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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梦里理解他的痛

2020-09-17叙事散文落拓书生
离开南方厂,至今,差不多一年了。知道那里是三班倒的上班制度,我也就不怎么与老屈联系,只是逢节日时,发条信息祝福他一下。至于空闲时候,我偶尔也打开他微信的个人相册看一看,“窥视”他的境况。若见好,我淡淡一笑;要是坏,我有时长叹一声,有时取根烟

离开南方厂,至今,差不多一年了。
知道那里是三班倒的上班制度,我也就不怎么与老屈联系,只是逢节日时,发条信息祝福他一下。至于空闲时候,我偶尔也打开他微信的个人相册看一看,“窥视”他的境况。若见好,我淡淡一笑;要是坏,我有时长叹一声,有时取根烟抽,并不主动发信息安慰他什么。 倒不是说不关心,而是我一直觉得——有时候,一些携有“安慰”色彩的信息发得太突兀,反而有点“做作”的意味。 在淡蓝色烟雾从眼前腾升、消亡的过程中,我经常,不由地想起在某篇文章里见过的一段话:“一个生活得再丰富圆满的人,也不会没有寂寞。对于每个人来说,他人永远是水,自身永远是鱼。即或能在水里自由地游弋,也不能够溶解于水,更不能与水合一。固然有挚友的安慰,情人的蜜语,但是所有的思想与情感,只能被理解,无法被分享。”于是,我又经常觉得,沉默有时就是一种深沉的理解。 哪怕是在自我安慰,也已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没隔多久吧? 对!月初时的一个晚上,我刚刚在微信的个人相册里发了篇随笔,老屈就点了个赞。 我于是发信息问:“大师,没上班吗?” 老屈简单地回答:“在家。” 他家离南方厂挺远的,以前他都是休班时才回家。 “休班回家啊?”我发信息问着,心里却已确定他是休班回家。 老屈很快就回信息说,不是。这倒让我有点意外了。 也是很快地,老屈就解开了我心里的疑惑——他发信息说,老父前几天不在了,心里挺难受的。 我一愣,长长地叹了口气,才打下“理解”二字发送过去。 “心里有太多遗憾了。老人家走时,我们几个子女都不在他身边。他头一天中午在电话里讲身上痒得厉害,我们劝他到医院看一看,他答应第二天就去医院一趟,可是夜里他就走了。”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与老屈说什么是好,只好借张小娴说过的一段话:“在未可预知的重逢里,我们以为总会重逢,总会有缘再会,总以为有机会说一声对不起,却从没想过每一次挥手道别,都可能是诀别。每一声叹息,都可能是人间最后的一声叹息。”来安慰老屈——他是很个有文才的人,自然可以看出张小娴话里的意思。 但在恍惚间,我又觉得也是在劝告自己。老屈心里的痛,我是深有体会的。因为,不久前的一个午夜,我忽然梦见父亲死了。 不隐晦地讲,在梦里,其实是我间接地害死了父亲。父子二人为一块地里种什么农作物好而发生了争执,我说种些柑橘,父亲却坚持种玉米,左邻右舍觉得我是对的,纷纷劝父亲:“你都已老了,又不下地干活了。地里孩子们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你老人家不要去干涉他们嘛!”结果父亲一时想不开,以为我不尊重他老人家的意见,便喝农药自杀了。 扶着父亲的灵柩,梦里的我像现实中的老屈一样悲痛。很多的遗憾,与愧疚,紧紧缠绕我的心头。 当低沉的哀乐回荡耳畔,呛鼻的香火烟味在眼前腾升、飘浮的时候,我蓦然意识到鲜活的生命往往轻如云烟,也更真切地明白——过往的岁月中哪些执念是可取的,哪些执念又是要放弃的。 梦里梦外,很多事其实都是突然发生。我在午夜的那个梦里,窥见了内心世界里一些隐秘的东西,有高尚的,也有卑劣的。还有一些是一直忽略着的。 在南方厂与老屈共事时,他曾告诉过我,他心里的一些执念——这些执念,在他老父去世的时候,大概也使他窥见了个人内心世界里一些隐秘的东西。之所以感到痛,是某种执念他想要放弃时显然已晚。 我显然是于梦里理解他的痛。但这并不能,意味着在未来的岁月中我不会有任何遗憾。 只能说,有些痛是可以避免的,而前提是,我们需要学会且行且珍惜! 毕竟,每一声叹息,都有可能是人间最后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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