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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失踪

2021-12-23叙事散文朱竹
失踪来过三亚的人必然要到三亚湾走一走,那是一个绵延二三十里超长的大海湾。湾边那一头依次排列着三处五A风景区,即天涯海角南山寺以及大小洞天。其风景区的风景均是由海湾而湾成。而在这一头是一条绿色椰林长廊,长廊尽头有三座状如笸箩高耸云天的楼宇,是……

失踪
来过三亚的人必然要到三亚湾走一走,那是一个绵延二三十里超长的大海湾。湾边那一头依次排列着三处五A风景区,即天涯海角南山寺以及大小洞天。其风景区的风景均是由海湾而湾成。而在这一头是一条绿色椰林长廊,长廊尽头有三座状如笸箩高耸云天的楼宇,是非常惹人眼球的三亚湾标志性建筑。 三座巨型建筑下边的地基原本是一片海水,是由上百辆大卡车轮番连续作业数年,运载来几亿方石头泥土填充起来的,是名副其实人造陆地。由于工程浩大斥资巨擘,不得不集七个开发商的财力共同投资联手开发。然而七巨头坐在一起,吹进军号时多,但打退堂鼓时也不少。究其原因是由于那大海胃口超大得让人难以想象,每日所投下的数百吨食物,仿佛被顺间消化排泄掉了。人们所看到的依旧是深不可测的大海以及翻卷而出的浪花,不见一丝陆地的踪影。那是2007年的一天,面对资金的短缺,退潮的大浪再次涌起并漫漶。七巨头不得不再一次坐下来商议,停工下马就意味着前功尽弃血本不归,而毅然前行甭说司机的工资拖欠不能付与,就连卡车的燃油钱也无着落。会议像一锅沸腾的开水滚烫而热烈,一个上午过去了,各持己见没有结果。下午又请进来工程专家技术人员提供科学数据作为论证的依据,直到夕阳西下才算有了眉目。会议主席待要宣布举手表决,那个绰号叫胖大海的人提议晚饭后到游艇上再做表决。一者给人留下以再思考的空间,二者给人以放松与休闲。先是得到会议主席的首肯,后是得到大家的赞成。 胖大海何许人也?七巨头中的一巨头。膀大腰圆,肥头大耳,体型粗壮,宛如三铁运动员。说话鼻音很重,瓮声瓮气。脸上总是汗水涔涔,空调开着风扇吹着,其头顶上方依旧是云雾缭绕。吃罢晚饭,暮色合围。游艇来了,七巨头依次登上就坐,不肖数分钟就置身于无边无际汪洋大海之中。天上的星光岸上的灯火都在与艇上灯光交相辉映。首先是会议主席讲话,话语犹如他本人的性格,干净利索简短扼要,就在他即将宣布工程是继续上马还是下马进行举手表决之计,胖大海又站起来,他让主席“且慢”,请求主席在表决之前允许他再读一段文字。 或许是由于胖大海的质量过重,或许是由于海浪的冲撞,那游艇随着胖大海身体左右的摇摆,一歪一正地摇摆起来。对面的几位胖佬伸出手示意让他坐下,他一左一右的两个瘦猴子也伸出手顺势把他按下。会议主席也伸出双手示意让胖大海坐下。 主席也像胖大海一样高大但不肥不胖也不瘦,脸庞眉宇间那个十字较之他人要明显得多,额头的两道沟壑也显得清晰而深刻。他是七巨头中第一巨头,投资股份最多,担责最重,压力自然也最大。不过他有个靠山胖大海,胖大海既是七人委员会的军师,也是他本人的左膀右臂。他了解胖大海。他说宰相肚子能撑大船,胖大海的肚子能撑小鹰号(航母)。胖大海是个遇事沉着冷静的人物,是个睿智奇绝的人物,是个倍受大家尊重看重的人物。胖大海的提议的自然得到会议主席的默许,也得到与会者一致的称诺。 坐了下去的胖大海,坐稳了的胖大海,把他的公文包锁链拉开,拿出了一本书,一本小孩子巴掌大的小红书——毛主席语录。一下子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一片唏嘘之后几乎又是一片哗然。而会议主席则伸出两只手手背向上手心向下往下按,示意众人安静。待等大家沉寂下来,他再一次伸出两只手,这一次是手背向下手心向上,示意胖大海站起来。 只见胖大海一摇两晃地站起来,不知为什么那游艇居然没有跟着一摇两晃。于是那胖大海从容不迫翻到第37页,字斟句酌地念起来——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念罢,会议一片肃静,就连游艇外边的浪花也不再席卷。主席随后说道:我们向大海投进去上亿立方石头沙土就是已经牺牲的战士,我们要对得起牺牲的战士,必须排除艰难险阻,取得最后的胜利!话语高亢有力。再加上一击重锤砸在桌子上,使与会者有了为之一振的精神抖擞,身体也跟随游艇摇晃而摇摆。 你还别说正是由于胖大海与会议主席这个相得益彰的“二人转”使随后的表决有了质的变化——那两个瘦猴原本都是投反对票的,其中一个做了“倒阁”,这样就有了新的结果:赞成票4,反对票3。改变了赞成票3反对票4原有的格局。会后主席拍着胖大海的膀子说,胖大海真有你的!胖大海只是憨厚地一笑,把一只香烟点起来,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飘向蓝色大海. 工程继续热火朝天地干下去,七巨头为了欢庆“去争取胜利”,决定利用星期天公休期间,到五十里之外风景如画的陵水去休闲打高尔夫球。那里有一座濒临大海的小镇开发成西班牙风情小镇,整个建筑群都是暗红色的,与蔚蓝色大海和深绿色林带和浅绿色植被相映成趣。小镇入口处矗立着一座唐吉珂德手持长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铜像,那是西班牙文化的标志。小镇之内溪水潺潺曲径通幽,小镇之外白色沙滩浪花席卷。而就在小镇一角有一座高尔夫球场,球场绿草成茵有起有伏,明湖灵石毓丘秀林错落有致。三角梅是三亚市花,花有深红紫红赭红杏黄等十三种品种与花色,按照等距离分配把不同的花色与品种,作为篱笆墙分布于球场四围。此高尔夫球场,绝非一般高尔夫球场。于此地打高尔夫者,也绝非一般人物。 七巨头置身于蓝天之下碧海之旁绿荫之中,说也奇怪那六巨头都在动手挥杆,唯独胖大海伫立着一动不动。他在看什么?看一位白发老人手持球杆做击打的动作。所有打高尔夫球的人,乃至看打高尔夫球的人都是年轻人至多是中年人,眼皮子底下这位是独一无二的老者。大概是出于好奇,胖大海向前走了几步,靠近那位老者。万万没有想到正值老人扬手挥杆,杆头扫到了胖大海的下巴。胖大海下意识地手摸那被挥打的下巴,缩回来的手一看有一道血迹。胖大海怒不可遏,毕竟他是位财大气粗的大佬,看了一眼想道歉还未道歉的老人,并顺势推了老人一把,老人被推了个趔趄,差点倒地。胖大海随后又搡了一把老人,老人摇了摇晃了晃,倒在青草地。 老人站了起来,乜了一眼胖大海,什么也没说走了,连那球杆也丢在那里。一个背着挎包的年轻人把那球杆拾起,也跟着走了,也回过头乜了一眼胖大海。大约十分钟光景,从远处走来两个戴着墨镜穿着一身黑衣服的壮汉,走过来贴近了胖大海,二话没说一人驾着一只胳臂就走。胖大海质量大站住不想走,那两个壮汉质量更大,胖大海由不得自己不想走也得走…… 走到哪里去了?余下来的六巨头举目而望,望不到;四下里去找,找不到。其后,胖大海的家人八方打听,听不到;四处诉求,求不到。一个活生生的胖大海就这样从人间蒸发了,一个二百斤重的胖大海就这样在太阳底下不无蹊跷地失踪了……如今七八个年头过去了,只有三亚湾那片海水还在轻轻地追问胖大海你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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