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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短信家书

2021-12-23叙事散文汪彤
早起,“睡眠”一夜的手机突然死机打不开,像被施了催眠术,我摁了很多次开机按键,诺基亚T410屏幕上依然一片黑幕。去修手机,维修员说手机“大脑”瘫痪了,需要重新做系统。听此言,我心里着急,手机中有我的“重要典藏”,重新做系统,“重要典藏”和云……
  早起,“睡眠”一夜的手机突然死机打不开,像被施了催眠术,我摁了很多次开机按键,诺基亚T410屏幕上依然一片黑幕。

  去修手机,维修员说手机“大脑”瘫痪了,需要重新做系统。听此言,我心里着急,手机中有我的“重要典藏”,重新做系统,“重要典藏”和云云数几百电话号码将荡然无存。

  手机维修员想尽办法,才重新打开手机,可当他翻看我手机内容时,吃惊的叫:“你怎么能存2000多条短信呢,手机能不死机吗?”

  古时用“汗牛充栋”来形容藏书累得牛出汗,而我手机里的2000多个“短信典藏”,“累”得我的手机也“瘫痪”了。维修员提醒我把短信删掉,这样手机才能正常工作。可我手机中的2000多条短信,几乎都是这些年的“家书”,我怎能舍得。父母在外地,隔日便有短信来往,每条便是一篇小文章。父母教师出生,喜欢谈感受,每来短信,动则一百多字,有时多至三五百字。在电子阅读超越纸质阅读信件的时代,这样便捷,一天中若干你来我往的亲昵,怎样的交流方式又能比得上呢。

  2010年1月20日父亲的短信是这样的:

  购得《世界上最精美的散文》一书,其内容所选300篇作品均系中外散文大师的经典之作,有的字字珠玑给人以语言之美;有的博大深沉,给人以思想之美;有的感人肺腑,给人以情感之美,有的立意隽永给人以意境之美。这些经历了时间考验的作品,不仅丰富了世界文学宝库,而且还感染和影响了成千上万的人,叩击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此版本容量大,价适中,作为藏书甚佳。你写散文可参阅之。爸爸

  我常“爬格子”得到父母的支持。离家几千里,发表作品就寄给父母,想来是一种离开父母后给他们的精神慰藉吧,没想到他们更以女儿为荣,每读到我的作品后,一边买书赠书鼓励我,一边又常写短信支持我。

  2010年3月2日父亲的短信如下:

  小彤:看了《甘肃文艺》杂志上的“艺花邀蝶”,不相信是我女儿写的,词语优美,选材贴切,读书心得深邃,感人。丰子凯的漫画,寓意叫你解析的使我感动,确是荡漾在心里。《甘肃日报》上“鲁迅与书衣”一篇专业较强,读者会受到限制。《天水日报》的“跟钱穆先生读书”还好,总之,你的读后感写的有深度、有启迪、有品味,是有一定的读者群的。拍一张你弟弟孩子正看电视的照片发给你,收了就回短信。爸爸

  自从网络电子阅读盛行,我每做文章,都要先发在博客上,再发短信请父母亲及时在电脑上阅读,这样只消几个小时,我的思想感知便像用“碳”离子做的光缆,一瞬间就与父母亲沟通了。那日,父亲看到我的博文《晒出我的秘密》、《借与还之》,发来几百字的短信,我甚感吃惊。没想到自己随意调侃的文章,竟然引起父亲很大的思想波动。他对我传统儒家的家庭教育,似乎什么时候也不会停止。

  2010年3月12日父亲的短信这样写来:

  小彤:《晒我的秘密》看晒什么;写我的生活,看写什么;随笔,信手拈来,也有个人的整体观念和思想脉搏,不能写得太私秘,更不能手不由己,随便改写人生观。我是保守型的人,到老了所信守的观念没什么变化,即就是知道此法已不适时代,但骨子里还稳留旧根,不能剪断。最新二篇博文,文采上无可非议,但总让我有许多想法,可能是两代人的距离所致,也或许是新旧潮思想的碰撞。我想发表于报刊的文稿和发在博客文字应该是两回事,刊发文应有思想深度和文字上的推敲,博文却是心情所至事,可随意些。所以我想最新二篇博文不适发表在刊物。只是爸爸一己之言的观点供参考,不足为虑,优点还是不少,不能听到异议就想得太多,阻碍前行。身体是根本,注意劳动强度,别太累了。爸爸

  自从成家离开父母到外地,无论是我的生活还是工作,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的指导和关照,那些不可删减的短信,就像一些指示人生方向的指南针,我过一两天闲下来,总会翻阅品读,慢慢回味咀嚼,那一日2010年3月14日父亲又发来短信:

  小彤:星期一的“党报”会刊出温总理“答记者问”,较长,内容丰富都是国内外热点问题,讲的也富有技巧确又直观。我经常看《参考消息》,觉得此答问真是绝妙和有气势。你找报纸看看,对你了解国内外形势,加深对一些热点的政策观,甚至对你写作语言行文的准确性,都会有好处。爸爸

  又几日又收到父亲的短信,充满了对文学之热情和热爱。2010年3年14日的短信:

  我今年订了《十月》,昨晚二期已到,看完了第一篇(去斯可沦比之路),描写的是温州商人在阿尔巴尼亚的谋生经历,也很吸引人品读。今早又看第二篇《江贡》,刚开头,就觉得文字美气,等我看完此书,就将一、二期寄给你。写作可能是一种兴奋的辛苦快乐。看好的文章,真是一种美味般的快乐享受,只可惜眼睛不行了,看的时间长了视力模糊,再加上带你弟弟的孩子,只要他醒着,我是不能连续性的干一件事的,早五点多我睡醒了,是读书的最好时光,白天送汪帅到幼儿园,虽然白天有了大量的时间,但心里又空落落的,人就是这样,带他了觉得累,不带了,又感到慌。爸爸

  短信到了这里,又该是一个老人的内心独白了,看父亲的短信,有时我眼里就噙着泪,长久以来,我似乎被短信滋养着一片柔软的心田。父亲教我“温柔敦厚”做人做事,但面对面却很少用言语表达什么,很多事情都是在父亲身体力行中让我感知和学习,而这一份份短信家书,不仅仅是我个人拥有的一份珍贵财富,很多朋友的手机,像这样不同内容的家书,也可能存储的爆满。每日守着这样一份浇灌心田的甜蜜和温馨,怎能舍弃与删除呢,这就像人生中的许多记忆,一旦发生,便无法再从大脑中抹去,将陪伴终生。

  我每次给父亲的短信回复都很简短,我用更多的时间写文字给父亲看,让他又用短信来反馈给我精神上的另一种支持和鼓励,然而也与父亲商榷探讨。2010年03月27日父亲与我的短信这样交流:

  小彤:你的《跟蒋子龙先生学武功》一文,我看了,写得风趣幽默,又反映了蒋先生的写作理念,是文人们想读、要仿效和认知的语录汇编,我不写作,但也想要一纸放在案头琢磨。是否发表,来短信说明。如何下载,教一教我。爸爸

  我的短信回复如下

  爸爸,刚和龙儿看完电影频道美国大片,我们每个星期六都会看到十二点。《跟蒋子龙先生学武功》的文章我写了好几天,几乎一个星期,为写这篇还翻看了金庸的武侠小说,并查看蒋的资料。写完感觉还是不太满意,但也发给个别杂志报刊,其中有天津日报。等发表了,我就寄给蒋子龙先生。这个老人很真实,我很喜欢他的个性。我也会寄给你打印稿,星期一就寄。记得上初中的时候,你怕影响我学习,要烧掉我的闲书《射雕英雄传》,现在想起来,我的写作感觉是婚后又看《射雕》时找到的!我想买全套的金庸小说,待碰到好版本就买!小彤

  来往反复,父亲又马上回短信给我:

  像这样的文章,有历史的生命力,自我感觉不好,或把握不准,就应该放一放,呆上一个时段,再看,或可发现问题何在?不过,这篇文章又具有新闻性,时间要求要短,快,所以,及时发出也是对的。爸爸

  在生活工作写作中有不如意者常有二三,或者有心事时,我会经常打电话给父母亲诉一诉,说话归说话,似乎有些话,口头的直白表达没有味道,像欠缺些什么,而当父亲次日再发来短信安慰我时,短信的内容,却让人铭记在心。

  2010年08月31日6点41分,早上刚开手机,父亲的短信就来了:

  早四时醒来,就想到你的辛苦,怎么也不能入睡了。书架上拿了二本书,躺仰着看了近两个时辰,忽然想发短信给你,谈感受。19933月陈忠实“关于《白鹿原》与李星的对话”一文,(李为《小说评论》杂志主编)可看到陈的为谋篇而化费的大量阅读,查县志、读名作(中外),辛勤十分。而对话中所呈现出的文学理论功底也颇深,做人也厚实。又翻看了他中篇代表作《蓝袍先生》,正如他言,写《白鹿原》时还注意锤炼语言,《蓝》的语境的确不怎么样,但谋篇却很好。你写人物的语言使用很不错,对胜景描写也顶好,很随意就引人入胜。你的散文作品的精品确实有,要与信心,克服自卑。爸爸

  与父亲的短信交流还有许多,只是罗列几条,这是短信时代亲情给人们带来的最好的慰藉。而那些关于友情、爱情等表达方式的短信,也应该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信息时代留给人类文化的印记吧。

  现在我的手机,每天已经不再关机。一有时间,边整理2000多条短信,将它们打印到电脑上存储下来,边慢慢回味细细品读,有时淡淡微笑,有时脸颊也挂了泪珠。

  有时我会担心父亲发来的新短信会因手机死机而看不到,即使后来又换了新手机,可那个存储2000多条短信的手机,我还是不能舍弃,也不愿随意删掉那些短信记录,就用这样的耗电耗能方式暂且保存一些美好的记忆吧。

  我一直有个愿望,整理一本《与家书》,将自己这些年与父母的短信,做成一本带图片的书籍,就像当年丰子恺先生绘制的六册《护生画集》,是他专为恩师李叔同——弘一法师的寿辰而作。我也想有一份给父母亲的寿礼,这份寿礼应该是记录这个短信时代的珍贵资料吧。
[ 本帖最后由 汪彤 于 2010-11-28 08:3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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