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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大伯(外一篇)

2021-12-23叙事散文黑龙江小龙女
回忆大伯2009年1月21日,家住吉林的大伯突发心肌梗塞去世,享年69岁。消息传来,我十分震惊、悲伤。年关将近,忙年的心思全无,以往欢天喜地的祥和气氛,在我的眼里,不免灰暗起来。大伯早年当兵,转业后被分配到吉林的一家工厂从事技术工作,在当地……
    回忆大伯

  2009年1月21日,家住吉林的大伯突发心肌梗塞去世,享年69岁。消息传来,我十分震惊、悲伤。年关将近,忙年的心思全无,以往欢天喜地的祥和气氛,在我的眼里,不免灰暗起来。

  大伯早年当兵,转业后被分配到吉林的一家工厂从事技术工作,在当地成家立业。前些年,交通不如现在方便,自然回家的次数很少,来去匆匆。记忆中,大伯带着伯母,领着孩子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我的堂哥、堂姐妹是城里人,穿着很时兴的衣服,脸的皮肤很白,特别讲究卫生,每个人都带两个很大的茶缸(水杯),一个刷牙,一个喝水,真是罗嗦。跟我们成天玩泥巴的习惯根本不搭调。他们只对院子里的鸡感兴趣,追得满院子乱跑……妈妈说,别追,鸡害怕,不知道回窝,去别处玩吧!可多数时候,是我们自己玩的欢天喜地,不亦乐乎。他们睁着很大的眼睛看着,有些手足无措。偶尔看到了我们身上的虱子,对我们更敬而远之。没等彼此熟悉,他们一家就离开了。

  大伯带回来的礼物,我们都能高兴很长一段时间,毕竟这是从城市带来的新鲜物件,在当时闭塞的乡村,这些玩具让我在小伙伴面前有了炫耀的资本,这是我长见识、开眼界的唯一途径。尤其令人惊奇的是,有一次,大伯初夏来了,从包里拿出柿子给我们吃。咦,我怀疑自己看错了,园子里的柿子才刚开花啊?怎能这么快就结果了呢?当时村里的供销社,没有反季节的蔬菜卖。

  这一切,对我都有很大的诱惑,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大,一定有自己不知道、也没见过的好东西。有一次,我摆弄着大伯给我们买的玩具,随口问父亲:你怎么不去当兵啊?大伯家都在大城市住,不像咱家现在还在屯子住?父亲笑笑,当着奶奶的面说:我本来已经报名当兵了,可是你奶奶舍不得我,只是一宿功夫,眼睛就长了一层“火蒙”。我要硬走了,你奶的眼睛非瞎了不可。奶奶听见了我们的这番对话,没吱声,被厚厚白内障盖住的眼睛看不出表情。她在想什么呢?

  每隔几年,大伯都要回来一次。跟爷爷、奶奶叙着天伦之乐。而孩子们也逐渐地上学、工作了,在广州、石家庄有自己的家庭、工作,抽不出时间同时回来。童年时候,没跟堂哥、堂姐玩出感情,自然也不想念,他们是否同来,我倒不以为意。

  大伯退休后,时间自由了许多,尤其是爷爷奶奶年岁渐高,大伯、大伯母每年都要回来住上一段时间,大伙一起过春节。父亲家里是平房,尽管生着炉子,但是室温跟楼房根本没法比。我们终年呆在这样的环境,穿着棉裤、棉袄倒不觉得冷。可是大伯他们住惯了楼房,温度的落差让穿着毛衣的他们很不习惯。他们夫妇都穿着羽绒马夹。这在当时的农村很少见,也显得高档。闲聊中知道是堂姐买给他们的,并且价格很贵,要好几十元呢!我满是羡慕之情。饭后,大伯在炉子上烧水,喝茉莉花茶,跟爷爷、奶奶闲聊,照顾老人的重听,他们几乎在喊,声音很高,偶尔开怀大笑,家里其乐融融。

  我有一次做作业,钢笔不好用,又是着急又是生气,大伯就把他自己用的钢笔送给我了。这是一管很漂亮的钢笔,浅金色、笔杆有浅浅的竖条凹痕装饰。我爱不释手,考大学的时候就用它答卷。在大学的时候,交了男朋友,跟他换钢笔用,送出去的就是这管钢笔,后来男朋友变成了丈夫。恋爱时候的纪念物也不再珍贵,大伯送给我的钢笔倒不知下落了。

  大伯母没有工作,可是并没有一般家庭妇女的小家子气,气质和顺,每次回来,都要给母亲买羊毛衫,说是买给“大功臣”——母亲任劳任怨地伺候爷爷奶奶三十年。对襟的,套头的,母亲有了好几件羊毛衫,她在家舍不得穿,出门的机会又少。多数用它们压了箱底,结果等式样都过时了,还是崭新的。我们不免替母亲可惜。

  居家的日子,我看见大伯母每天很虔诚地捧着《圣经》,唱圣歌,原来她笃信基督教。偏偏那段时间,我对《圣经》感兴趣,总缠着她问这问那,她便把自己研读的《圣经》送给了我,希望我能好好学习,和她一样信奉基督。我自然是让她失望的,那本《圣经》还摆在家里,读的时候十分有限。

  最后见大伯一面还是在七年前,那时候奶奶病重,大伯回家探望,本来想多住几日,伺候下老母亲,尽尽孝心。但是他有严重的哮喘病,发作起来喘得直不起腰。虚弱的有些自顾不暇……奶奶去世之后,大伯的身体也时好时坏,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是父亲、姑姑闲暇时去吉林探望。作为晚辈的我们就无缘得见了。

  如今,跟大伯阴阳两隔,才零散地想起这些事情。人生沧桑便是与亲人朋友们生离死别的经历。大伯走的急,没有久病的过程,亲人心里没有准备,一时难以接受,萦绕着遗憾与悲伤的情绪。但换个角度想,顺遂命运的安排,大伯得病突然,去世前没遭太多的罪,倒略感安慰。生死谁能躲得过呢?大伯只是先走一步,后面的人倒不如达观。

  跟大伯家的堂哥、堂姐已经十多年不见了,我们的生活根本是两个世界,本来就不熟悉,再被时间、空间隔开,尽管血浓于水。如今随着大伯的故去,交往的机会更是渺茫。一家人就这样散了吗?这个念头一转,我的心更悲凉了。


  父亲喜欢打麻将

  前天跟远在山东的母亲通话,我内心欢喜又安慰。他们在儿子家住着,楼房的活儿不多,洗衣、做饭等日常的家务料理,媳妇都弄的妥帖。他们老两口一日三餐之外,便是散心与休闲了。

  这与在家乡黑龙江的生活状态,不可同日而语。北方平房的取暖,要自己烧炉子,扒灰、拎煤,灰尘大、又辛苦。但由于烧的时间短,屋子室温并不高。尤其今年冬天,天气的扩散条件不好,空中烟尘多,空气质量差。健康提示还特别提醒老年人,尽量减少户外活动。我躲在家里为父母庆幸。他们不在这里过冬天,就可以幸免这恶劣天气的折磨了。

  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电视看久了也觉厌倦,更无兴趣拉家常。北方冬季的农村娱乐活动单调,有几处名为老年人活动室的麻将馆,筹码很大,动辄输赢几十元上百元。父亲是这里的常客,战场上无常胜将军,何况牌局呢?每当父亲输了钱,母亲总是无奈又生气,却又无济于事。每当她神情黯然地和我提起,叹息日子的难熬,无盼头。我只能劝母亲放宽心,找点乐趣来打发日子,人的本性难移,何况父亲喜欢玩牌已经几十年了,更是积习难改。

  我以前跟父亲提过对他打麻将的看法,娱乐无碍,赌博有害。父亲此时是无言的,看出来他在克制对我此类絮叨的反感,而我也不能说的太过。毕竟自己的生活,不喜欢别人来指手画脚,何况还是自己一直敬畏的父亲呢?

  今年冬天,这些状况都没有了。听说在山东生活的父亲依然整日流连在老年人活动室打麻将。输赢却是用硬币计数的,娱乐的功用凸现了,毕竟输赢不大,还能赚个玩儿。母亲高兴地说,把10元钱换成硬币能玩好多天呢!他自己满足了乐趣,母亲也少了生气、担心的理由。心情开朗了,血压不高了。除了多年的风湿病需要贴膏药缓解外,身体已无大碍。

  我倒希望他们早点在山东安度晚年。所以,当我遇见常与父亲打麻将的朋友打听他的近况,表达他们热切盼望父亲回来跟他们凑手玩牌。心里竟然有些厌恶,这倒些许浪费了人家的关心吧?可是春节后,父母一回来,是不是这样的不愉快,又该重演了呢?我有些担心。

  作为儿女,孝顺父母,希望顺着老人的心意,让他们感到心情顺畅,生活愉快。可是,我满腹的道理却觉得全无用处,说些大而无当的空洞说教于事无补。只有小学文化的父亲,陶冶情操的读书、填词、作画等,没有操作性。锻炼身体,形单影只,无人互相监督、鼓励,很难持之以恒。关键是父亲的兴趣不在那里。

  其实,只要掌握好一个度,打麻将也是开动脑筋,丰富生活的手段之一。只是这个度,如何让父亲明白,并调节好日常生活呢?

[ 本帖最后由 黑龙江小龙女 于 2009-2-27 09:3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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