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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隔着厚厚的岁月,叫你一声姐姐

2020-09-16叙事散文荠荠菜
艳,还记得吗?我们是邻居,我家的东院墙就是你家的西院墙,你家的黄瓜秧子不小心上我家来结了瓜,我家的豆角没注意溜你家去开了花。那时候,梳着羊角辫的我,面黄肌瘦,就连哭的声音,也不会比小猫的叫声大多少。就因为这样,一起玩耍的伙伴,总是欺负我。只

艳,还记得吗?我们是邻居,我家的东院墙就是你家的西院墙,你家的黄瓜秧子不小心上我家来结了瓜,我家的豆角没注意溜你家去开了花。那时候,梳着羊角辫的我,面黄肌瘦,就连哭的声音,也不会比小猫的叫声大多少。就因为这样,一起玩耍的伙伴,总是欺负我。只有你,每次都像个正义的勇士似的护着我,虽然你也常因为这样而被伙伴们狠狠地教训,可下一次遇上我被欺负,你还是会“恶习不改”地冲过来帮我!记不清你帮过我多少次了,只记得每次你“负伤”把我救下来后,都会用袖口使劲地擦掉自己的眼泪,再过来帮我擦,然后,就拉着我去东边的河弯里玩泥娃娃:捏一个泥娃娃是你,再捏一个泥娃娃是我,两个泥娃娃手拉着手,共同住在一个温暖的家!
虽然我在别人面前总是挨欺负,可在你面前,我却是绝对强势的,明知道你整整大我三个小时,却非嚷着要你叫我姐姐。清楚地记得,因为家里穷,鸡蛋是要用来换钱贴补家用的,母亲从来都舍不得煮给我吃。所以过生日的时候,你就会把你母亲煮给你的两个鸡蛋,偷偷藏在口袋里一个带来给我吃。而我拿到鸡蛋,就会调皮地说:“妹妹,生日快乐!”然后,就歪着脑袋,等着你说姐姐生日快乐。你当然也会满足我的小愿望,之后,我们两个就会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你笑的时候,两只毛嘟嘟的大眼睛就会弯得像月牙儿一样!原以为,我会一直在你的保护下和你一起慢慢长大呢,可惜,刚读完学前班,我家就搬走了,搬家的时候,我把父亲买给我和弟弟路上吃的麻花偷偷地塞给了你一根,看着你眼泪汪汪的样子,我信誓旦旦地说:“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其实,那天临别,我在心里是想叫你一声“姐姐”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声“姐姐”竟羞于出口,于是就想着以后见面时再叫吧,可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数年,更没想到的是,我们竟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重逢!
读六年级的时候,父母带我回老家探亲,我在曾经的母校借读了两个月。不知道是因为老师对同学们公布了我的成绩,还是因为我是他们的老乡,总之,我在班上吃香极了,不仅老师对我好,同学们对我也好极了,我在班上享受的几乎就是公主级的待遇。我到现在也弄不明白,在那个时候,我幼小的心灵里,虚荣心是不是就已经在作怪了呢?记得那天早上下了第二节课,同学们邀我去操场上跳皮筋。虽然我跳得并不好,可两伙都争着要我,最后,决定由我做烧火的,(就是轮到哪伙跳,我就算哪伙的,只管跟着跳,不用扯皮筋。这可是大家都想干却捞不着的角色),我当然求之不得。就在我跳累了坐在旁边歇息的时候,忽然听到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起头,只见学校的栅栏外站着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黑裤子,花格子上衣,两条麻花辫蓬松地耷拉在肩膀上,两只毛嘟嘟的大眼睛,笑起来弯得就像月牙儿,而那双举得高高的手里分明攥着两个鸡蛋!虽然隔了好几年,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艳!”我在心里惊喜地叫道。我站了起来,可还没等我回应你,一直围在我身边的女生里就已经有人有了反应,她们中的一个拉了下我的衣角,冲我挤挤眼睛,很认真地对我说:“别理她,你不认识她,她傻,回回考试倒数第一,一年级就蹲级,二年级还蹲,她爸一急眼,不让她念了,那么笨的人,你可别理她,我们都不搭理她的,她看你是新来的,想来和你套近乎,你可千万别沾上这样的人啊!”听了那个女生的话,我迈出去的脚停了下来,就在我迟疑的时候,同学们拉着我又去跳皮筋了,我到底要不要过去和你相认呢?承认你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会不会被同学们瞧不起呢?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在不一会儿,上课铃响了,我急忙逃回了教室。我的座位离窗户不远,我偷偷地往外看了几次,你一直没走,就在那翘着脚往我的班级里看,我不敢再往外看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离开了。从那以后,你再也没到学校来过,一直到我和父母离开老家,也再没看见你。几年后再回去的时候,听说你们家早就搬走了,没人知道你们去了哪里。
艳,你拿着鸡蛋来学校找我的那天,是我们的生日,我是过后好久才偶然间记起来的。我猜,你当时一定是知道的!那天,你一定是想把鸡蛋塞在我的手里,然后,听我调皮地说:“妹妹,生日快乐”!你也一定会对我说:“姐姐,生日快乐!”然后,我们就手拉着手没心没肺地大笑。一切本来应该是这样的,而且,应该一生一直都是这样的,可是,那天,我却断送了这世间本该属于我的这份最美好的幸福!现在想起来,不是那个女生的话打败了我,是我自己的虚荣心打败了自己,当时,和你相认,我怕被别人瞧不起,可今天,因为当时没有勇气和你相认,我更瞧不起我自己!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护着你呢,又能有几个人,会心甘情愿地被你欺负呢?如果能遇上一个就该知足的,而那个人,一定是天使,是你几生几世都该好好珍惜的姐妹!
艳,今天,又是我们的生日了,我煮了好大一堆鸡蛋,又买了好大一块蛋糕,让我们一起扒鸡蛋皮好不好?,从3个,扒到5个,扒到18个,一直扒到80个……我们还要一起在蛋糕上插生日蜡烛,从3支,插到5支,插到18支,一直插到80支……今生的每一个生日,我们都要记得一起过的,虽然,在我的记忆里,你依旧没有长高,依旧用袖口抹眼泪,依旧穿花格子上衣,依旧扎着蓬松的麻花辫,依旧纯纯的月牙儿样的眼睛……可是,隔着厚厚的岁月,还是让我每年都由衷地说一句:“姐姐,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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