种从内到外的新生意味。自由之日即是新生之时。这样的感觉总是不期而至,让人欲罢不能,以至于我最近终于形成一种户外运动的习惯,来抵抗身体的病痛,思想的负累。蒙田在随笔《论隐逸》里把人的灵魂都透视得无可怀疑了。他以为“我们的病植根在灵魂里,而灵魂又避不开自己”。他说“要把灵魂带回来,隐居在自己里面,这是真隐逸。就在城市和宫廷里也可以享受,不过离开则更如意”。这大约就是中国哲学里的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息交绝游,收放自如,这便是隐逸者风范了。“离开则更如意”,这句话里面就有关于旅行的全部秘密。旅行是主动进入新的风景。离开固守的生活和习惯,灵魂生活就在自由之地悄然到来,自由之光像佛光一样加持于你的心灵,灵魂沐浴阳光的时刻,比身体沐浴阳光的时刻更多。因此,人们日夜徜徉在人类思想的长河里,歌咏着沧浪之水,如痴如醉,如饥似渴,沐浴着心上的阳光,感受着语言和文字的抚慰。

大自然给人的抚慰无疑更多。川北无尽的丘陵之上,伟大的季节的画师,以无形的大手,灼热的心灵,调出了一抹抹一片片的暖色调。时令即将入冬,树叶将红未红,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成长、丰收和美好。禹迹山的美是立体的,兼有时间、空间还有色彩特征。跟白莲教起义据山而守的传说有关的禹迹山古堡秘道,便呈现出不同寻常的历史价值、建筑风格和苔色青青,令人感到心灵的震撼,生发幽远的思虑。行走在南部的山水之间,眼睛代替思想,作出了全新的选择,给出了生命的营养。

不只是一张脸,我记得人群之上的神像。

南部禹迹山大佛,是我心中永存的童年记忆。我似乎是跟母亲走了很远的路,不知道爬过几座山,来朝拜这尊声名远播的大佛。我从来没有想过那次朝圣对于母亲的意义。在中国农村的土地上,哪一个灵魂能够独立特行,脱离宗教力量的掌控呢?朝拜即信仰,朝拜即祈祷,朝拜即谢罪。在神像面前表达过虔诚之心,烧香,磕头,喝石壁的神水,也就获得了身心的解放。旧的生活照样过,所有的苦不足提。 大佛比三十年前更神秘威严,因为八十年代中国发展文化旅游以来,人们为神像重修了殿宇明楼,把佛像和灵泉保护起来了。 大佛在我的心上再次唤起了一种庄严的感觉,那是一种宗教的神秘感。导游者在介绍大佛的时候,像介绍一般景点一样,只说佛像的历史、特征、地位,不会像老师上课一样细致深入地介绍佛像产生的背景、存在的价值、思想的意义。但是,那些金字牌匾就已经为佛像做出了诠释:于世独尊,佛法无边,慈航广济,佛德齐天。

禹迹山大佛是一尊有“天下第一”美称的工艺精湛的晚唐立佛。佛的表情静穆威肃,慈悲大度。在我看来,所有大佛都有一种淡定出世的眼神,无悲无喜的平静,无欲无求的安宁,隐士一般唯我独尊的气质。这是一种使人突然沦陷的眼神。我曾经屡次为这样的眼神感到颤栗;如今再度前来,我竟然有了一种精神回乡的宁静之感。

关于一尊灵佛,我不敢想更多。我可能还算一个知识分子吧,但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是佛渡了人,还是人渡了佛。我倒是常常在问自己:有多少人渡了我,而我又渡了多少人。虽然哲人说,我们要自渡。但是过河者需要船楫,求学者需要老师。一个人生来就不可能独存于世,前来朝圣的人,都该常怀感恩。祈祷者应自渡,感恩者要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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