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与记忆的一次邂逅

　　                              午后，与记忆的一次邂逅
　　
　　中午，一个人站在窗边，内心无缘由地空旷。于是，我的目光再一次投向十三楼的窗外。外面的景致已经不知多少次被我的目光扫过，那是城市周边灰褐色的山以及被铺上不同颜色的楼顶相叠出的一幅并不生动的画面，它已不能再惊动我，至于那些错落的烟囱于我已经视而不见。这个季节的太阳虚弱得不知去向，我的目光游来游去，无处安放。在茫然没有走向的思绪中，不期然地，一段时间前与朋友的一次出游竟逼近了我的记忆。
　　月余前，下了秋末后的第一场雪，紧随而至的便是不期然的冷，让人毫无准备。这里我又一次用了“不期然”，因为在我有限的生活里，有太多的事件都与“不期然”有关，并成为很多事情发生的背景，我便成为其中任意铺展的情节。
　　有朋友相约去东村，他要关照他朋友在那里的一个住处，他的朋友已远行，还说，可以采摘他朋友未来得及收获的葡萄。我相信，听到这个消息的我及我的朋友们，眼睛和心情无疑都被自己想象中的葡萄点亮了。是啊，在这样雪后的冷寂里，人总希望发生点什么来弄响一下这种无声的日子。即使我们心存疑虑，十月末的北方，怎么可能还有葡萄晶莹地在枝头守望着我们的到来。但我们似乎都在回避这个真实，执拗地相信它会在那里，并自以为是地创意了很多让没有去的朋友嫉妒我们的理由。
　　也许，人总在平静里希望并等待着生活会暗含另外一个内容带给我们更多的可能。
　　车在颠簸中向我们的想象之地靠近。这时，眼前的野外，已经看不到令人欣然振奋的景象。成捆的秸杆倒在田地里，远远近近的山都是深深浅浅的黯然，凌乱的植物们无不留下被几日前风雪拍打过的狼狈痕迹。我知道，热闹而灿烂的季节已消失的不留一点迹象，连同我们对它的记忆，只能等下一个轮回才有可能再填充我们荒凉疲倦的眼睛。
　　在一路说笑中似乎很快就抵达了，奇怪的是我们并未显得迫不及待。
　　可是，这是村庄吗？看不到人，没有炊烟，也没有鸡鸣犬吠，它更象村庄的标本摆在眼前。六个人和一辆车，伫立在这个貌似村庄的地方，于是，备显唐突和孤单。
　　推开栅栏门，拾主人铺就的石级而上，是杂草丛生的小院，这里注定不会有我们期待中的葡萄，好在我们不谋而合地谁也没有提及，似乎从来就没想到过它。一只铁锁沉默地挂在门上，它不知道我们的到来，只是在那无言地述说主人已经漂泊。一个定居城市的人为何选择这里为他的第二个居所，如今为何又远走他方？——我们能够为他想象出很多理由。只是，他的远行之于我们来到这里，是不是都为了行走在别处？真的是殊途同归？还有，远方的路是否一定比近处的更难以行走？
　　我们与冰冷的锁默默对立，还有那扇门。意外总在发生，另一个朋友手中的钥匙竟然将锁开启了，一些约定俗成的事例总会突然地被事实击打得支离破碎。或者，弗洛伊德早就说过，意外是不会发生的。“咔嚓”一声，我似乎感知了那只锁的疼痛。
　　屋内的陈设毫不隐瞒主人的嗜好，书架里的几本书和《新华字典》，以及床上散放的几本知名文学期刊，墙上挂着与小屋相比显得有些硕大的滑雪板，最堂而皇之而又极具优越感的是东墙上的西式壁炉，炫耀般地注视着我们。当屋内的冷提醒我们时，我们不得不劈柴生火。壁炉内烟与火一起升腾，我们却无比做作地坐在壁炉前与它合影，每个人都优雅地完成了一次作秀，然后心满意足地摆上我们从城里带来的吃食，更为心满意足地煮上黄酒，而将冰冷的啤酒撇到一边。当温热的酒杯温暖着我们的手，羊肉与青菜的香气从锅中溢出弥漫了我们所有感官，随之浸透全身，于是我们便安然地沉陷于这种真实而又模棱两可的享受。与真实相比，虚空总是巨大的，而真实却只能凭我们细微地感知。
　　太阳还没收完最后的光线，我们就已经想要回去了，对这里，我们会有记忆却没有强烈的留恋。在收割后没有色彩的大片田地里，一个穿黄衫红裤的女孩子醒目地闪耀着，并久久地占据着我们的脑海。车在疾速行驶，我感觉，城市象一面巨大的墙迎面向我扑来。
　　匆匆写下这些文字，却觉得自己不知所云，我以为，这是最理所当然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