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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文革轶事之二

2021-12-23叙事散文潇湘渔父
风雪井冈山一九六六年九月,我们班结束了集体步行串连的行程,不少人回到了学校。可我实在有点不甘心,觉得毛主席号召我们搞步行串连,可我们只去了一个长沙,未免太窝囊了,于是我邀请了三位男同学,准备去邻省江西作一次红色旅游,重走红军路,依次游历井冈……

风雪井冈山

  一九六六年九月,我们班结束了集体步行串连的行程,不少人回到了学校。可我实在有点不甘心,觉得毛主席号召我们搞步行串连,可我们只去了一个长沙,未免太窝囊了,于是我邀请了三位男同学,准备去邻省江西作一次红色旅游,重走红军路,依次游历井冈山、瑞金、南昌。

  说来井冈山是酃县的近邻,从酃县县城到井冈山只有一百七十多里,我们计划分两天走。那时已是初冬天气了,出发时虽有微微的北风,可天气还算不错,太阳一直伴随着我们走了八十来里,傍晚时住宿在黄洋界脚下的一个小小的接待站中。可第二天起床一看,天气却大变,到处都是雾濛濛的,还伴着霏霏细雨,抬头远看黄洋界,完全笼罩在云山雾障之中,连影子都看不到。不过,我们那时正是十七八岁的年龄,一身都是火,一身都是劲,一点细雨、云雾自然是拦不住我们的,吃过早饭,我们毫不犹豫地往黄洋界走去。

  我们一路蹦蹦跳跳,走走停停,也一路说笑着。初冬的寒风夹着毛毛细雨,吹在脸上,飘在头发上,卷进脖子里,停留在衣服表面,湿湿的,冷冷的,说来并不舒服,可想起毛主席《西江月• 井冈山》一词中“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的豪迈诗句,浑身就来了劲,那里还顾得了这点小不如意,三十多里的上坡路两个多小时就走完了。到达黄洋界哨口时,还只有十点多。哨口的风很大,呼呼地叫,吹在身上颇有几份寒意。从哨口往下看,厚厚的云雾不只是在流动,简直就是在翻腾,那陡峭的山岩隐藏在云雾之中,已显不出平日嶙峋的面目,回望来时的盘山公路,连一个“之”字形也看不见了。我们四个怀着崇敬的心情游览了一下炮台,又看了看红军挑粮上山坐下休息时的半边岩洞,我们原来所知道的朱德的扁担已经换成林彪的扁担。我心里想历史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往后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呢。   高山地带的天气说变就变。在黄洋界时,还只是微微北风夹杂着毛毛细雨,等我们下到大井时,风已经停了,可雨中却夹杂着小雪粒,气温也下降了好几度。再过一阵,雨也停了,小雪粒变成了小棉花。等我们到达茨坪时,已经是雪花飞舞,漫天皆白。我们当时还是少年心性,看到漫天的雪花,特别兴奋,禁不住张开双手去承接飘舞的雪花。   虽然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其实下山要省力得多,我们几乎是一路小跑。按我们的速度,从黄洋界到茨坪只有几十里,四五个小时也就到了,却因中途几次逗留,先是游览黄洋界,继而是大井、小井,耽误了不少时间,等我们到达井冈山的中心茨坪时,已是将近昨上十点。接待站将我们安排住在井冈山大厦,那是井冈山最高,也最宏伟的建筑,我们当然很高兴。这时我们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赶忙跑到食堂去找饭吃。运气还算不错,工作人员还未下班,听我们说是来自井冈山老区六县之一的酃县,感到特别的亲切,竟然不辞辛苦为我们四个做了饭菜,虽然谈不上可口,但对于又累又饿的我们来说却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晚饭,接下来自然要解决睡觉的问题。这时已经十点半了,我们于是赶紧去找接待站的同志。当接待的同志告诉我们,因我们来得太晚,房间已经没有了,只能睡在过道上,地点是五楼,至于铺盖,按规定两人一床席子、一床被子。当我们抱着席子、被子来到五楼时,发现到处都是人,横七竖八地躺着,要找个空隙实在不容易。我们分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块合适的地方,最后在靠近楼梯口的地方找到一块安身之处,刚刚能摆下两床席子。一看地面,是磨得能照见人影的水磨地板,人一靠近就觉寒气逼人,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这种下雪天,睡在垫被上还嫌冷呢,这光光的一床草席还不把人冻坏去。可事已至此,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将就着睡吧。我们四个连衣服也没脱就躺下了,可只睡了十分钟左右,身下的冷气就不断袭来,开始时还勉强挺得住,到后来整个身子就象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一阵阵感到发冷,再过一阵,就开始发颤。于是我对他们三位说:“这样睡不行,到明天早上只怕都起不了床,我们还是合在一起睡吧,垫一床,盖一床,幸许能抵挡水磨地板的寒气。”他们三位也都冷得睡不着,只是在勉强撑着而已,听我这么一说,那有不同意的,都说好。于是四个人翻身起来,合并在一起。虽然四个基本上已经长大成熟的男儿挤在一个被子里,那滋味也不大好受,但总比冷得发抖强多了。因挤得紧,加上走路累了,过不多久,也就酣酣入睡了。四个人尝到了甜头,以后两个晚上也都采取了这一睡法。   睡觉的问题总算解决了,没想到吃饭的问题又成了严峻的考验。井冈山大厦虽然不小,但平日满打满算也住不了一千人,可现在一下子住进了上万人,吃饭就成了大问题。上万人同时就餐,不仅一楼的大厅挤不下,就算挤得下,食堂也不可能同时为一万人准备饭菜呀。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接待总站还算动了脑筋:他们用超大型铁锅先将米和水倒进锅里煮,待煮到半熟时,再将米饭倒进巨型木甑里蒸,蒸熟后再用大木杠子抬到大厅里。这样一锅饭有好几百斤,大概够几百人吃一顿。可几百相对一万来说,还有几十倍的差距啊。为了让尽可能多的人同时就餐,大厦在旁边建起了临时大厨房,可以同时摆放好几口大铁锅,好几个大木甑。可不管怎么弄,都无法解决上万人同时就餐的问题;何况,接待站又无相应的管理人员,因而无法将住宿在大厦里的学生安排分批就餐。因此,上万人的就餐完全是无序的,成了一场混乱的战争。每次抬来一甑饭,大家就一窝蜂似的往前挤,个头高的,力气大的,自然占便宜,可以凭借身体的优势抢到一碗饭,象我们这些南方学生个头本来就矮,加上又未完全长成,体格也弱,难免在这场抢饭大战中吃亏。有时挤了半天,等你挤到饭甑前,那一甑饭早已底朝天,无柰之下,你只能等待下一甑。好不容易抢到一碗,等你吃完再去抢时,又得奋斗半天。这样一顿饭下来,少不了要吃上一个半小时,而且弄的你满身都是饭,前胸、后背、袖口,处处都是饭迹,有时连头发上也沾满了饭。那样子本来够狼狈的,可我们这些半拉子男青年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脏也罢,乱也罢,一切都随它去,只要人到了井冈山,重走当年红军走过的路就够了。   吃过这顿饭,已经快十二点了,四个人赶忙出去游览、参观。走出大厦一看,虽然大雪还在下着,天气依然很冷,可茨坪到处都是人,差不多到了人肩相摩的地步。我们随着人流先后到了几个人文景点,如毛泽东、朱德、刘伯承等当年的住地,又特地去瞻仰了红军烈士纪念碑。待回到住地时,已是下午四点多,肚子又咕咕叫起 来了,于是又拿起碗筷向吃饭的大厅走去。好在大厦为解决上万人吃饭的问题,已打破三餐定时的方式,而是采取开流水席的方式,随到随吃,所以随时都可排队去领菜、盛饭。   尽管我们住的是大厦,但在那种人满为患的情况下一切都已经乱套,吃不象吃的,住不象住的,不说找不到开水,就连找一缸子自来水漱口都不容易,至于洗脸、洗脚、洗澡,就更不用提起。我们在大厦住了三天,仅仅涮了一次牙,洗了一次脸。本想把衣服上沾的饭迹洗掉,可到哪里去打水呀,最后只好穿着满是饭迹的衣服离开了井冈山。从我们到达茨坪的第三天起,涌进井冈山的串连者更多了,到后来已无法安排住宿、吃饭,不少人只好在露天住宿。井冈山管理局见了这个场面也不由得慌了,只好请示有关部门派飞机空投食品。听有人说,因哄抢空投食品,竟有人被直升机的罗旋桨打死。更糟糕的是,因为人太多,卫生条件又跟不上,竟出现了流行性脑膜炎,如果不抓紧处理,一旦流传开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据说井冈山管理局将情况汇报到中央后,中央有关部门只得下令采取紧急疏散措施,尽量把外地来井冈山串连的学生向江西、湖南、福建、浙江等省转移。   我们原来的计划就只在井冈山呆三天,见了这种困难而危险的局面,自然更不会多呆了,于是在第四天吃过早饭后即离开茨坪,踏上了去瑞金的行程。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潇湘渔父 于 2011-7-2 11:1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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