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歌罢杜鹃红
2020-09-17叙事散文剑鸿
剑鸿生活在井冈山下的红土地上，红歌听过不少，最喜欢的，还是《红军阿哥你慢慢走》。这首歌听过无数遍，总是听不厌。印象中，被这首歌打动过三次，每一次打动，都加深着我和这块红土地的联系。第一次被打动，是因为我在歌曲中听到了井冈山革命历史的回声。当
剑鸿 生活在井冈山下的红土地上，红歌听过不少，最喜欢的，还是《红军阿哥你慢慢走》。这首歌听过无数遍，总是听不厌。印象中，被这首歌打动过三次，每一次打动，都加深着我和这块红土地的联系。 第一次被打动，是因为我在歌曲中听到了井冈山革命历史的回声。当时，我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摁着电视遥控器，在电视广告、肥皂剧、各种插科打诨中穿梭。停留在每个频道的时间，不超过五秒，似乎没有任何节目能走进心里。但在快速切换频道的过程中，忽然有一缕歌声滑过耳际，深情缠绵的旋律，如春风拂过，妙音回荡，直入内心。回头搜索，正是开播不久的连续剧《井冈山》。 说实在的，虽然去井冈山的次数不少，但对井冈山革命历史的了解并不深入。电视剧《井冈山》追寻先辈足迹，展现伟人风采，通过全景式、纪实性的影像描叙，回放来自历史山谷的回声，为我打开了一扇了解井冈山革命历史的窗口，也打开了一条感受井冈山精神的通道。在起义部队开赴井冈山途中，钟大龙到老表地里挖了几个红薯，却遭到毛泽东婉转批评，他还自掏银元要罗荣桓送到红薯地里。当发现曾士峨等鞭打俘虏时，毛泽东说："俘虏也是穷苦农民出身，不可虐待。不仅不能虐待，不愿意留下的，还要发给路费。"影像叙事将这些细微到极处的细节和作风真实展现，至今令人动容，也为红军赢得了根据地群众的拥护和支持，为井冈山燎原的星星之火点燃了火种。 带领我走近红军的，就是《红军阿哥你慢慢走》，整首歌曲婉转缠绵，意蕴悠长。歌声缭绕中，仿佛置身于巍巍井冈之巅，置身于那段动人的烽火岁月，扛着红旗的亲人，在山道上渐行渐远，翻身得解放的理想向太阳一样火热和光明，送行的歌声在山头响起，久久回荡山谷，即使时光已经过去近百年，我们似乎还能听到历史的回声。 第二次被打动，是因为歌曲中凄婉悲壮的革命爱情。还是几年前，我在井冈山住过一晚。晚间，山上照例下了一场小雨。因为不便出行，便很早入睡了。井冈山的夜晚，恬静而安宁，连梦境也似乎带着山林间特有的清新和潮湿味道，让人神魂俱醉，意犹未已。一觉醒来，有缥缈而悠扬的歌声飘荡耳际。歌声来自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我有晚上听收音机的习惯。一夜酣然入眠，竟然忘记了关掉手机。 窗外，是井冈山的黎明，朦胧中的一切，即将被红日照醒，白天热闹繁华的街道还很静寂，只有几只早醒的鸟儿在枝头欢唱。趁着天色还早，我独自沉浸在缥缈的歌声里。歌声微弱，却有火焰一样的形状，有山泉一般的洗涤效果，让血液在那个凌晨无比清澈，精神也无比清爽。从那一声“啊呀勒”开始，内心就仿佛充盈着一种疼痛。一种遥望又带着希冀的疼痛，一种令人警醒而振奋的疼痛。 直到此时，我才确信，自己真正听懂了这首红歌，听懂了这首歌曲中的红色内涵。爱上红军的井冈妹子，朝朝暮暮独守空房。遥望爱人身影远去时，他想到的是山石路上阿哥的脚趾头；寒冬腊月中，她盼望的是春风吹来;三更夜半里，她等待的是天明到来。慢慢走，长相守、到白头，年年岁岁，满山的红杜鹃依旧红艳，井冈妹子在守望里真的等白了头。回荡的歌声，山谷响应，情深意长。一声“红军阿哥，你慢慢走”，是无尽的思念和守望，也是无限悲壮的儿女情长。 第三次被打动，是因为在歌声里，我感受到了井冈山精神的搏动。缘于一次红色教育之旅，我们再次走上井冈山。这次活动，专门邀请了王佐、袁文才、曾志的后人讲述先辈故事。当讲述完毕，我们还沉浸在深深的感动中时，这首歌曲的旋律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这次的歌声，和前两次不同，应该说，和以往听到的任何一次都不同。歌声是从我们身后响起的，随着歌声一同走向前台的，是一个朴实敦厚的中年女人。歌声嘹亮，高亢，带着客家人的特有口音。虽然没有音乐伴奏，但歌声中所流露的情感却更加饱满、鲜活。这个中年女人，就是江满凤，歌曲的原唱者，一个用红歌唱响井冈山的女人，一个把红歌唱进生命的女人，一个以红歌照亮生活的女人。 据江满凤介绍，《红军阿哥你慢慢走》这首歌曲，是她爷爷江治华留下的作品。江治华原来是井冈山红军宣传干部，在随红军战略转移时创作了这首歌，临走时，记满歌词的歌本留在家里。后来江治华牺牲，记载了30多首歌谣的歌本作为遗物保存了下来。江满凤12岁时，意外发现爷爷留下的歌本，就用当地客家山歌的曲调慢慢吟唱。 歌曲取材于一个真实的故事。1929年大年初二，红军战士李才莲告别新婚三天的妻子池煜华，随军北上，临行前，他买了一面镜子送给妻子，对她说：“你等我，革命成功了，我一定来接你。”就这样，年轻的池煜华怀揣着这个爱情信物，走上了漫长的等待之路。从满头青丝到两鬓白发，她的心里始终没有放下过长长的思念。老人守望了75个年头，在沧桑老屋里演绎了一场凄美的爱情绝唱。 江满凤不是专业的歌手，由于喜爱山歌，她经常在游客中唱，游客一致叫好。因为这首歌，江满凤上过北京，进过录音棚，也得过不少奖。但是，她把奖金全部捐给了需要的人们。她在朴实而乐观开朗的讲述里说，自己之所以要把奖金捐出去，是感到钱多并不是好事，影响既人的精神，也影响家庭团结和睦。虽然政府为他安排了工作，但她还是坚持干自己最初的工作——一名井冈山景区的清洁工。 沉淀在歌声里的情愫，并没有随着时代的久远而消失，反而越来越浓，越来越感人。当年，红军阿哥为了自由和解放，义无反顾地远去，他们像闪耀在红土地上的星辰，在黑暗中觉醒，毅然选择烈火与热血交织的人生，信念与不屈，坚强与柔情，使命与凝重，都化作漫山遍野的映山红，灿若云霞，浩瀚如遍地英雄。如今的井冈山，每一朵杜鹃开放，依旧那么红，红得像旗帜、像鲜血。红军阿哥曾经留下的背影，让井冈翠竹长绿，让井冈精神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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