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调动日记

　　　　　　　　　调动日记（一） 　　县文教体育局的分配调动文件迟迟不能下发，在全县教育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据权威道听途说人士的分析，主管教育的县委王副书记，去市上的返回途中，山上滚下的小石块砸着了小车，把王大人吓出了一身冷病，躺在医院病床上迟迟不肯痊愈。须得他亲笔签字才能生效的一纸文件就这样被一再束之高阁。等待调走的人自是不肯在原校安心工作。学校课程安排无法定点，待在原校的老师也担心来了新领导新同事还得重新排课，他们也不好好上课，不全心批作业教学生。新建成的县五中自是不能照常开学，只有招聘到县一中的才被提前通知到学校任教。有的山区学校严重缺人，无法保证天天准时开校门。有的村学撤了合并到辖区完小，这些老师居然闲缓家中整日东游西逛。老师盼着乡上，乡上盼着县上。从开学盼到九月份，从九月开头等到教师节，又从九月中旬等到国庆。人们等着盼着，议论着，说文教局局长张振华高中文化程度，是照顾边远山区招干才进入政界的，从花鹿乡的乡长干到书记，又作弄到组织部当了部长，然后莫名其妙地坐在了一县教育局长的交椅上。还说他是放养倌，外行抓教育，只能越抓越乱。张振华这一搞，搞得人心惶惶天怨人怨，引起了公愤。 　　在这等待的一个多月中，等待着调动的我更是备受煎熬，难挨不可终日。 　　一个雨天，乡教委刘主任和县文教局包教塬川片的一位黄老师乘着保险公司的车来学校检查开学情况。 　　刘主任坐在我对面，和我说东道西以示亲热。于不知不觉间我站了起来，习惯性地把双手筒到衣袖中，一付瑟瑟难禁寒冷的样子。见此，他揶揄着骂我：两个人挣工资着哩，可怜着连个衣服都穿不起？我红脸争辩说是习惯性动作。他又说你是穷得连个衣服都穿不起。话这样一重复，不仅使我难堪，更使我觉出了言外之意。五十元的夹克在城区也不算寒酸，他硬要这样说，是否是借题发挥向我暗示什么？我不能肯定。 　　坐于一旁的黄老师见刘主任只顾跟我说话全然忘了工作，就向着我问主任：他是学校的负责人？主任做了否定回答后补充说，这是我乡的一个人才，地区日报上写我的那篇文章就是他写的。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我乘机说，现在就要麻烦你，把我调到附中。为的是旧事重提，让他把我的事挂在心上。他当即表态：不难，把这有啥难的？不麻烦！之后就正儿八经过问工作。之后就走了。 　　他走了，我猜不准他的意图。凭我与他的关系，凭我在他眼里的分量，我的调动还不是他的一句话？但我又想，他今天可能是借检查工作来专意给我透露某种信息的。我又想起了他初来塬川时待我的态度。他曾在乡教委对我说，赵主任走时对我说，你是他的学生，他手里把你没调下来，似乎是他有些对你不住，他把你托付给了我。我从这些话中只听出了赵老师的重情重义，要调动的我实在没有听出刘主任暗示的意思，也就没有与之联络向他表示什么。后来他见到我，直说我代的学生考试成绩差。见一回说一回，还在妻子当时任教的麻湾小学的老师面前说我的教学存在着一些问题。憨直的我一时不能明白他为什么开头那样以示热心与关怀，后来却总是故意给我难堪和我过不去？后来我于旁人处打听了，这是他在太门任乡教主任时惯用的手法。我提了一些礼品拜见了一回，此后戏剧性地不再说我的不是了。 　　中午放学后，雨依然很大，我留下了王山的二王老师在学校灶上一起吃饭。饭毕闲聊时，我就我的困惑与犹豫请教王老师，让他以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和对刘主任的冷眼旁观得出的判断给我以参考性建议，他只说了一件话外插曲。王老师说，前年正月里在麻湾小学培训电子琴时，去赵全有老师家里吃过一次饭。赵老师说，他在陈川小学时，不会操作电教仪器，陈川又是项目小学经常接受检查，在陈川压力大呆不住，准备调到柳湾去。就这么个小小要求，在旁人，只是在主任处一句话就可以了，可老实巴交的赵老师听了陈川某些老师的怂恿，给刘主任一直送了四百元的干票子。王老师说，赵老师还让他保密呢。王老师的叮嘱，我明白，这件事我自然再不能往外传。可我听了很震惊。 　　有些事情连起来一想也就明白了。张振华是踩着樊存福的肩膀爬上来的。樊存福在教育局干了二十几年的招生主任，替人办过的事多得难以枚举，要不他怎么二十几年不倒呢？有他帮过忙的人保他哩。就在他五十九岁干了几年局长原本能光荣退休时，公开狎妓，被人拉下了马，可罪名却是有人指证的六千元受贿事实，在市区监狱里被关了多日。后经包括刘主任在内的樊派人士的多方斡旋，樊存福以体弱多病被放了出来实施监外服刑。就老樊的事，不足以警戒本县的官场之士？刘主任多次说过，有人说我是樊派哩。他是个惯于自谑的人，我以为他说这话除了以示和樊存福的微妙关系外，大半是自嘲吧。现在一想，他是向塬川的二百多名教师做着某种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