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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三星西行

2020-09-24叙事散文唐新运
三星总是挂在天的东南角,在夜里,在天逐渐清亮并明亮间向西行走。待到天亮,三星就会消失。到了夜里,又会早早挂在东南方向。三星向西走的时候,我面朝东方,抬头望天。三星始终在我的记忆里,伴着我长大,我已经在天空下,大地上成长了三十多年,可三星总没
  三星总是挂在天的东南角,在夜里,在天逐渐清亮并明亮间向西行走。待到天亮,三星就会消失。到了夜里,又会早早挂在东南方向。

三星向西走的时候,我面朝东方,抬头望天。三星始终在我的记忆里,伴着我长大,我已经在天空下,大地上成长了三十多年,可三星总没有变化。从前我常是躺在地下看着它,现在我很少有时间躺着,我更多的时间用来想其他的事情,没有时间睁着眼睛注视星空,更没有时间只关注这三颗星星。 我不知道这三颗星星是什么星座,但从小我就知道这三颗星星之间距离等长,爷爷说是“三星”,是先前的老人告诉他的,老人又说先前的老人也是这样说,那是牛郎担着担子,两头是一对儿女,疾疾赶去与织女在鹊桥相会。每年只有一次相聚,牛郎无时不刻思念着心爱的妻子,那一对子女又何尝不渴望纵体于母亲的怀里。 是深秋的夜里,田野里已开始有霜,我和爷爷并排躺在麦场上,身下是麦秸,身上是羊皮袄,羊皮袄虽大,却总是盖不住我们的头脚。麦场上摊放的是玉米,颗粒饱满,在月色和星光下泛着清亮。有几只猫和狗在村里偶尔游荡,我们睡在麦场上,主要防的是人和牛羊。麦场一个连着一个,玉米一摊接着一摊。晚上会不会有人趁我们不在,或者入睡的时候,把我家的玉米转移到自家的麦场之上,我家从来没有和遇到这种事情,可别人家有,别人家的人第二天起在村里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了好几天。骂也只是解恨泄愤,那少去的玉米不会还回来,更不会多出些,或许,这堆玉米和那堆玉米是同一只蜂蝶授的粉,本是亲属,根本就不想分开。 我和爷爷防的不是人,而是牛羊。我家里从来不防别人,因为本没有人可设防,别人也不会防备我们。你不防别人,别人为何要防你?你想念一个人,那个人肯定会有感应;你疏远一个人的时候,别人怎么可能向你靠近? 牛羊不但长着耳朵和眼睛,而且会有敏锐的思维和丰富的感情,还有分析和辨别,它们不会向自家麦场走去,只钟情于别家麦场。反正我家的牛羊就是这样,在别人家的饲草垛和庄稼地里不出来,要把别人家的吃干净,还要把自己家的省下来。因为,我就是这样,如果知道明天有人请客,我从今天早晨就不在自己家里吃饭。 牛羊在白天装得若无其事,晚上就会偷偷向麦场挪移,因为没有夜草不肥。人也一样,好多大事和成就常在夜晚和黑暗至少也是在背人处。白天明白清楚办不成的事情,过了一夜,居然就成了,而且成得让我们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我和爷爷不得不起来,不得不从温热的皮袄和麦秸里起身,我们知道,别人家的牛羊来我家麦场偷食玉米固然不对,但如果牛羊撑死在我家麦场,肯定是我们的错。牛羊终究不是人,逮住好吃的总要暴食一顿,常会忘记饥饱,会食用过量。苜蓿是牛羊非常喜爱的优良牧草,不但有宿根,割了一茬之后还会迅速长起。第一茬牛羊吃得再多也不要紧,可是第二茬就不能吃得过饱,太饱了肚子会涨气,直到撑死牛羊。大自然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好多东西原本就相生相克,第二茬的苜蓿会撑死牛羊,那随处可见的柳枝就可轻易解除。我们看到牛羊在苜蓿地里吃得肚子滚圆,就赶快折下几根柳条做成环状套在牛羊的头上,塞进嘴里,牛羊就可以不停地咀嚼和吞咽,不但腾出我们的时间,在黄昏时分,那肚子就会软下来,瘪下去。 清早撑死在麦场边的牛羊并不少见,要么是麦场上根本没有人,要么就是麦场上的人酣睡如死。牛羊撑死,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无论是麦场还是牛羊的主人。所以,在夜里我和爷爷不得不多次起身,先前是两个人,后来就成了爷爷独自一人。那时,我没有现在这样高,羊皮袄勉强能包住我的头和脚,只留着耳朵和眼睛。天刚一亮的时候,我就起来,能看到爷爷的眉毛、眼睛、鼻梁和嘴角凝的霜。我看不到我自己,那三星已经在夜间向西远去,尚挂在天空的西边,若隐若现。准备着,从我们的那边,回到原来的地方。那边又是谁,又是哪些人,伴它回转。不会也是爷孙两人,零星却又不断的牛羊,还有连片的麦场。 我站在墙角,仰首看那三星,是的,在我的记忆中,在我的生命里,那三星始终都在那里。宠辱不惊、若无其事又久远永恒般地从东向西边走过去,移动。看它的不是我一个人,相伴的也并不只是爷孙俩。我可能会看着三星几十年,三星却伴着我一辈子,而且还伴着一茬又一茬的人。前面的人我知道,他们会告诉我一些事情,后面的人是谁,又能是哪些,我根本无法知晓。也许,我更希望,我都不会有转世和轮回,只是生生不息,接连不断,就能象现在一样,伴着三星西行,并且东升。

(共计约1768个字)
2010年11月16日至19日 [ 本帖最后由 zfx875206 于 2010-11-22 21:2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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